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元钱的婚礼
几千年来,中国人传统观念中的“成家”就是结婚育子,故有牧羊童说的“放羊赚钱,赚钱娶媳妇,娶了媳妇生儿子,生了儿子放羊”的故事流传。其实,在中国,尤其是农村,广大的芸芸众生虽然不一定都放羊,但基本上都在重复着牧羊童的故事。
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我,不愿重复牧羊童的故事,千方百计的想改变自己“牧羊童”的身份---进山当了一名月薪30元的民办教师(实际上还是农民),于是,我终于能够把养家糊口的担子挑了起来,也基本上找回了七尺男儿的尊严。然而,俗话说饭饱思娇莲,我自然也脱不了俗,加上nn又是那样的爱着我,我也铁定:她必须是我的终身伴侣。于是“成家”---建立我俩自己的家,就成了我们共同奋斗的目标。我始终认为,人生只要有目标,那怕这个目标再俗,俗到与“牧羊童”近似而令现代人觉得可怜而又可悲,也能使我们品出生活的滋味,因而永远不会把自己的那份工作当成劳役。
nn那时已是正式教师,每月可拿35元的工资,还吃着每月28斤的国家粮,教学相当出色,还多次被评为“红旗教师”。我呢,一人教着30几个孩子,也是尽心尽力,深得山里人的敬重。虽隔山隔岭,但是“人居两地,情发一心”,我俩既能在信中嬉说“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的往日趣事,数说“灯前写了书无数,算没个人传与”的眼前苦恼和无奈(分水坳不通邮),又能在暑假和寒假中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共同体验着“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的情趣,共同咀嚼着“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深意。
然而,花前月下的浪漫不能改变清贫而又严峻的现实:nn挑起的一家五口的担子十分沉重,我们不可能在维持两个家八、九个人的起码生活标准外有丝毫的积蓄,以便添置哪怕是一样显眼的新物件,至于那时农村婚嫁作兴的“三大件”: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我们笑谈:等猴年马月吧!谈婚论嫁对于我俩简直是遥不可及,为此,我俩也经常陷入苦恼和焦虑之中。
清贫的现实给我俩甜蜜的相处带来的焦虑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重,给两个家庭大人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我的父亲对于未来儿媳的每一次到来,都是诚惶诚恐,除了倾尽全力把他的烹饪技巧发挥到极至外,就是把自己关到房间里,拿出他的长烟杆,不停的吸着最便宜的“屎脚叶子”旱烟;nn的母亲对于准女婿我的做客,唯一能尽的心意就是在他们“七根番薯丝扛一粒米”的饭甑里,特意留出一中碗纯米饭(我当时有胃病,对番薯特敏感)而且虎视眈眈的监视着小弟妹们,决不允许他们有“越雷池一步”的行为,饭桌上,小弟妹们偶尔瞟过来的艳羡的目光让我深深感到不安。
就这样,我们迎来了1965年的春节,在父亲的提议下,nn来到我家过年,一个未过门的媳妇能在男家过年,这件事本身的特殊性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在我们人多眼杂的宋家大屋场里,当本家大兄嫂玉珍经过长期窥探得出我和nn至今都独善其身的结论后,就以她“大哥嫂”的身份,动员了一大帮妯娌,真诚的训导我“结了婚算了,这样下去,对人家小z老师不好,老是拖、拖,把人家妹仔都拖老了,横边人都不忍心!”大家七嘴八舌一致附和。从除夕夜到大年初三,轮番说合,我们始终笑着摇头。
