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二人掀开船篷向外望去,只见船外绿茎纤纤,青波连天:
在一望无际的水面上,荷叶一片碧绿,阵阵清风吹来,水波浮动,荷叶在绿波荡漾的湖面上飘飘荡荡,荷花在风中摇曳生姿。
而荷叶深处更是传来隐隐的棹歌声,这天籁之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就如青丝拂面,轻清柔美,令人沉醉。
歌声愈来愈近,仿佛歌者近在眼前,就连秦筝二人也忍不住翘首以望。
倏忽之间,一艘小小的兰桡拨过花叶,从红深绿浅的小径中缓缓飘出。
那神秘的歌者也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那是一位浑身透着江南山水的柔婉女子,眼波盈盈,仙姿玉质。
她身着杏红单衫,头上梳着云鬟髻,宛若鸦雏色,玉腕上的金钏时隐时露,闪闪烁烁,更添一种妙不可言的妩媚美感。
此女一出,秦筝二人只觉脑中一轰,不由得感叹道:“此女只应天上,人间哪得几回见。”
尤其是那周身的仙气缥缈,与浑然天成的媚态交错着,美得惊心动魄,令人睁不开眼,怕是苏皎皎在此也会自惭形秽的吧。
女子似是发现了呆呆望着她的秦筝二人,遂抬头冲他们嫣然一笑。
美目流转间,摄人心魂。
秦筝和温暮离只感觉自己的神魂被扯得慢慢脱离身体,在空中飘飘荡荡。
浮浮沉沉间,他们仿佛跨越了时空,变成他人,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时值清明,西湖风光无限好,满目繁华,吸引了大批游人,却也变得熙熙攘攘。
瞧,拥挤的湖边吵吵嚷嚷,似是谁家在争抢道路。
沈清烟不喜争执,便捡着幽静之地,独自欣赏美景。
清明时节千山绿,春城无处不飞花,无论哪一处,都自成独特风景。
美景动人心,沈清烟一时看得有些入迷了。殊不知此刻看风景的她,轻腰如束,眉眼如画,比这江南山水更令人心醉。
而这一切,正落入那个骑着白马的少年郎眼底。
他一时失神,手中的马鞭跌落于地,惊动了赏花的沈清烟。
沈清烟循声回望,便见一白衣少年正满脸懊恼。见她望过来,更是满脸通红,手足无措,那样子羞涩单纯极了。
沈清烟好久都没见过如此纯情的少年,不由得冲他粲然一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沈清烟本就生得极好,这一笑就连百花都失了颜色。
少年更是看得痴了,待回过神来,只觉自己行为无状,竟紧张得落荒而逃。
只留沈清烟在原地笑得花枝乱颤:这少年真有点意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是这么点意思,少年竟在沈清烟心中慢慢扎起了根。
日暮将至,伯劳鸟都慢慢飞走了,只余晚风轻轻吹拂着乌桕树。
那棵树下就在沈清烟家的门前,恍惚间她好似听到有人在敲门,她赶忙带上了自己最爱的翠绿钗钿,然后打开了大门。
但门外却空无一人。
她低声叹息了一句,便准备前往南塘去采摘红莲。
她划着兰浆,在南塘里行动自如。很快,她就熟门熟路地驶进了荷塘深处。
荷塘深处,花更多,更艳,就连清水里,也交织着莲香。
她忍不住轻轻拨弄着清水中的莲子,这莲子就像湖水一样微微泛青,而那莲心却是红得通透底里。
一丝红晕悄然爬上她白皙如玉的粉颊,她情不自禁地摘下莲子,偷偷藏于袖中。
此时,一群大雁从她头顶飞过,她抬头望向天上的鸿雁,情不自禁地想起与少年初次见面的情景了。
她轻启朱唇,哼着《西洲曲》: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曲调中含着情意,沈清烟自己都不觉陷入其中,却不料身后竟传来陌生男子的赞叹声,她慌拨花叶,将自己掩入其中。
随后,她猛地回醒过来,她一向不拘礼法,何时会顾念男女之别?难道是……?
沈清烟还在沉浸于自己的心绪当中,背后那人又发出了惊喜的声音:“姑娘,是你?”
沈清烟心中一动,蓦地拨开挡在身前的花叶,少年那张清润的面庞就撞入她的眼帘。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映着她的身影她就这么俏生生地立在这潋滟水光中,清风拂过,她发髻上的细钿也轻轻晃动。
此时,他眼底的惊艳与情愫更是一览无余。
沈清烟乍然看见了少年,一堆肺腑之言涌上心头,最后却欲语还休。她低头一笑,头上的碧玉簪儿便落入了水中。
少年心中一急,足尖轻点荷叶,玉簪便落入他的手中。他双手呈上碧玉簪子:“在下叶钧,多次唐突姑娘,还请见谅。”
沈清烟接过玉簪,行了个福礼,抿嘴轻笑:“小女,沈清烟。”
佳人绝世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三顾……便是叶钧与沈清烟的大喜之日了。
这一日,宾客云集,言笑晏晏,其乐融融,整个叶宅都透着洋洋喜气。
此时的沈清烟身着凤冠霞帔,头上罩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更衬得她人比花娇。
她的玉手正被叶钧宽厚的大手牵着,一步一步走向婚房。她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这辈子都没有像今日这般,既慌乱不已,又无比安心。
她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看着叶钧身着大红锦袍的身影,感觉心被泡在蜜罐里,甜丝丝的。
她想,她终于寻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爱情了。
日后,她弹琴他吹箫,她作诗他舞剑;她为他缝长褂布衣,他为她描眉梳妆。
再过几年,他们便可生一堆孩子,承欢膝下。
再过些年头,感情慢慢变淡,爱情变为亲情,他与她就相互依偎着,直到白头。
那么,这一生就这么平淡而又安稳地度过了。
也不枉她来这人间一趟。
只是,陡然之间,变故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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