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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群侠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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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几人顺着一处盘旋狭道向凌云阁地下深处走去,直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一巨大石门之前,石门之上有石匾,书“玄武池”三个大字。掌门以指轻叩一青色石砖,石门应声开启。玄武池内寒气逼人,周遭皆为坚冰积雪覆盖,唯独池水却上泛热气。湘云暗暗称奇。

湘云不解,问师父池水不冻之谜,掌门回道:“不要急,我正要讲。”

“凌云阁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记不清了,或许是一百年,或许是几百年。你们看这周坚冰有书写过的印记,随着冰日复一日覆上,字迹越发不清楚。曾有凌云阁掌门着人整理这些印记,整理出来发现是关于这玄武池的故事。”

掌门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西海深处曾有玄武,其形可大可小。小能匿于清潭而不被辨识,大可遮天蔽日。玄武被此地人奉为神物,连年祭祀从未有失。数百年来,西海虽处于高原苦寒之地,却因了玄武的庇佑也基本是丰衣足食,民生安乐。”

大师兄白云此时说道:“后来听闻一场大地动,西海底部裂开一条巨缝,西海之水皆被吸入。西海若被吸干,这里的人们则无以养。湖中的玄武膨大数倍,以爪踏住湖底,以龟甲盖地缝之上,免湖水尽入缝中。之后某日,人们看到西海之水慢慢恢复平稳,不再汹涌向内翻覆,想必地缝已合。又过了几日,西海之水忽然冻住,唯独湖心处有一井口大小的洞未被冻住。那本是六月天,哪里能冻得住水?有胆大者上前看,发觉那未被冻住的洞竟上泛着热气,而水中似有他物,以网捞之,捞出几片晶莹剔透的龟甲。百姓明白玄武以自身吸入地缝而使地缝复合,围于湖边跪拜烧香。那龟甲亦被当作玄武的信物,重新放回沸腾的池***人祭拜。而凌云阁则是以此池为基建立,数百年来,湖水不断加深,这井便慢慢沉下去了。凌云阁便是在隆冬时节,开凿至湖底寻得这一沸井,将井开拓为池,以池为基,凌云阁即起于其上。”

待白云讲完这番话,掌门已将玄武甲片托于手中。凑近一看,那龟甲晶莹剔透,散发着逼人的真气。

“师父要将此物作为金兰之会的馈赠?这可是镇阁之宝呐。”湘云惊问。

“于凌云阁能镇一方安定,散于江湖则镇方安定。我观前番数次金兰之会,蜀山献了不工剑谱,少林献了《洗髓经》灵宿献了蚀天弓,可以说都是镇门之宝。我们不能小气,了解吗。”

掌门接着说:“彼时金兰之会所呈之礼皆为单份,需各门派较量一番,胜者才有。今番我将龟甲分为数份,见者有份,以显凌云阁气度和胸襟。”

湘云说:“师父欲将龟甲分为几份?”

大师兄说,已确定来参加金兰之会的有少林、蜀山、寒冰、百花宫和无极庄,除过给朝廷使团的献礼,需将龟甲一分为五。

掌门说,那此事就交给白云去办。

湘云叫道:“师父!那……”掌门回道:“你担心天煞从中作梗?”

白云说:“彼时各门派高手皆在,量他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掌门说:“小心提防就是。”

南山脚下,陆沉云已逐渐掌握‘云花六出’要领,但师姐总是不甚满意,且自约定日期后,已过去月余。

这日夜半,沉云在茶馆内刚刚睡下,听得外面一匹马来回数次经过,沉云心烦,这马怎得来来回回没完没了,根本无法安睡,便起身想要出去问个究竟。推开门后那马上一人再次过来,沉云没好气问道:“你可是迷了路?”

那人竟下马跪拜,说道:“沉云少爷,是您吗?南山夜路实在难走,我从傍晚找到现在……”

沉云一看是凌云阁来人,清醒了一半,忙问何事。来人将近来凌云阁所发生之事简略相告,并说此来是要请沉云速归,共商‘金兰之会’的安排。

“现在就走?可容我天明之后与师姐告别再离开?”

