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瑶华会这么想,是因为她很了解这种噬心剧毒的厉害,那种痛苦不是普通人所能忍受的。
可是,冰枫死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很安详,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要不是因为她的尸体躺在地上,瑶华几乎会认为冰枫是在睡梦中被人毒死的。
能让冰枫毫无防备地进入昏迷状态,丝毫不反抗,这样的人能是谁?
毫无疑问,这个凶手一定是个熟人,是瑶华、慕远帆还有颐华宫的宫女太监这一类每天都会见面的熟人。
只有熟人下手,冰枫才不会防备。
凶手应该是先给冰枫服食了什么迷魂药之类的东西,等冰枫的身体彻底不能动弹了,渐渐进入昏迷状态,他才强行给冰枫灌下了毒药。
所以冰枫才会躺在地上,那是因为冰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喝下了凶手给的迷魂药,才晕倒在地的。
凶手这么做显然是多此一举了,既然冰枫对他毫无防备,他完全可以一次性完成,不用费这么大劲儿,先把冰枫毒昏迷了,再将她二次毒死,这也正是慕远帆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可是瑶华却知道凶手为什么这么做,理由很简单,就是害怕冰枫反抗。
耳房距离寝殿那么近,只要冰枫有一丁点反抗,都会惊动瑶华,所以凶手会不厌其烦地两次下毒。
有了这样的思路,调查起来范围明显缩小了很多。
瑶华之所以让江无极连她的寝殿都进行搜查,是对飞狐和慕远帆也有所怀疑。
尤其是慕远帆,他是最有动机杀害冰枫的一个人。
瑶华曾经说过,这辈子希望和慕远帆一生一世一双人,慕远帆也郑重其事地答应她了。
可是冰枫是慕远帆的侍妾,这是不争的事实。
杀了冰枫,不但可以兑现他对瑶华的许诺,还可以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毕竟,血滴子是个见不得光的组织,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情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瑶华不希望事情是这样的,她很想说服自己,爱情就是要彼此信任,绝对的信任。
可是,很遗憾,事实上相爱的恋人之间往往比常人更多出许多怀疑和不信任。
她只是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但是她又隐隐觉得此事和慕远帆无关。
慕远帆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和她完婚,好容易千盼万盼快要盼到了这一天,慕远帆似乎没有必要这么做。
即便他对冰枫动了杀意,似乎在和瑶华大婚之后在对冰枫下手才更加合适。
总之,为了挖掘出真正的凶手,瑶华就算将颐华宫的地板掀起来,也不会放弃。
本以为江无极这次也定然会是无功而返,却不料事情居然出现了转机。
疑点首先出现在谦秋的屋子里。
自从飞狐说谦秋死后,这间屋子就始终空着没有人住。
瑶华的潜意识里,谦秋一定还活着,所以,她隔段日子,便会去谦秋的屋子里坐坐。
谦秋的屋子一直是红袖负责打扫的,除了瑶华,基本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进去。
然而,在江无极搜查时,却从谦秋屋子里的那只红木箱子里找到了一件东西,冰枫的一支玉簪。
这支玉簪随便裹在一件穿过的衣服内,衣服上还有血迹。
瑶华认识这支玉簪,这是最早那次出游时慕远帆给冰枫买的。
当时,楚香迭、兰亭、子瑶和乐彤一人一个,每个人的都不一样,或是牡丹,或是梅花,唯独冰枫的这一个上面刻的是一支没有开花的剑兰。
剑兰不开花的时候没什么好看,像一柄出鞘的剑。
偏偏冰枫舞枪弄棒习惯了,就喜欢这样的东西,慕远帆便买给她了。
若是别人的,瑶华倒还不一定能记得那么清楚。
就是冰枫的,她却记忆犹新。
因为当时慕远帆曾笑话过冰枫,说她投错了胎,应该是个男儿身才对。
这支玉簪出现在这里立刻就暴露了凶手的身份,毫无疑问,凶手就是谦秋。
先前瑶华还处处找借口替谦秋开脱,就是不愿意承认袭击安池的面具少年是谦秋。
现在看来倒是她错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飞狐。
可是,还没等瑶华从谦秋的房间里出来,小厨房又出事儿了。