初四日又是个阴冷阴冷的日子,早饭后,嫂子们又围到火炉里开始了新的一论劝说。说实话,我何尝不想简简单单的搞个婚礼结婚呢!但再简单,床上的用品总得要新的吧,nn总还要有一套象样的新人服吧,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呀。但是,执拗而又热心的大哥嫂将军了:只要你同意,拿出两元、三元的,别的你别管!我半信半疑,掏出两元零钞给她,nn根本就不相信,但也掏出两元零钞,大哥嫂起身走开又向父亲讨了三元钱走了,我和nn并不以为然,继续烤我们的火。我俩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大哥嫂们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一场宋家屋场从未有过的婚礼---中午,我被大哥嫂叫到我们家唯一一间正房里,顿时眼睛一亮,床上挂着虽不新但非常洁白的蚊帐,床上的床单、枕头整整洁洁,红花被窝四四方方的安放在床头,格外显眼,旧书案铺上了清洁的台布,上面摆放着一盘新玻璃杯和一面崭新的圆镜,大哥嫂介绍这是尚待闺中的堂妹“福几”特意买来送给新嫂子的,其他床上用品都是嫂子们凑起来的。她还说,晚饭后,大家都会来贺喜,糖果、香烟、茶叶、酒和爆竹她都准备好了。听了她一本正经的陈述,我顿时乱了方寸,嗔怪道:大哥嫂,你还当真了?大哥嫂一脸严肃:快跟小z准备去吧,这事,大哥嫂能跟你们开玩笑?!我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这也未免太马虎了吧,如此做派,岂不太委屈了nn、太对不起nn家了吗!然而,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nn正式挑明了这一话题。从心底里就认为遥不可及的事陡然摆到了一个不到21岁的姑娘面前,表态之难,可想而知。开始时,她只是一味的摇头,后来,我问她到底怎么办时,她沉默了,她大概又想起了家中辍学的大弟和幼小的二弟和小妹,想起了妈妈因最简单的脚盆、马桶、行笼、被窝等起码的陪嫁物都无能力着发时的长吁短叹,于是,她流泪了,当她意识到这种简单的婚礼实际上是对双方大人的一种精神解脱时,我再一次问她后,她没有摇头,接过我递给她的手绢擦干了眼泪轻轻的打了我:好伤了你吆!
婚礼很热闹,爆竹响后,在家的五伯五婶,七叔七婶,九叔九婶围在圆桌四周吸着香烟,饮着白酒,喝着浓茶,都向我父亲道贺,齐夸nn是个难得的好媳妇;一大帮兄嫂子侄女则到新房里闹洞房,传统的、时尚的节目一个接一个,在欢乐的气氛里我俩又跳又唱,我们用真情和热泪演绎了“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的人间佳话。
1965年农历正月初四,我俩以这七元钱的婚礼为起点,开始了充满甜酸苦辣的“成家”历程。每年的这一日,也便成了我们俩铁定纪念的日子。
倾城之恋
她曾是我们这个小城最美的女孩。
她从师大毕业,被分配到小城唯一的一所中学当音乐老师时,在小城里引起的轰动,不亚于一次小地震。这个轰动主要是,她成了众多男青年追逐的中心,并且,这些追逐者中不乏才貌出众或家庭背景优越的青年才俊。
而他,那时是小城有名的混混,混吃混喝混日子,混的本钱是浑身使不完的打架的劲。
他追她,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当代版。出乎人们意料的是,他最后还是把她娶到手,成功的原因是他有他的“绝招”。他并不直接去追她,这样的话,他一下就会被她扫地出门。他找所有追她的人打架,然后挥舞着硬邦邦的拳头,警告大家离她远点。之后的三年,她成为男青年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孤岛。而他,最后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带着“红玫瑰”自由畅快地游过海洋,登上孤岛。她无奈地叹着气对知心好友绝望地说:“这就是命!”
