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连续过去了两周。
这期间,林峰和明明两人一直在忙于自己的工作,渐渐适应了两人在一起的生活——而且是以“兄妹”的身份一起开始的生活。
家里有了明明,林峰不但回家就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连所有家务也通通由明明一手包办,原本凌乱的屋子被收拾的井井有条,让林峰感觉心情也顺畅了不少。
一开始,林峰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明明执意要帮他做这些,还说林峰实在是不会做家务,她只是看不过眼才帮他做。以前他一个人住,自己的房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晚上睡觉的地方,现在家里有了明明,回家在林峰心里竟然变成了一件值得他每天期待的事情。
不过虽然两人同处一室,在距离上也仅有一墙之隔,但因为两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真正见面聊天的次数反而是屈指可数。偶尔闲下来碰到一块,也只是简单聊几句有的没的,互相打趣说笑而已。
有几次,林峰注意到明明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一进门就走进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一开始,他还有点担心,但是好在明明白天的情绪还不错,也再也没有过想不开的举动和苗头,所以林峰只是觉得她大概工作忙、应酬多,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林峰没有问,因为他知道,明明肯定有自己的原因,而且这个原因她可能并不想和别人分享。
每个人都有秘密,而他尊重明明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发生的一件事,才让林峰隐约感觉到,明明一直在刻意隐藏着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11月下旬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林峰当时为了完成一篇报道,和老树在杂志社加班到了深夜。终于完成了工作以后,办公室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都有点饥肠辘辘,老树便提议去一处早就惦记上的馆子吃夜宵。
“走,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老树伸了个懒腰,对林峰说。
“好吃的?”林峰问,“有老梅做的好吃吗?”
“切,你就知道老梅,没追求……”
于是夜里十点,老吉普喘着粗气,载着林峰和老树两人朝那个馆子驶去。
在一个街口等待红绿灯的空挡,老树注意到一旁的街道上出现了一阵骚动。那里有一群人在人行道上围着,不知正在干什么,时而大喊大叫,时而爆发出一阵哄笑。
“那边怎么了?”林峰也听到了叫嚷的声音,一边朝那里张望,一边问老树。
“他妈的……没啥,好像是一帮醉鬼,在欺负一个姑娘。”
听老树这么一说,林峰也朝那群人所在的地方看过去,果然见有七八个男的,一帮人都是嬉皮笑脸,正轻佻地调戏着围在他们中间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姑娘。这帮人明显已经喝了不少,站在那里都是东倒西歪的,有几个连站都站不稳了。
那帮人中,为首的那人是一个胖的像猪一样的猥琐男,他一手还抓着一个啤酒瓶,正在对那姑娘动手动脚。那姑娘被逼的不断后退,嘴里在喊着什么,声音却淹没在周围男人的嬉笑声中,显得仓皇又无助。
这时候,绿灯重新亮了起来,见林峰的车还没动静,等在后面的车开始不耐烦的鸣笛提醒。
“走了,峰子。”老树指了指前面的绿灯,对林峰说。
林峰却依然没踩油门,双眼还听着那帮人的方向,突然一惊。“是明明!”
“啥?”老树还没明白过来,林峰已经推开车门一个箭步冲了下来,朝那帮男人的方向奔去。
“哎我擦,就这么走了……”老树还没说完,林峰早已经跑远了。后面的车见前面的司机竟然下车跑了,鸣笛声更加的不耐烦,老树只得一边暗骂这林峰做事钻头不顾腚,一面硬着头皮一步从副驾驶跨到驾驶座上,先把车驶过路口后在路边停好,这才快步跑过来追上林峰。
此时林峰和那几个人已经对峙在了一处,他也看清了中间的那女孩果然就是明明。为首那个胖子已经注意到他,眯着惺忪的小眼睛朝他瞧过来。林峰就像看不见这帮人一样,径自朝着中间的明明走去。
胖子还没发话,旁边一个瘦得像猴、染着黄毛的小子挡在了他面前:“哪里来的傻x,滚一边去!”
林峰根本没理他,脚下没减速,伸手直接把黄毛推了个趔趄,随即冲进了人群,拉起明明就往外走。
“哥!”明明见是林峰,不禁又惊又喜,急忙跑过来拉住林峰的手。
“别怕,跟我走。”林峰沉声说道。
“嗯!”
“走?”这帮人哪能让两人这么轻易就走,那胖子大声吼道:“他妈的,站住!”
林峰当然也不会指望这么轻松就走掉,他只是想趁着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明明走到几人的包围圈之外,避免要是一会真的动起手来,形势会对自己和明明不利。
眼看着老树也马上走了过来,林峰心中也有了底,慢悠悠转过身,把明明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胖子那喝成了猪肝色的脸。
其他人则都围拢过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突然横闯进来的楞头青。
“你他妈想找麻烦?没看到大……大爷我在这里快活?”胖子边说,边晃着膀子走了过来。
“滚。”林峰轻蔑的哼道。
此时,老树已经走到近前,和林峰并肩站在几人面前,用冷冽的眼神看着那群人。
“哟呵,好小子,挺……挺横啊,你他……他妈……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胖子话都说的不利索了,想来要不就是喝了太多的酒,要不本来就是一个大舌头。
“傻x,”老树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骂道:“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妈的听你说话我都替你着急。”
见两人一动不动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毫无害怕的神色,那胖子一时也摸不清林峰两人的底细,倒也没敢轻举妄动,只是嘴上还是有点欠,说起话还是不饶人:“滚蛋,这事和你们他……他妈的有什么关系?”