来人面露难色,却也聪明,讲道:“少爷,‘金兰之会’的消息已广而告之,怕是天煞也有所行动,昔日天煞残害三少爷,凌云阁此次定要严加防……”

陆沉云听不得旁人再提三师兄,便毅然上马,连字条也来不及留下,就匆匆上马走了。

祁连山内某山口下有一荒僻小镇,早已无人居。开春后正是风沙终日遮天蔽日的日子,这镇子唤作刀锋镇,曾是内地与边地贸易必经之路,隋亡后战火连天,百姓尽皆迁出,如今是天煞盟藏匿之处。

破庙内,一干人站在大佛前,每个人都在厚厚的尘土上留下了七零八落的脚印。从大佛处传出人声,不紧不慢道:“‘凌云阁要办‘金兰之会’了,这最后肯定是有厚礼的,诸位,有什么法子呀?”

吐谷邪拱手向大佛说道:“将各门派在半路上一一击杀,我等再扮作他们模样……”

不等他说完,那声音打断他:“吐谷邪,一个守墓的和尚都能打断你一条胳膊,那你用另一条胳膊到底能袭杀哪个门派的掌门呢?”

清冷的庙内发出一阵讥笑声,嘴里哈出的白气挽成一个又一个小圈儿。

吐谷邪恼羞成怒,却不得不克制,有些发狠,说道:“那就请君座显形,为在下指点一二吧!”

从大佛处“嗤”甩来一条蝮蛇,缠住吐谷邪的脖子,眼看越缠越紧,吐谷邪跪倒在地,大喊“君座饶命,小的知错!”喊叫着连滚带爬出去了。

大佛那边又传来悠悠的声音,这声音似乎长眼,看得到倒吸凉气的其他人,便说:“谁?还事儿多?嗯?”众人皆不作声。

“不需要将他们全部杀死,你们在座的怕也没有这个能力。有些事情,尤其是环环相扣的事情,解掉那一环两环,剩下的都比较好办。”接着扔出来几个锦囊,那声音又说:“打开看看,就这么办。”

众人解开锦囊看了,表情各不相同如戏法似的,一人闪身立于大佛前拱手道:“神君,恕我从不与女子交战,更不必说……更不必说取其性命。”这人三十岁左右光景,眉眼清澈,宽肩阔背,身材颀长。

大佛说:“看门狗要是对主人嚷嚷,那就得打。”

一年长者忙向大佛道歉,说:“君座息怒,君座刀山火海中拯救我等残兵败将,君座之命哪敢不从?萧将军年轻气盛,万望君座不跟他一般见识。”说罢赶忙扯那萧将军的衣袖,萧姓将军仍不作答,年长者硬将他拉了出去。

原来这二人,年长者叫马忠义,是前隋边军的一位都统,那萧姓将军名叫萧冉,乃是马忠义的副将。隋亡后二人率残兵被唐军一路向西追杀,走至祁连山,残部遭天煞盟众劫掠,萧冉本欲自刎,但马忠义劝其不如先落草天煞,来日再从长计议。萧冉知马忠义怕死,却念得马忠义许多年来知遇之恩,所以也委身于天煞。

半个月后,各门派距离凌云阁的路程越来越近。

眠风谷内,百花宫一行人寻得一处客栈住了下来。宫主风铃儿继任不久,此番也对“金兰之会”抱有极大兴趣,一路上欢声笑语,好不热闹。风铃儿虽然贵为宫主,却只不过二十出头,五官精巧且身段生得凹凸有致。这一路上仿佛也知道自己吸引力大似的,偏要大笑、奔跑,引得士农工商无数回头者。相比风铃儿,两位坛主苏若梅和风如歌则沉稳的多。