他居然从此变成一个勤劳顾家的男人,昔日打架的蛮劲,全涌到脑袋里,成了种种聪明的鬼点子,他开的塑料厂,几年时间就成了小城的纳税大户。她每天开到学校上课的奥迪,是最早出现在校园里的私家车。她从全城人可惜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成了人们艳羡的玉女。
他当然不再是人们不齿的混混,准大款的他,已成许多妙龄靓女明暗示好的目标。但她始终是他手掌心里的至爱,包括她的不能生育。
奥迪撞上大卡车时,他正在深圳洽谈生意。等他回来时,她才苏醒过来,却只能永远地躺在床上了。
人们都纷纷在惴惴地猜测他们的未来,为他担忧,为她担心。躺在床上的她,除了依然还是他心中的宝,更是他心中的痛。每天,除了忙塑料厂的事,剩下的时间他就坐到她床头,讲当时他怎么站在学校的围墙外,羡慕不已地听她弹琴,下决心要不择手段地娶到她;讲她教学生们唱的歌,五音不全的他,每首都比学生们更快学会唱。每当这时,她苍白瘦削的脸上,便会有一个浅浅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梨花,而每当这时,他就会看着她美丽忧伤的眼睛说:“你知道吗,那是我生命里最美妙的声音!”
她终于还是熬不到第二年的年底,在那个滴水成冰的早晨,她用微若游丝的最后一口气,问把她紧紧抱在怀中的他:“你后悔娶我吗?”“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把大家打跑,你就不必嫁给我,你的人生就会是另一种样子,就不会有这场车祸,你现在就还在学校,每天快乐地教学生们弹琴、唱歌,而我也可以每天站在学校围墙外面听,直听到你很老,我也很老……”他说着说着,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废墟婚礼
他俩被困地下患难结缘,许下厮守一生的诺言:如果能活出去,一定真心相爱厮守一生……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突如其来,正在北川县城曲山小区安装空调的农民工刘文松,从二楼的空调支架上跌落下来,拽住一个惊惶失措的姑娘逃入楼旁的垃圾房内。整个小区的房屋坍塌了,他们在黑暗中相互支持,与死神抗争。他们商定,如果能活出去,一定真心相爱厮守一生。
96小时后,他们被解救出来。但这位在大地震中失去了5位亲人、无家可归的农民工,面对这位漂亮的都市女孩时,却不敢言爱。姑娘并不放弃,5月22日下午,她毅然和他在废墟上举行了婚礼。
逃生!他抱起她扔进垃圾房
今年29岁的刘文松是北川县片口乡人,在长虹空调公司售后服务部做临时安装工。5月12日这天,他在县城曲山小区安装空调。下午2时28分,他正在固定二楼外面的空调支架,突然,他感觉身子摇晃起来,急忙紧紧抓住支架,准备系上安全带时,整个楼房也剧烈摇晃起来,“叭”的一声将他摔下了楼。这时,他惊恐地感觉到,大地也在剧烈地抖动,刹时,砖头,瓦块、乱石,直向他头顶击来!他明白了:这是地震!
整个小区乱成一团,有人哭喊,有人跳楼,还有人在楼道里狂奔!刘文松爬起来又跌倒,跌倒了又爬起来,有重物砸在他的头盔上,他明显感到背上也挨了一砖头。四周一片昏暗,到处都是楼房,他无处可逃。就在万分危急的关头,他突然想到楼旁有个垃圾房,或许,那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奋力跑过去,与一个惊惶失措的姑娘撞了个满怀。
刘文松二话没说,一把拽住她,冲到垃圾房门口,拦腰抱起她,将她从倒垃圾的洞口扔了进去,接着,他自己也迅速地钻了进去。这时,他听到外面一阵“轰隆隆”的巨响,这是房屋坍塌的声音,他吓得脸色铁青,赶忙伏在女孩身上。这时,垃圾房顶也有瓦块落了下来,把他击昏。
不知过了多久,姑娘醒过来了。她首先闻到了一股恶臭。想挪动一下身子时,才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男子压住了。努力睁开眼睛,四周一团漆黑,用手揉了揉,她发觉自己并没有死去。经过回想,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是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救了她。而他却还没有醒过来。
姑娘想翻过身子叫醒他,这才发现自己受伤了,全身多处瘀肿,左腿膝关节脱臼了。她强烈地意识到,不能就这样等死!她咬紧牙关,艰难地翻过刘文松的身子,坐了起来,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没有任何信号!从手机上的时间推算,已经过去4个小时了,天快要黑了。借着手机的光亮,她发现刘文松头上带的安全帽和身上穿的长虹工衣,知道了他的身份,双手摇着他叫:“长虹大哥,您醒醒!”
