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实,看来江家六表妹对你一见倾心呢。”陈宇鸿瞥了一眼江代姗离去的方向,朝楼修文打趣着说道。
楼修文似已习惯陈宇鸿这般不正经的模样,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而出,只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看江四小姐对你亦是一往情深。”
提及江代婵,陈宇鸿不禁有些头大,皱眉解释道:“我与她不过是表兄妹罢了。此次若不是非得走这一趟,我才不想来吉昌呢。平日家中,总听我母亲念叨江代婵,念得我头皮都快发麻了,当真无趣!”
楼修文摇着头笑了笑,问道:“方才江六小姐口中说的病美人是谁?”
“那个病美人啊……”陈宇鸿转头打量着楼修文道:“就是临安王家的那个王青瑶,听说空有容貌,平日只会垂泪作些酸诗罢了。说来,我妹妹还曾拿了她的诗与我品鉴呢……”
陈宇鸿咂了咂舌,“强说愁苦而已,那样的酸味竟似隔了几条街巷都能闻得到。”
楼修文皱了皱眉,继续问道:“就是淮南镇府史王茂彦的女儿?”
“是啊。”陈宇鸿面色稍有一滞,目光也紧紧地盯住楼修文,“这件事连陈家都只好作壁上观,楼兄莫不是动了牵扯其中的心思吧?”
楼修文没有答话,只说起另一件事来:“今日席间得遇名儒顾湛先生,倒让人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与江家竟有这等交情。”
“倒也不算什么深交。听闻顾先生有出仕的打算,此番前来吉昌拜访江老太爷,估计是为了他那侄儿顾子渊。”
陈宇鸿继续说道:“顾子渊与你我二人共称‘临安三杰’,也算个俊才之士,顾先生对他寄予厚望,如今想让他拜入江老太爷门下也是情有可原。”
“只如今江老太爷已辞官归隐,平日也好与鸿儒相交,若是指点学业倒也罢了,拜师这事……怕不见得能成。”
楼修文听到这里,深邃的眸子不由漾起一抹笑意,“拜师之事且另说,你不会真的以为顾先生走在你我前头拜访江老太爷,就只是为了顾子渊吧?”
“不然还为什么?”
楼修文并不多做解释,只轻笑着摇了摇头,朝前面不远的兰婷院指了指,道:“陈公子,请带路吧。”
陈宇鸿颇感无奈,一边上前带路,一边思索起楼修文话中的深意来……
唐嬷嬷往里间递话时,王青瑶正与江老夫人说笑着。
江老夫人很清楚王青瑶此时内心的不安,比如听闻陈家公子前来拜见时,王青瑶的眉头便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她有些心疼地拉过王青瑶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王青瑶缓缓抬头,只见外祖母那双慈祥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其中流露出的坚定与鼓励,竟和江老太爷如出一辙。
青瑶终没有避开与陈家公子的相遇,只坦然地坐在江老夫人身旁,平静地看着陈宇鸿躬身行礼,便是心中有些探究,也不在面上表露出来。
她的内心因为外祖父母和二舅江元灏的支持而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改变她的决心。
江老夫人面上依旧是和蔼的笑容,她素来疼爱小辈,此时见陈宇鸿这般彬彬有礼,心头也变得熨帖起来。
“这位是?”
楼修文知道江老夫人是有意问的,当下却还是恭敬地作揖道:“在下楼君实,是陈公子同窗,因仰慕江老太爷博学,特来吉昌请他老人家指点一二。”
“楼君实吗?”听到少年的名字,王青瑶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悄悄地把一直停留在少年身上的目光收回。
但这道目光实在是灼热了些……楼修文经常被人赞叹才貌,后来便渐渐地对那些滚烫的目光习惯了,他又是个沉稳的性子,以至于从始至终都可以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来。
可这次实在有些不同,少女的目光竟似翩飞蝶翅般地,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人的心弦……
而最后,少女收回目光,竟是悄悄地叹了口气?
“不知这位小姐是?”
“这女子倒似有趣些。”楼修文心中暗自想着,双眸则随着陈宇鸿的话稍稍地抬了起来。
只见少女身着一身石榴红色纱衣,裙角上绣着浅粉色的细碎花瓣,十分地清雅灵秀。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颗圆润的珍珠随意地点缀发间,甚是柔亮润泽。两弯烟眉非画似画,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于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江老夫人笑道:“这是你王伯父家的女儿,青瑶。”
“王青瑶?”陈宇鸿不由有些惊愣,暗道好一个美人,但似乎与传言不同?
