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顾北辰将手里的一沓纸摔在所谓的世界顶级医学权威们的面前……“我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顾先生，真的很抱歉，尊夫人的心脏在车祸中收到了严重撞击，如果坚持治疗保持的好的话心脏的代偿期从五年延长至八年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

医生没有再说下去。

“继续……”顾北辰这样的男人，便是连愤怒都带着一种雷霆般压倒一切的沉稳气势。

“但如果病人不能很好合作，又不能保持良好的心态的话，生命，随时都可能出现危险，而且，以现在的状况……顾太太也不适宜做器官移植手术。”

“那她的眼睛呢，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失明。”

“不是无缘无故，顾太太的用视网膜有余收到了严重撞击致使产生了脱落的现象。”

“那要是换了视网膜呢。”顾北辰听说是视网膜脱落心里闪过了一丝窃喜，对于两片视网膜他还是有办法的。

可是医生却在下一刻粉碎了他的希望。

“没用的，顾太太因为之前的坠海只是大脑长时间缺氧损坏了视觉神经，顾先生你也知道，神经组织是不可修复的。”

卢瀼看不见，可是房间里凝重阴沉的气息却在告诉她，顾北辰，很不愉快，这一次的别离与重逢，卢瀼发现，她开始慢慢的了解他了，这个有时像个男孩的男人，顽固，执着，还有……深情。

做了几个月的瞎子，让卢瀼练成了只要她想，就一定能让她找到的本事，当她准确无误的坐在顾北辰身边，并挽起了他的手的时候，顾北辰看见了卢瀼脸上的笑雪白的脸颊笑容都是那么不真切。

像烟，漂浮在雾里，经不起一丝的风。

这样的卢瀼，让他的心拧着劲儿的疼。

“小瀼，我很不开心。”如果卢瀼能看见，那么她一定能看得到顾北辰眼里的泪水，如果卢瀼能看见，那么她一定可以顾北辰眼里的软弱，一个如此强势的男人竟肯柔弱到这步田地任谁都禁不住感动。

“我知道。”卢瀼像是在哄沈宝宝一样的哄着顾北辰，她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顾北辰眼角的湿润，瞬间，卢瀼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填满了，暖暖热热的占满了心房。

“顾北辰……”

“医生说你随时都可能会离开我，离开孩子。”顾北辰拿目光锁着卢瀼生怕一眨眼她就会不见了，她总是这样，让他做着这个世上最甜美的梦，可是等梦醒了，这个狠心的女人总是要让他独自一个人面对梦醒时的凄凉。

“我知道。”卢瀼柔声的应着，等着顾北辰接下来的话。

她抬起头望着顾北辰的方向，很不可思议，卢瀼是明明看不见他的，可是他们的目光却可以轻易的交汇，顾北辰能清晰的感觉到卢瀼手心所散发出来的凉意，自他的指尖一直渗入到他的心里，似初初的秋，带着薄弱的忧伤。

顾北辰笑得愈发苦涩，星眸璀璨的对着卢瀼说：“怎么办，你把我伤的心都不知道疼了，原来经常心疼也是会产生抗体的。”

卢瀼也笑，脸上似是负气的表情，好像悔不当初，她说：“顾北辰，我发现我总是晚你一步，你看，你爱我的时候我不爱你，你恨我的时候我却爱着你，到了现在，你不在为我心痛了，可是我却开始心疼你了。”

“你终于肯承认你之前不爱我了。”顾北辰的声音里有着苦涩，要是换了以前，卢瀼说这样的话他一定会火冒三丈，可是现在的他却气不起来。

卢瀼笑，另一只手也附上了顾北辰的的手背，对于顾北辰的无奈不作任何回应，眉头微蹙着，只是轻声的说道。“其实，也不是不爱，只是不敢爱，因为我不知道你的爱可以维持多久，而且……你这个人太危险就像火，耀眼炫目，但也危险，而我又没有胆子去做一只扑火的飞蛾，更何况有唐安琪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凌寒的后事之师，你这样的一个人，叫我怎么可能爱得起来。”

顾北辰拧着眉毛听完了卢瀼的话，最后两手伸到她的腋下向上一提，将她安安稳稳的提抱在自己的膝上，上臂圈上她细得不可思议的腰身，“那么现在呢，为什么现在你就敢爱我了，现在你就敢做一只扑火的飞蛾了，那么我该怎么称呼现在的你，勇敢的胆小鬼？”