好半天,刘文松都没有反应,姑娘急得直掉泪:“长虹大哥,你不要吓我啊!”她用手探了探刘文松的鼻孔,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于是,她赶紧掐他的人中,发现他的嘴唇干裂得发烫,忙把自己的唇贴上去,用自己的唾液帮他浸润着。
坚持!绝境中两人紧紧相拥!
几分钟后,刘文松醒过来了。姑娘对他说,如果没有你,我肯定没命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脑海里一闪,她惊悸地颤抖起来。刘文松紧紧搂住她,对她说,要坚强,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活着出去!
垃圾房有2米高,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求生空间。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他们可以看到,垃圾房的房顶已被坍塌的楼房压烂了,幸亏有若干水泥柱和水泥板交叉在房顶,否则,他俩肯定被压成肉酱!
定下神后,刘文松去拉姑娘起来,姑娘痛苦地叫起来:“我的腿!”刘文松躺下去,一手按住她的膝盖,一手握她的左腿,用力一扯,随着一声尖叫,姑娘的膝关节复位了。接着,刘文松又为她按摩膝关节。姑娘感激地说:“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刘文松说:“安装空调是危险作业,这些知识是必备的。”
姑娘告诉刘文松,她叫叶小配,今年28岁,家住绵阳市建设街,是北川县双峰建筑公司的财务总监。公司的写字楼就在曲山小区,今天下午她刚到单位上班,地震就发生了,她正吓得不知所措时,就被刘文松一下子拽到了垃圾房,捡了一条命。互报年龄后,叶小配称刘文松为“松哥”。
他们的呼吸没有问题,证明外面有缝隙。他俩决定爬上垃圾房的房顶,看有没有路逃出去。叶小配慢慢直起身子,踩着刘文松的双肩上去,抓住一根钢筋,向外一望,四周一片漆黑,用手触摸到的,只有坚硬的水泥柱和水泥板,手无寸铁的他们,根本无计可施。
对了,我们不是从垃圾房的洞口进来的吗?刘文松一拍脑门,他翻身蹲在洞口,但用手一摸,只有一尺左右的空间,这是垃圾房房盖外檐与墙的距离。刘文松轻轻地探下身子,心中一阵惊喜,他踩着了自己掉在地上的扳手!他用脚趾把扳手夹起来,想用这把扳手开出一条逃生之路。
刘文松蹲在洞口,拼命地用扳手敲打外面的水泥板,已经震裂了的水泥板随着敲打,大块大块地落下。“我们要像老鼠打洞一样打开生命通道!”刘文松信心十足。
就在这时,强余震再次发生!刘文松被摔了下来,垃圾房的房角被压塌了。打出通道逃生的路被堵死了!但待在垃圾房里,发生余震时,外面的重物一挤压,也难保垃圾房不被压垮!
想到这里,叶小配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浑身不停地颤抖。刘文松强迫自己镇定,他紧紧地搂住了她:“不要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政府肯定在组织救援,我们要保存实力,等待救援!”刘文松的话让叶小配吃下了定心丸,她慢慢恢复了平静。
次日凌晨2时,他俩饿得实在受不了了。看来,只有在臭气熏天的垃圾里扒食了。垃圾房震前刚清理过不久,垃圾不多,刘文松趴在地上,一个垃圾袋一个垃圾袋地搜索,不停地给叶小配报喜:“呵,有面包,牛奶还没喝完就扔了,有苹果核,没啃干净,可以吃的。”他将捡到的食物递给叶小配,叶小配坚持说不饿,刘文松舍不得吃,就收集在头盔里,他必须作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