明明蜷缩在林峰身侧,紧紧地抱住林峰的胳膊,身体在微微发颤。
“她是我哥!”明明大声对胖子说。
听她这么一说,那胖子先是一愣,随即却突然大笑了起来,身后那些小跟班也随即爆发出一阵乌鸦叫一般的怪笑。
“他是……是你哥?”胖子大笑着,全身的肥肉都跟着有节奏的乱颤了起来。“那你哥知道……知道你是个坐台的吗?知道你是个卖的吗?知道你……?”
此话一出,那些他身后的混子们笑得更加放肆了。
明明明显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低着头,紧紧抓住林峰的胳膊,身体抖的更厉害了。
“少他妈放屁!”林峰对那胖子啐道。
“小瘪三儿,老子没空和你俩啰嗦,你他妈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刚落,胖子猪蹄一般的手就朝林峰的衣领抓了过来。林峰哪吃他这套,上前一把抓住他伸出的手指,手腕一加力,把胖子的手指向后掰去。
“哎哟!”胖子大吃一惊,一声惨叫,脚一软,双膝顺势跪倒在林峰面前。林峰的手像一把大铁钳,胖子只感觉自己的手指随时会被夹断,更别提挣脱开了。
“松……松开!”胖子似乎还没搞清状况,语气依然强硬的很,似乎还存有能够找回点场子的幻想。林峰轻蔑一哼,手上微微加力,胖子随即又爆发出新一轮的鬼哭狼嚎。
眼见自己的老大吃亏,站着的那几个人无论如何也得摆摆样子,急忙朝林峰两人冲过来,那个黄毛最先沉不住气,第一个冲了过来,抡圆了拳头就向林峰挥去。
只不过那拳头离林峰的脸还有半丈远的时候,黄毛的脸上就挨上了老树结结实实的一拳。老树身上的功夫虽然不如林峰,但到底也是练家子,身手那也不是白给的,拳头出得快收得也快,几个喽啰还没看清他的拳头,黄毛就像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一般软了下来,像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
剩下的人大吃一惊,酒也终于醒了大半。见两人眨眼间便制服一个放倒一个,喽啰们即便喝的再多,如今也明白了这两人不是一般人物,于是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再也没人敢贸然出手了。
林峰轻蔑地向几人扫视一眼,确认这帮人都已经被震住了,就一把丢开了胖子的手。胖子感觉浑身已经快散架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紧紧攥着麻嗖嗖的手指,嘴上“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我们走。”林峰对老树使了个眼色,老树点了点头,两人带着明明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开。
那几个喽啰果然都是战五渣,眼睁睁看着三人扬长而去,竟愣是没人敢放一个屁,只有那胖子等吉普车开远了的时候,才骂骂咧咧嘟囔了几句“他妈的等着”“这事不算完”之类找回场子的话,也不管那边听不听得见,几个人这才灰溜溜走开,消失在c市沉沉的夜幕之中。
半路竟然遇到这种事,林峰和老树两人自然也没有了吃夜宵的心情,便决定先回家再说。
一路上,坐在后排的明明一直低头不语,林峰和老树对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一路无话地回到了林峰所住的小区。
林峰家距离老树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路,老树决定先送两人上楼,自己再打车回家。
“你先照顾好她就行,我自己打个车就得了。”老树对林峰说。
他俩好得像一个人,林峰也就没和他客气,冲老树点了点头,对明明说:“我们走吧。”
明明顺从地跟上林峰,两人准备上楼。
“等一下。”
听见老树的声音,林峰有点奇怪,扭头问道:“老树,还有事?”
老树本想保持沉默到底,但目送两人上楼的时候,他还是决定开口。
“那个……明姑娘……”老树边说,边踱着步走了过来。
明明身体微微一僵,慢慢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有事吗?”她问。
老树慢慢走到两人面前,说道:“明姑娘,本来……这是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但是你现在住在峰子这里,你的一些底细,我就必须问清楚。”
明明一动未动,静静看着老树,等着老树的下文。
“我想请问,”老树一字一顿说道,“你是干哪一行的?”
“老树,”林峰眯起眼,盯着老树,“你问这个干什么?”
老树没回林峰的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明明的脸。
老树问这话的原因显而易见。从刚才那胖子的话里能听出,明明很可能做过小姐之类的职业,而他曾经却听林峰说过,明明只是一个外企的白领。
当然,老树并不是看不起这个行当,因为他也明白,选一行的大部分女孩是苦命人。他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隐瞒,因为一个女孩但凡还有点自尊,谁也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曾经靠这个赚过钱。
但是,如果这种隐瞒还有别的理由,那就另当别论了——这个叫做明明的女孩如果是想靠着自己取悦男人的那套本事拿下林峰,以达成别的什么目的,这一点老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其实,自从林峰告诉老树他们明明的事情之后,老树就一直怀疑明明。也不光他,城城也有类似的感觉,也曾半开玩笑的告诫过林峰。其实,这也并非两人多疑,只是因为这个女孩实在是太值得怀疑了。
明明目光流转,坦然地望向老树的眼睛,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浅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怀疑我有意接近峰哥,目的别有用心,对吗?”
老树一愣。明明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立刻就看穿了老树脑子里的想法。
“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我的私事,我有权不告诉你,但你既然是峰哥的好朋友,所以我可以给你说清楚。”明明望着老树的脸,平静地说道,“你想的都是真的,我是做过你想的那种职业,不过是在以前。这样说……你满意吗?”
见她这么痛快就承认了,这倒出乎了老树的意料之外,连林峰听了也是暗吃一惊,搞得老树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支吾了半天才说:“……我是怕峰子被人骗,你别往心里去。”
明明惨然一笑,虽然嘴角上扬,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了悲凉和心痛。她一直想忘掉那段记忆,却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揭开自己的伤疤。
她慢慢垂下了头。
“我累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明明说着,挽住林峰的胳膊,看着老树。“可以允许我们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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