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位背着药篓的老伯拄着一根拐杖从山上蹒跚而下,他的步履有些匆忙,神情也十分焦灼,脚下一踏空,竟摔了一跤,篓中的药材一下子全部撒了出来。
两姐妹见状,忙上前去将那老伯搀扶了起来,又帮忙将药草捡回了篓中。
“多谢!多谢!”那老伯忙谢道。
徐莹见他药篓中有些她不曾见过的药草,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好奇地问道:“老伯您是郎中吗?”
“惭愧惭愧!小老儿我的确乃是这项阳城中的一名郎中。今日在山上耽搁久了,赶着进城,不免慌乱了些。”
徐莹一听,心中一喜。不过想到这老伯赶着进城,当即便决定不爬山了,拉着徐菀便笑着道:“正好我们姐妹也要下山,不如就送老伯你到城门吧!”说着,已将药篓背到了背后。
徐菀也赶紧过去搀扶那老伯。
老伯见她们言行殷勤,自是欣喜异常,笑呵呵地连连点头。
随意跟那老伯聊了几句,徐莹得知他姓王,是项阳城中一家医馆的郎中,便将话题引到了她们这次来项阳的目的上,“此次我们是为求医而来,老伯既是郎中,不知改日我们可否去您老的医馆拜见?”
“却不知是为何疾病?”王郎中最喜疑难杂症,一听便认真起来。
徐菀赶紧将纱帽取了下来,露出了额心那拇指甲般大小的红点。
几日过后,王郎中唉声叹气地盯着徐菀额心的红点,表示束手无策。
“仅用药敷完全不见成效,只是若是用针灸法,小老儿我又没有十全的把握。”王郎中坦然相告。
“您老医术如此高明,也是无计可施,看来这次我们只能是无功而返了……”徐莹心中也是十分失望。进了项阳城后,她才得知王郎中所在的医馆乃是这城中的四大医馆之一。
“倒也并非绝对。若是能请到翰塍医馆的新一代当家尹翼为菀儿姑娘施以针灸,让淤血得以散开,想必这红点是能够消去的。”
见徐莹欣喜,王郎中有些不忍,但还是补充道:“只是这尹翼却极少出诊,若非士族公卿,平民百姓想要见他一面,都是极不容易。”
徐莹本来不信,可去翰塍医馆求医了几次,都被婉言推拒了出来。
无计可施之下,她极不情愿地想到了刺史府中的姑姑徐世萍。
“菀儿,你带着这些银两去刺史府求见姑姑,请她帮你求医。想必凭借着刺史府的名号,那尹翼应会答应为你诊治。”
“二姐你不同我一起前往吗?”徐菀心中甚为不安。
“我就不去了,想必姑姑她也不喜见我……”
上次不告而别,徐世萍若是能轻易忘怀,那便不是徐世萍了。但愿她这回能顾念姑侄情谊,不要迁怒徐菀,为她求得良医……
想到这里,徐莹心中越发不安了。思虑片刻,她叮嘱徐菀道:“没有见到姑姑之前,你不可轻易离开刺史府。后门的守卫最为松懈,你不要心疼银两,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
殊不知,今时不比往昔,她记忆中的刺史府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徐菀出发前往刺史府后,徐莹因为坐立难安,带好帷帽,独自去了项阳城中最为繁华的街市。
从东至西,若想看极尽奢华直至穷酸潦倒,这一条街市就够了。东市都是卖玉器古玩、首饰朱钗、绫罗绸缎等奢华之物的地方;中间则是各大酒楼、客栈等;西市则要杂乱的多,处处可见小摊小贩、流民乞丐的身影。
行至一家说书的茶馆,徐莹停下了脚步,寻了角落的位置,叫了茶和干果,便坐下听起书来。
“若论如今这项阳城里谁最春风得意,那可是非刺史大人家的大公子袁历韬莫属了。不仅今后能顺理成章地承袭刺史之位,而且有娇妻美妾即将双双为他诞下麟儿,这将是何等美事!诸位看官许是知道,这大公子之妻乃是并州刺史之女,两人正是门户相当,天作之合。可大家可知道这袁大公子又是如何得了那一美妾?说起此事,就不得不提到我们这项阳城的司马大人袁历韧了。”
徐莹听到那熟悉的名字,一口茶呛在喉咙里,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拍着隐隐作痛的心肺,她茶也不喝了,蹙眉接着听了起来。
“司马大人去年去了一趟稽陵县,机缘巧合下结识了那稽陵县县丞的小女。那位小姐姓秦,名幽婳,不仅生得极为貌美,而且弹得一手好琴。司马大人爱惜其才情,有心娶她为妻,便将她带至项阳,以求刺史大人见到她后能放下门第之见,允许他二人结为夫妻。
可无奈天不从人愿。人道女人心,海底针,却是极有道理。谁知那秦小姐见过大公子袁历韬后,竟一见钟情,非他不嫁。不仅婉拒了司马大人的求娶,而且在酒宴上公然以琴曲向袁大公子一诉衷情。那袁大公子本不愿抢夺自家兄弟心头所爱,无奈那秦小姐以命相逼,只好应允了下来。
说来也怪,那袁大公子成亲三年都没有子嗣,而纳了那秦小姐为妾后,不仅那秦小姐很快就有了身孕,就连他的嫡妻也被诊出怀上了子嗣。前几日那袁大公子的妻妾一起前往庙中进香,两人手挽着手,竟是像要效仿那娥皇女英一般,真是羡煞旁人。”
那说书人讲到此处便停下来,喝了口茶,又开始讲起其他故事。
徐莹早已是惊得目瞪口呆。她本以为他过得很好,谁知竟还不如从前了?众人皆羡慕那袁历韬的齐人之福,可有人在意被夺走所爱的那人心中的苦?
匆忙付了茶钱,徐莹大步朝刺史府走去。她想要见他,迫切地想要看见他,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她一向知道袁历韧在她心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所以过去的大半年里,她拼命让自己忙碌,只为了让自己不要有空去想起他。她本以为自己会渐渐将他忘记,从此以后便是桥归桥,路过路,彼此的生活不会再有交集。可谁想,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啊!对他的思念一旦涌出,竟犹如洪水一般泛滥起来,直冲击得她脑海中再也无力思考其他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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