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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筝仙音》第六十六章 倾情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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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皎烟眉似蹙非蹙,双目似泣非泣,声音更是空灵得像是从世外传来。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恨过吧。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她放手让我在修仙界摸打滚爬,我是不是能迅速成长,是不是就有了反抗的资本。

后来师父带我入了水月宫,师父也对我很好,只是我不敢再对修行有丝毫懈怠了。

所以,其实选择权还是在我手上的。秦姐姐对我好,从来就不是我过于依赖她,不思进取的理由。

只是我太贪恋那一丝温暖,才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根本没资格恨她,我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苏皎皎靠在墙壁,闭上双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慢慢渗出。

是啊,她该怎么面对秦姐姐呢。

不管怎么说,秦姐姐终究还是导致她陷入水深火热生活的帮凶之一。

纵然她不心生怨怼,可到底是意难平。

尤其是她午夜梦回,梦见那些不堪的过去,这份不平就会更渗入骨髓。

所以,她不恨秦姐姐,但她再也变不成那个心无芥蒂、全身心依赖秦姐姐的傻姑娘了。

她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当初的美好时光,回不去璇玑门的日日夜夜。

那么,相见何如不见时。

在苏皎皎和温暮离看不见的门外,秦筝正静静地立在那,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秦筝当时被卷入裂缝之后,就昏迷过去了,再醒来时她发现这四周荒无人烟,唯有一座洞府屹立于跟前。

这洞府上方还刻着娟秀的两个大字“倾情”。

随后她发现自己孑然一身,温暮离、楚彦、苏皎皎皆不见踪影,而眼前又只有这一座洞府,那么他们三人的去处便不言而喻。

她手持斩月剑,提着十二分的戒备,小心翼翼地踏入了这“倾情洞府”。

谁料机缘与危险她都未曾遇到,却在行至一间屋子时,无意间听见了苏皎皎与温暮离的对话。

其实她在听说苏皎皎自愿跟了朱子华时,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毕竟她自己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刚烈性子,怎会瞧得起依附他人的女修。

只是眼下,她的想法开始动摇,说到底,是她将苏皎皎养得如此不谙世事,她又有什么资格回头责备于她呢?

更何况,这世间有太多身不由己了,有些时候,并不是努力了就一定能取得成功。

每个人都有权利根据实际情况选择自己想走的路,她又何必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于他人呢?

或许是悟了刚柔相济之道,秦筝发觉自己的性格越发圆润,越发包容了,不像以前那样过于是非分明。

她也开始慢慢懂得这世界过于复杂,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敏感和脆弱。

真正的尊重,是懂得去体谅别人的难处,和周全他们的敏感和脆弱,而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撕破别人的伤口,让人难堪。

秦筝还在慢慢体味自己的感悟,温暮离温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不如意事常**,可与人言无二三。”

温暮离转动着手中的玉箫,一股莫名的想要倾诉的**涌上心头。

他缓缓将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娓娓道来。

“我从小无父无母,一直在乞丐堆里混迹。幸得义父收养,才能得以温饱。

义父是个落魄的文人,他饱读诗书,却怀才不遇,终日无所事事,只能饮酒作乐。

后来,家中钱财被义父挥霍一空,我们又过上了穷困潦倒的日子。

好在这些年在义父的熏陶下,琴棋书画我也略懂一二,便靠着贩卖字画,或给他人抄书维持生计。

最后义父郁郁而终,我也在机缘巧合之下闯入了修仙界。

作为没有背景、实力微弱的散修,我只能靠着自己的孜孜不辍,才能换来微薄的修炼资源。

我曾去到客栈当过杂役,也曾去到商铺当过伙计;

我还摆过地摊,做过学徒,当过向导……

甚至我曾为了一丁点的资源,冒险进入险地,最后九死一生,差一点就命丧黄泉。”

说到最后,温暮离竟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漾出好看的弧度。

温暮离的经历令门外的秦筝唏嘘不已,她从未想过眉目温润,风姿卓然,恰似翩翩谪仙的君子师兄,也曾有过如此令人心酸的经历。

最令她动容的还是他的语气不疾不徐,云淡风轻,不带一丝酸楚与哀怨,仿佛在诉说着与他无关的他人的故事,就好像,那个在修仙界底层摸打滚爬,险死还生之人并不是他一样。

苏皎皎亦是忍不住产生“同是天下沦落人”之感,可她怎么也做不到像他那般淡然洒脱。

她好奇地问道:“温道友,为何你好似没有受到过这些经历的影响,在最绝望的时候,难过你不会怨恨上苍不公吗?”

温暮离弯了弯眼角,眉宇舒畅。他闭上了双眼,轻轻吟诵着东坡的《定风波》,手中的玉箫则轻轻敲击着掌心,像是在应和着他的声音。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东坡一生坎坷,他却毫不畏惧,泰然处之,他的旷达超脱,乃吾辈之楷模。”

“至于怨恨?”

温暮离睁开双眼,眸子里一片澄澈透亮,看得苏皎皎都忍不住自惭形秽。

“我来到这人间,看过美景,饮过烈酒,闻过花香,走过山川湖泊,听过风声雨声。如今,我还能立足于这天地之间,呼吸自由顺畅,已属大幸,又何来怨恨一说?”

苏皎皎听得似懂非懂,只觉这话令她如沐春风,心境畅然。

而门外的秦筝却是心头大震,她着实料想不到,温暮离如此年少,在心性上竟能豁达通透至斯?!

端方君子,不外乎如是!

对于这种有“大境界”之人,秦筝向来是肃然起敬,也正是此刻,她真正心悦诚服地认下了这个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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