一个小宫女贪嘴,将红袖专门为瑶华和慕远帆做的绿豆糕给偷吃了。
没想到,刚一吃完便倒地身亡了,其死状竟与冰枫的一模一样。
这下子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连在前朝忙于朝政的慕远帆都被惊动了。
那个玉簪的出现一下子就成了个讽刺,毫无疑问,凶手不是谦秋,因为谦秋不可能进小厨房。
小厨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宫女能进去,这个专门给瑶华和慕远帆做饭用的地方突然就成了最新的疑点。
小宫女是吃了绿豆糕死的,绿豆糕是红袖做给慕远帆和瑶华吃的。
毫无疑问,凶手是想杀死瑶华和慕远帆,只不过被小宫女误打误撞,做了替死鬼。
瑶华便将红袖叫来细细盘问,红袖满脸迷茫,一问*知,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瑶华体谅她的苦衷,毕竟,被下毒的绿豆糕是她做的。好生安慰她一番,便叫她回去休息了。
慕远帆命江无极继续搜查,瑶华坐在寝殿内苦思冥想。
剪秋见瑶华心神不宁,叹了口气说:
“公主也不要太着急,这段日子大家心里都不好过,红袖已经这样反常了,您要是把自己再急病了,剩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瑶华也没注意她在说什么,随口问了句:
“红袖有什么反常?她不过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罢了。”
谁知剪秋却摇头说:
“这段日子,红袖常常一个人在后院里打坐,好几次我都想问她,但觉得她是宁王府长大的人,对各位夫人感情颇深,便没忍心……”
“等等!”
瑶华心中猛地一个激灵,问道:
“你说什么?红袖在后院里打坐?我记得去年春节前夕,你也提过她一个人坐在雪地里,怎么?难道她经常这样吗?”
剪秋怔了怔,想了一想,才说:
“第一次见她打坐好像就是去年冬天下雪的时候,我那时候想宁王府接二连三地出事,她和谦秋的感情又极好,谦秋也死了,她心里难过,性格上有些怪异也是正常的,所以……”
“所以你就没有向本宫汇报是么?”
瑶华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再次打断剪秋说:
“你可知自己犯下了大错?”
剪秋不知道瑶华说的什么意思,但公主极少在她面前自称本宫,今天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定是发怒了。
扑通一声跪下,把头磕得砰砰响,剪秋吓得瑟瑟发抖,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瑶华见她吓得不轻,颇为愧疚地将她扶起来,拉她坐下,
“剪秋,我不是怪你,实在是你太大意了,要是事情真的如我所想,那你能活到现在真的已经是奇迹了。”
说这番话瑶华是有根据的,剪秋的一番话一下子让瑶华茅塞顿开。
所有的疑点渐渐地都被串在了一起,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人--红袖。
瑶华不敢再想,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旋涡中,在这个漩涡里,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已经无法再区分。
她必须要证实这种猜测,否则,她将死不瞑目。
第二天傍晚时分,红袖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来到寝殿伺候瑶华。
瑶华见她进来,便对剪秋说:
“你去御书房,将本宫亲手做的那碗燕窝粥给王爷送去,顺便告诉王爷,今晚本宫要早些谁,让他不要过来了,免得将本宫吵醒了。哦,对了,你一定要看着他喝下去,才可以回来。”
剪秋领命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瑶华和红袖两个人。
天气炎热,红袖正用一只汤勺,将瓦罐里内务府才送来的冰块舀出来盛在绿豆汤里。
这是瑶华想出来解暑的办法,她身体偏热,盛夏时节吃点冰块可以防止中暑。
瑶华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刚好能看见红袖的侧面。
红袖的眼睛有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了。
瑶华便笑笑说:
“红袖?你是不是又想以前的旧主子或者是想谦秋了?”