眠风谷是中原通向丝绸之路的要道,因此谷内集镇分布密集,人群川流不息。各色人等,三教九流,各取所需,热闹非凡。

这天中午吃饭,风铃儿给大伙儿展示从集市上买的一副和田玉佩,吃过饭一群人呼啦啦离开,竟把玉佩忘在了桌上,直到傍晚才想起玉佩丢失,正出了馆驿要去那酒楼取,却见得一匹马到,马上下来的正是萧冉,萧冉把玉佩取出,说:“姑娘今日吃饭遗了这玉佩,待我出去寻找时姑娘已上马离开,在这镇中转到现在,不想果然遇到姑娘,还请姑娘保管好吧。”萧冉递出玉佩时有些不自然,风铃儿没注意到,而是顺手拿了过来。还了玉佩,萧冉就上马离开了,风铃儿却仍站在原地。初春的西北边地,沙尘打着一个又一个旋儿吹来,夕阳渐沉时眠风谷内也有了寒意。风如歌走来扯了扯妹妹铃儿的胳膊,说:“起风了,进去吧,这不比溽热的南疆,六七月还下雪呢,快进去。”

风铃儿却痴痴地说:“阿姐,我们百花宫当真招不得男弟子吗?”

如歌觉得妹妹有些好笑,都当了宫主,怎么还讲出这般呓语。她故意甩开风铃儿的胳膊,有些嗔怪,说:“百花宫不招男子为徒,是百年来都守着的规矩,你虽然是宫主,但你要违背祖训,我既是你姐姐,也是百花宫人,我不会让你胡来!”

风铃儿似乎没听姐姐说了什么,又往远处看了一眼,叹口气,便进门了。

却说萧冉出了镇子,迎面和吐谷邪打了个照面儿,吐谷邪怪笑道:“噫,这么快就干掉了百花宫主?”

“不用你管。”萧冉噎了他一句,准备离开,吐谷邪却一手抓住他的衣领,说:“你可不要包藏二心呀。”

萧冉捏住吐谷邪的手,说:“你这只狗尚且管不到我的头上。”

“哦呦,我是狗,你何尝不是?”

萧冉气极,拽住吐谷邪想把他拽下马来,后面的帮众连忙来劝,说:“二位爷不要吵啦!难道不是有正事要办嘛!”众人力劝,二人才恨恨松手。吐谷邪一进镇子就径直前往百花宫众人下榻的馆驿附近,那馆驿对面有一卖炊饼的老妇,见吐谷邪来,忙使眼色示意吐谷邪过去。

“大爷,情况就是这样,我刚才瞧得真真儿的。”

“妈的,萧冉是个不叫的狗,他不想要命了吗!”吐谷邪骂道,接着又嘱咐那老妇继续在这盯着,自己还有事情去办。

当天夜里,吐谷邪用轻功翻上一处阁楼的层,这楼是眠风谷内最大的一处酒楼。他走到一处门前轻敲房门,房内本有古琴之声,敲门声响后古琴并未停下,吐谷邪推门而入,门内一披发老者忘情的弹着古琴,似乎并未注意到来人,吐谷邪偏着头听了一下,发觉那古琴之声听上去竟有几分莫名寒意,他连忙道歉道:“抱歉,我走错了。”

回身要出门,门扇却“叭”地合上了,老者抬起头来,吐谷邪才看清楚这老者原是个盲人,不待他答话,老者接着说。

“走错了?那你拿命去纠错罢了。”吐谷邪尚未反应过来,却发现不知何时那古琴已停下,且琴弦居然消失,吐谷邪下意识要抽出佩刀,竟发现全身已被琴弦紧紧缚住。

“天煞欺我老朽单骑赴会,觉得寒冰已无人乎?”那老者手指一勾,琴弦又复归原位,单剩下面色煞白的吐谷邪,喘着粗气戳在那里。

“不……不识寒冰门秋长老大驾,我是狗眼,是狗眼!”吐谷邪连忙道歉。

秋长老仍然自顾自弹着古琴,头也随着琴调轻轻摆动。一曲终了,秋长老低着头对吐谷邪说:“我这一曲已完,你的性命却还在,这不太合适啊。”

吐谷邪越听越怵,他扔下天煞神君写给寒冰门的信,刀都丢在地上来不及捡便夺门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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