楼修文淡淡地瞥了一眼陈宇鸿,那样的眼神里亦是分明写着:“这哪里是个病美人?”
陈宇鸿心底不由得有些发虚,忙与王青瑶见礼:“原来是王家表妹。”
“先前听说你到吉昌便一病不起,如今看来却是已经见好了。”
王青瑶笑着还礼道:“可见是吉昌的风水养人。表哥一路车马劳顿,不若在吉昌多停留些时日也好。”
“那是自然的。”陈宇鸿一边抬眼看了看江老夫人的神色,一边笑着应道。
“王家表妹话里有话……或是江老太爷已把我来吉昌的目的说与她听了?”陈宇鸿皱了皱眉,试探着说道:“更何况这次,姑父和老太爷是一同回来,想必接下来几日吉昌江府都是极为热闹的。”
江老夫人似是没听懂陈宇鸿的深意,只顺着话题道:“可不?吉昌江府已经好久没那么热闹过了。这次你姑父也一同回来,其实也是家中有大事相商。”
“大事?”陈宇鸿有些不解。
江老夫人与王青瑶相视一笑,随即对陈宇鸿轻声说道:“等晚宴的时候,你便了然了。”
陈宇鸿听完这话,心中竟不自觉地生出一股不安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挣脱了控制般。
他转头看了看楼修文,只见其依旧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江老夫人很有耐心,她细细地问了陈家的情形来,不过提及最多的却是陈宇鸿祖母的身体,因两个老人是自闺中就有的交情,陈宇鸿也不敢怠慢,恭敬地一一回了。
傍晚的空气显得愈发沉闷,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期间陈氏使了丫鬟前来回禀了江老夫人,说是晚宴移到了室内,江老夫人当着陈宇鸿的面只道了句“甚妥”,却是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了。
陈宇鸿有些心惊,看来姑姑陈氏并不得江老夫人欢心……
临到晚宴时,江代姗果然亲自前来唤老夫人。
只见她画着清淡的梅花妆,美目含羞,浅粉色纱衣披风披在肩上,裙面上绣着几朵亮丽的紫鸯花,显得华贵而端庄。
王青瑶稍愣了神,心中愈发赞同起“人靠衣装”这句话来。目光不经意间随着江代姗流转到楼君实身上,王青瑶不由暗自失笑,“原来是‘女为悦己者容’。”
只她眼中的笑意还未敛去,一旁的楼修文却是抬起了头,两人目光正对了一处。
王青瑶有些尴尬,却还是朝着楼修文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果是个有趣的女子,如此也并未见得半点伤春悲秋的模样,却不知道她那传闻中的酸诗何以传的那么厉害……”楼修文一边想着,眼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晚宴之上,宾朋满座。
名儒书生们落座于外间大堂,府中女眷则被分到了隔间,双方中间由两道屏风隔着,布局倒有几分雅致。
“你辛苦了,且先坐下吃吧,不用服侍我。”江老夫人难得对陈氏和颜悦色了些,却叫陈氏有些坐立不安。
陈氏轻声回道:“好在嫂嫂帮我,今日才没出什么岔子。”
江老夫人淡淡地点了点头。曾氏瞧着老夫人这般神色,忙将快到嘴边的客气话给打了回去,尴尬地笑了笑。
江代婵观察着祖母的反应,随即又悄悄地扫了对面一眼,却发现王青瑶正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眼中颇有深意……这让她的笑容有些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相比于隔间里的安静有序,外边堂中却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且谈论的话题亦是天南地北,从一开始讨论锄地种菊之法的兴致盎然,到对前方战况的各执一词……
小姑子们吃了些酒,听得这些新奇之事,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也伸将出去。
江老夫人兴致也高起来,大梁礼制疏阔,只要姑子们不太过分,许多东西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席间气氛正酣,江老太爷借了个话题,终向众人提起江家想在白麓洲头开设书院的事情来。
陈氏闻言,面色瞬间转为苍白……
王青瑶没想到外祖父和二舅早上才商量的事,眼下就提上了日程。
相比于众人的惊讶,青瑶心中却是澄澈如常。只她转头瞥见陈氏那连胭脂都盖不过去的苍白脸色,眸中却是多了一抹沉重,暗道:“看来,二舅母那边已经出事了,但她却一直瞒着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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