顾北辰伸手刮了下卢瀼的鼻尖，满脸宠溺的样子。

卢瀼还在回味顾北辰的话，他对自己的称谓——勇敢的胆小鬼。

不得不承认，顾北辰的声音的确带着一种令人魅惑的魔力，可以吸引人心。

“不是因为我变的勇敢，而是我再也没有了后悔的机会，那天……”

卢瀼顿了一下，眼神丝微的闪烁，继而道。“就是我被救醒的一天，躺在重症监护病房里，我听见医生在和叶净讲述我的病情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回到你的身边。”

卢瀼微微颔首，轻灵的双眸像晨初的雾蒙蒙的，含着漫天的水汽，她对顾北辰说：“就在那时我告诉我自己，如果我可以长命百岁的话，那么我要把我生命的所有都留给叶净，因为，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可是，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天，那么我一定要把这最后的一天都守在你身边。”

“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所以我只能选择在最后的一刻对得起自己，对于叶净我想我这一生都要辜负了，顾北辰，我觉得……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自己很坏，总是在最后的一刻选择背叛，背叛自己，背叛别人。”

泪水从卢瀼的眼角缓缓的流出来，蜿蜒在面颊上缱绻成溪。

顾北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现在卢瀼看起来坚强，可是却比什么时候都脆弱，她的身体就是一尊玻璃哪怕是轻微的一个碰撞都会面临香消玉殒的危险。

顾北辰不停的替卢瀼拭去脸上的泪花。“我知道，你欠的由我来还好不好，别哭了。”

顾北辰对于劝人这项的表现远远不如逼迫人来得拿手，他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声音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我们不哭了好不好再这么哭下去会累的，你现在的身体吃不住，卢瀼乖，听话。”

噗……

卢瀼被顾北辰的口气逗笑了，眼里的泪也渐渐的沉了回去。“你是拿我当砚雅哄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你不是小孩子，你呀，是我的大孩子，哄你要比哄小孩子有难度多了。”

卢瀼皱眉，一时还有点缓不过来，明明刚才还很煽情来着，怎么忽然之间又变得这么嘻哈了，明知道看不见，可卢瀼还是揉了揉眼睛，目光再一次准确无误的锁定到了顾北辰的双眼。“那么以后，顾先生您可能会很累，因为你要照顾三个孩子，尤其是宝宝他还很顽皮，我真怕你的耐性有限，这小家伙只怕以后有苦头吃了。”

“那怕什么，不是还有你疼他么，以后如果我控制不住脾气你就在我面前那帮他求情，我保证就不罚那臭小子，慈母严父多般配的组合啊。”

顾北辰将以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卢瀼又怎么可能听不出顾北辰的弦外之音，可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却给不出任何保证的言语，‘朝不保夕’这四个字就是贴切的，用来形容此刻她这样的情形的。

看着卢瀼眼中的忧郁，顾北辰握着卢瀼的手忍不住又紧了几分，声音急迫而轻，盈像是怕一不小心将卢瀼惊飞了一般。“那你要是觉得心烦我就把他们送到老宅去，以后，就咱们两个清净的过，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一次卢瀼回答的倒是很快，她将自己的手从顾北辰的手掌心里抽出来，然后摸索着捧起了他的脸，赌气一般可是力道又很轻缓的揉搓着。“顾北辰我告诉你，孩子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必须要自己带，自己养，这样以后才会跟自己亲。”

“看不出来你还挺深谋远虑的。”

卢瀼的笑容在脸上一滞，她的确是深谋远虑，她想让孩子和他们的父亲亲近，那是因为她怕他们的父亲在没有了她之后会感到孤单，顾北辰这个人太懂得享受孤单了，可是孤单久了心就会上了一把锁。

再想打开就真的难了。

“你知道我的愿望是很么吗，我的愿望是，即使以后没有我，在那样漫长的岁月里你就可以开心快乐，顾北辰，这就是我最后的愿望。”卢瀼说的很慎重，字字掷地有声。

她还真是个自私的女人，顾北辰想，她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孤单，还想奢求自己快乐，这么无理的要求，可是偏偏自己还拒绝不了，他对这个女人的宠爱的限度连他自己都无法估量。

顾北辰无奈的笑，说道。“你还可以再过分一点么。”

“当然可以。”卢瀼郑重的答，她的语气让顾北辰瞬间愣在了那里，趁着他发呆的时候卢瀼继续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比我更幸福，顾北辰，我爱你，你要记住。”

这一刻，顾北辰只觉得一霎春风，用生命等待得朵花在瞬间绽放开来，只因她的一句话……

她说：顾北辰，我爱你，你要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