红袖突然听见她这么问,转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瑶华见她不明白,呵呵笑道:
“我知道你很怀念侧王妃和谦秋,所以总是见你在后院里打坐祭奠他们,以后若是需要打坐,其实在我的寝殿里就可以。”
啪地一声,红袖手里的汤勺落在了瓦罐里,和冰块发出一连串脆响声。
“没有,公主,奴婢没有,是,是,请公主恕罪!”
说话间,红袖已经跪倒在地拼命磕起头来。
瑶华笑着冲她挥挥手虚扶一把,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宫的事情一般,本宫无非也就是说说而已,你若是想谦秋,尽管去看他那只红木箱子,里面有很多谦秋的私人物品。”
9.敌友?
正在磕头的红袖刷地一下挺直了身子,不敢相信地看着瑶华,她的眸底有一丝惊慌和杀气一闪即逝。
瑶华的唇边浮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红袖的情绪变化怎么能逃出她的眼睛?
但她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伸了个懒腰,叹道:
“最近宫里老是出怪事,本宫也没时间关心你们,王爷又整日忙于处理朝政,本宫都好久没同他好好说说话了。不过你放心,等明日,本宫一定让王爷在后院给你修建一个平台,你打坐的时候也能方便一点。”
红袖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一双眼睛像是要滴出血来般通红。
但瑶华依然毫不知情般说:
“今日本宫也乏了,一会儿剪秋回来你和她一起去小厨房熬些银耳莲子羹,本宫晚些时候要喝。”
像是极为感叹般,她又自言自语道:“唉,只有这东西消暑最好,晚上本宫也能睡得踏实一点。”
正说着话,剪秋回来了,手里端着空碗,虽然苦着脸,神情却极为释然。
瑶华一见,便知她不辱使命,开心地说:
“剪秋你今日的差事办得不错,本宫就奖赏你今晚不用值夜。一会儿你和红袖一起去小厨房给本宫熬制银耳莲子羹,忙完你们就各自回去休息吧!不要守在本宫门口,有飞狐在外面自然不会有事,你们俩在这里反而让本宫为你们担心,总怕有歹人会加害你们,你们不在,本宫反倒自在些。”
瑶华在外人眼睛里严谨苛刻不苟言笑,但颐华宫的人却都知道她做事随性,不拘于小节,对待下人是极好的。
严寒酷暑的天气,她都会体贴地让值夜的宫女太监们早早回屋休息。
所以,颐华宫的宫女太监们对瑶华都忠心耿耿,也都习惯了主子这种随心随性的做派。
唯独剪秋,凡是总要自己在瑶华身边才会感到放心,极少偷懒。
每逢她值夜瑶华想要照顾她的时候,她不但不领情,反倒会引来一大通牢骚。
今天也是如此,听瑶华这么说,剪秋便不乐意了。
“公主真是,如此尊贵的身份,夜里睡觉没个可心的人儿在边上照应着多不方便?平时倒也罢了,有王爷在总好过奴婢们笨手笨脚。今晚您不让王爷过来,又不让奴婢守夜,万一半夜醒来想要喝口水都没人伺候着,那怎么行?”
瑶华就知道剪秋会说这些牢骚话,眉头刚刚皱起来,红袖却笑道:
“剪秋最是磨人,公主都说怕咱们在这里休息不好,你倒还打算夜里端茶送水吵醒公主是不是?晚些咱们多熬些银耳莲子羹给公主解暑,晚上也不见得就一定要喝水。我倒是见公主最近烦躁,夜里总是睡不好,白天太热又补不了觉,只有今儿个心情不错,一定能睡个安稳觉,咱们还是遵照公主的吩咐,今晚不要来打扰为好。”
她的话一说完,瑶华便拍手赞道:
“果然还是红袖最了解本宫,甚懂我心,剪秋你呀,以后还是要多向红袖学学,别整天大大咧咧的想当然。”
剪秋马屁拍在马腿上,不但没得着好,还落下一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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