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身子底下的白马忽然向边上跳了一步。
像是不经意地挪动了一下位置似的,但就是这轻轻一步,便连人带马避过了雷霆般落下的战锤。
诺兰?温格依然端坐在马背上,看也不看对手,手中的骑士矛忽地横扫过去。
“当!”
圆润粗长的矛身与战锤长柄撞在一块,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两匹战马嘶鸣着,极为默契地退了开来,八只蹄子踩踏在雪地上面,飞溅起无数纯白中夹杂着苍灰色的雪点。
只是一次交锋,诺兰?温格身后的骑士们就都看得呆了。
他们都是第一次踏上战场的年轻人,事实上如果不是接到女神大人们命令,这些人根本不会跟着铁心骑士前来阻击。
在来的路途中,他们都只将幻乐军团当作是穷乡僻壤的叫花子,觉得让这么多名骑士出马实在是大材小用。
就算是方才看到沃基尔?邦英的时候,还有人在暗自讥笑他的粗鄙。
可是现在没有人还笑得出来了。
直到此时,这些年轻的骑士们才回忆起流传在王都的故事——
故事里幻乐军团的军团长是一个被恶魔附身的怪物,拥有着极其恐怖的力量,而凡人当中能够与之抗衡的唯有铁心骑士!
相比那些年轻骑士,沃基尔?邦英的亲兵们反而淡定许多。
毕竟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见证军团长与铁心骑士的交锋,每一次都是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热热闹闹地打上半天却难分胜负,最终只能各自收兵。
今天却不一样。
军团长憋着一股劲,拿出了所有家底一心想要干掉祸国妖女,不管挡在面前的是什么人,他都是要一脚踢开的。
所以这一战在有一方倒下之前肯定不会结束!
果然在下一刻,沃基尔?邦英暴躁的喝骂声就震得亲兵们耳朵嗡嗡作响——
“都他妈的愣着看什么?跟老子一起宰了这小子!”
他已经完全不管不顾骑士间决斗的规则,打算用人海战术尽快干掉诺兰?温格。
不过话说回来,沃基尔?邦英本来也不是骑士,以叛军首领的身份做任何卑鄙的事情都毫无压力。
“杀!”
亲兵们如梦方醒,七嘴八舌地呐喊起来,抽出战刀策马冲向战圈当中。
而对面百花缭乱的骑士们一时间都失去了方寸。
铁心骑士不是在跟叛军首领单打独斗吗?怎么突然就被群殴了?这根本不符合骑士精神啊!
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才好?
我们也要一起上吗,还是派出和对方相等的人数?
人数是亲兵两倍还多的年轻骑士们面面相觑……
“冲啊!”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位于最前排的两名骑士听见这个声音条件反射一样,从腰间拔出长剑,怒吼着策马向前冲了出去。
紧绷的心弦骤然断裂,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剩下的骑士想也不想,纷纷拔剑驱马紧随而上,好像生怕落后了别人一样。
一张俏脸笑了笑,火红色马尾轻松愉快地甩在脑后,在一道虚空裂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眨眼之间,两拨人马交错而过,在飞扬弥漫的雪花当中只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和数声惨呼!
当双方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就看见片刻之前的战场上已是一片狼藉。
三条尸体横躺在泥泞的雪地上面,殷红的血液从尸体伤口中“汩汩”流淌出来,浸润了身子下面的雪地,与白雪和泥土的融合在一起,显得凄凉而落寞。
这些都是幻乐军团的尸体!
装备的优劣在这次短暂交锋中尽显无疑,身为沃基尔?邦英的亲兵,这批人身上的铁甲在军团里面已经可算是最高级了,但在面对王国骑士们的剑锋时仍然脆弱得好像纸片。
而他们的刀刃砍在骑士的甲胄上面,却只能留下浅浅的一道印痕。
“啊!这些混蛋居然把我的缎带割断了!”
“真的!我的彩花……”
“你们是想找死吗?!”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却率先从骑士的队伍中响起,仅仅是铠甲上面的装饰品遭到破坏,他们却像是被砍掉了手脚一样痛惜又怒不可遏。
至于敌人丧失在他们手中的生命,有什么可在意的,谁叫他们不开眼往剑刃上撞呢?
“你们这帮母猪养的小杂种!”
一声暴吼响彻天地,令骑士们禁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当他们心悸不已地循着声音看去,正对上沃基尔?邦英一双血红圆睁的大眼!
在战场上受伤乃至丧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本来应该已经麻木才对,并不至于为此而暴怒。
但是竟然把人命看得比缎带鲜花还低贱,这他妈是什么样的混账才能说出来的话?!
沃基尔?邦英丢下面前正在交战的对手不管,连人带马化作一阵旋风,瞬间已经冲到年轻的骑士们面前。
战锤兜头砸落,镔铁铸成的长方形铁块印在首当其冲的骑士眼里,庞大得仿佛一座山峰。
要是被砸到一定会死得相当凄惨吧?
骑士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身体却如同被施了魔法般僵硬在马背上,连稍稍移动一下都已失去可能。
在他旁边的几名骑士更是沦为雕塑,只能呆傻地注视着铁锤落下,即将夺走同伴的性命。
“唰——”
一道虚幻的影子从侧后方疾速飞至,不偏不倚扎在沃基尔?邦英战马的腹部。一声凄厉的嘶鸣中,战马四蹄骤然瘫软,健硕的身躯轰然倒地!
沃基尔?邦英只感到身子猛地一沉,双脚已经接触到了地面。他下意识地将力量转移到腿上避免失去平衡,与此同时挥动战锤的角度也出现了偏移。
锤头擦着年轻骑士的身体滑过,带起的气流将铠甲一侧剩余的装饰品尽数刮得粉碎,却终究没能伤到他的性命。
骑士惊魂不定地怔怔看着地面被砸出的深坑,感觉自己两腿之间有些湿润温暖。
他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逃离这个恐怖的凶神恶煞,可又怕自己只要轻微地移动,就会招来下一次攻击。
然而沃基尔?邦英对这个怂包已经失去了兴趣,他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自己坐骑身上。
这匹跟随自己多年的战马此时正倒在雪地上,骑士矛穿透它的躯体,将它牢牢钉在泥泞当中。
战马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是在注视着自己的主人。
但那乌黑的眼珠里面已经没有半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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