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师爷这次的安排却有些变化。

出这次镖的，只有五个人。另外五个人留守。

胡师爷的意思是，中原镖局有可能调虎离山，而其真正目的是虎威镖局。

老糊涂只不过轻轻点了点头，他显然也料到这趟镖会是不很容易的。

带镖的是羊镖头。

其余五人分别是：乐一、阮二、骆五、姚六、纪十。

老糊涂却又给了一个人，猫三。

翌日清早，羊镖头一行人便上了路。

从江西到汉中并不算很远。可是纪十却觉得这是他走过的最远的一趟镖。

也是他最难以忍受的一趟镖。

他们走的每一条大路全部堵塞；他们到的每一家客栈全都注满；在岳阳等了整整三天才有船过江；上岸后竟然迷失了方向，在丛林里摸爬滚打十天之久。

一切都像是中原镖局所为，他们无所不在，他们躲在某个地方一直看着纪十他们。

好在他们的领头是羊镖头。

羊虽然无力，却很有韧性。

羊镖头总是不温不火不吭不气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明天就到中原镖局了，羊镖头决定今晚好好歇息一晚。

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大意的时候。

功败垂成的例子当然不少。

但是羊镖头肯定不会。他一向很机警。

他们来到了一间破庙。

破庙正中一尊木制千手观音，左右十八罗汉。

形态各异，姿态万千。

却没有落尘。

这些塑像当真有神韵？

羊镖头命人收拾了一下，打了地铺，道：“从十到一，轮流值夜。”说完倒头便睡。

纪十当然不情愿值夜。

他也想好好睡一觉。

几日的奔波劳累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

他的脚底第一次磨起了水泡。

不过好在他是第一个值夜的，这样等他值完夜就可以好好睡一觉。

无星无月，云暗风高。

这样一个孤独的夜里，竟然连个星星也没有，当真无聊。

纪十躺在破庙屋顶，想起了一个女子。

成梦。

那是他的妻子。

他来到虎威镖局已经六个月了，不知道他的妻子现在如何了。

可是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

那是他作为一个朋友应尽的责任。

纪十感到一阵恍惚。

像是一个人堕入苍穹宇宙，无助无奈。

黑暗笼罩大地，苍茫了万物。

纪十估摸着已经到了亥时，于是跳下屋顶去换班。

庙堂里鼾声阵阵，不时有骆五的磨牙声。

猫三却坐着。

而且眼睛瞪得很大。

吓了纪十一跳。

或许他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有些失眠。

对于一个耳聋的人来说，心静是上天赐予他们最好的礼物。

不受纷纷世界的滋扰，静静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或许猫三此刻正在思考什么深奥的问题。

下一班当然是姚六。

纪十向猫三点了下头就去找姚六。

姚六是个胖子。

比朱镖头还要胖。

他是最近一个月才胖起来的。

纪十感到很诧异。

旅途的疲累已经使纪十吃不消，而姚六却胖了。

纪十掐了一下姚六的肚皮。

手感很不好。

姚六只是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对付这种懒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捏住他的鼻子。

所以纪十一下将姚六的两个鼻孔捏得死死的。

姚六却并没有醒，他张大了嘴巴一边打鼾一边呼吸。

纪十站起身来想要想点什么办法。

他的余光中忽然看到一个人影闪过。

但是纪十并没有慌张。

他的阅历告诉他，越是慌张越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纪十仍旧很镇静。

纪十慢慢走到窗户下，屋顶上忽然传来一阵碎瓦的声音。

果然有人！

纪十没有轻举妄动。他在观察。

迷烟。

佛像里居然正往外送迷烟。

纪十连忙遮住口鼻，回头看处，猫三仍旧坐着，一动不动。

他正瞪大着眼睛看着前方。

纪十向他打了个手势，叫他小心些。

猫三并没有回应。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死不瞑目一样。

纪十有些困惑，猫三一直是这个姿势，他到底怎么了？

眼看迷烟越来越浓，纪十一个起跃轻轻落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猫三却迅捷无伦地抓住了他的手！

眼睛却仍旧死死地望着前方。

纪十一下子明白了。

猫三正在睡觉！

猫三是个聋子，为了警觉，或许他已经练成了一种睁着眼睛睡觉的绝技。

果然，猫三转过了头看着纪十。

这个时候羊镖头却向他们使了个眼神。

纪十当即伏倒在地上。

原来乐一、阮二、猫三、骆五、羊镖头他们早已经醒了过来。

只不过仍旧装作熟睡的样子。

许久，堂内的迷烟已经完全遮住了视线。

不过纪十他们因为龟息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纪十忽然听到门外一人说道：“老大，全都放倒了！”

“老大”道：“很好。把它们都抬出来！”

是曹灭的声音！

接下来，纪十他们就全被抬到了屋外的空地上。

随后，镖车也被他们推了出来。

曹灭看着横躺着的七人，说道：“虎威镖局？我看从今往后得叫猫威镖局了！都砍了！”

大刀！

刃口内凹的大刀。

这把刀至少有两只手掌并排那么宽，而且刀背极厚，挥舞起来简直是力沉千钧。

不幸的是，这把刀眼看就要把骆五的脖子一刀两断了。

骆五却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刀刃！

那人双手举刀下斩居然还没有骆五的两根手指有力！

曹灭道：“居然还有一个没死的！都给我上！”

便有七八个大汉冲了上去。

骆五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四指连戳，已经放倒了六个人。

一把银针飞出，阮二也跳了起来。

紧接着是猫三的索命爪。

姚六的连环腿，纪十的劈空掌。

这样的五个人，你用什么跟他们打？

更何况，还有乐一那令人肝肠寸断的埙声。

又一个大汉被姚六的连环腿踢飞挂到了树上。

曹灭眼见大势已去，转身便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