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不好了！少爷他……”

郭浩身边的一个小厮小四大叫地跑过来，叫声贯彻着整个郭府，引起了一片躁动。丫鬟下人开始乱作一团，许多人朝郭浩住的院子跑去，有几个人进去了，大部分人都在门外焦急盼望。

“少大惊小怪，成何体统！浩儿他怎么了？慢点说。”郭老爷摸着自己的胡子，拿着一个小棒逗着笼子里的鸟，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郭夫人急急地站了起来，冲小厮说到，眉间眼间都是焦急的样子。

估计是郭浩为了秋浮那个狐狸精又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了吧，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等下就过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幺蛾子！

“老爷夫人你们俩就别悠闲的样了，少爷他自尽了！”

“自尽？我就说这个逆子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吧！等我这就去揍……你说什么？自尽？”郭老爷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瞪大了眼睛盯着小厮，撒腿就往外跑。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人命关天啊！况且郭老爷就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平时虽然严厉了点，也是疼到骨子里。郭夫人听到这么一个消息，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身旁的丫鬟赶紧搀扶着，往郭浩的院子里走去。

“少爷！少爷！”一个小厮正蹲在郭浩身边，撒开嗓子大喊，哭天喊地地叫着。郭浩面色惨白，整个人软趴趴地躺在地上，任他们摇来晃去，跟平时精神抖擞的样子恍如两人。

郭老爷一看这情形，脚底发软，赶紧扑了过去。郭夫人已经彻底晕了过去，周围的丫鬟赶紧围了过去，将她就近扶在郭浩的床上。

“浩儿？浩儿！”

郭老爷颤颤巍巍地抓住郭浩的手，一试鼻息，手上的人早就没了声息，任他怎么喊怎么叫都毫无反应。

“你走了，让为父可怎么活呀！”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是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更何况这可是郭家的独生子，这郭家的香火可能就此断在他的受伤了。哭得伤心了，郭老爷觉得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悔不当初。

“早知道你对她用情如此之深，我当初也不会这么拦你，以前总想让你听点话，听点话，现在好了，现在不管干什么你都不会再违抗我了，我反而是伤心啊！”郭老爷声泪俱下，一下一下地摸着自己儿子的脸，恍惚间，还以为他还活着。

这时，郭夫人也醒了，看着自己丈夫和儿子都在一下，一个激灵差点又晕了过去。好在周围丫鬟扶着，才勉强定了定神，拿着手绢哭得肝脏具裂。

“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和你爹！不就是个秋浮吗？我答应你什么都依你！你快醒过来！醒过来！”

“都是我们不好，迂腐！过去的仇还老是揪在手上，才害了自己的孩子！”

郭老爷扶起自己的儿子，让他躺在床上，一时间喘不过气，剧烈咳嗽起来。

“老爷老爷！秋家人来了，听说他们家小姐也自尽了，秋老爷和秋夫人带着秋小姐的尸体找上门来，说是要让少爷和秋家小姐合葬！”

管家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看着刚刚痛惜爱子的郭老爷，心里也忍不住叹息。他弯着腰，恭敬地站在一旁。

可怜郭少爷一表人才，前途无可限量，却不料因为这段孽缘，糟此横劫啊！还有秋小姐，本来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女，因为上一代的恩怨，也白白丢了性命，这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

“快请进来。”

郭老爷也想清楚了，因为这段无厘头的世仇，他已经痛失了儿子，往后他还要为这段揪不清的仇恨支配到什么时候。也许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吧，他没了儿子，秋家没了女儿，本来他们有机会做成亲家的，却因为两家人的迂腐，造成了今天的惨剧。

让所有恩怨都在今天了解吧，这样自己的儿子在地下才能瞑目。

郭浩的院子里什么都没有，毕竟是一个男子，院子里有些练武用的工作，屋子里也挂着几幅字画还有一把佩剑。秋老爷进来的时候也是心生悔意，从住所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他当初要是不反对，他现在也许就有一个难得女婿。

“郭兄，都是我们害了孩子啊！”秋老爷老泪纵横，一把握住郭老爷的手，两只粗糙的手接触的一瞬间，像是跨越了几十年，所有的恩怨都在这两只充满老茧的手中消散。今天一聚，以后郭秋两家和睦相处，只是今天这么重大的事情，好像在两个年轻的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了。

要是他们能早点悔悟，放下成见，这样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在他们两个私奔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料到，他们对彼此之间的感情，已经深邃入骨。能在为了一个人去反抗全世界，却无视数百年来的恩怨，这也算是一种境界吧，一种他们永远无法触碰的境界。

“秋老爷，都是我不好，一直小肚鸡肠，记挂着那些恩啊仇啊，把两个孩子害成这样……”

“不不不，我不也一样吗？想当初我还将秋儿给软禁了起来，现在想想真是糊涂透了！”

两个以前恨不得一见面就打一架的老人，现在满怀悲痛，晃晃悠悠地细数着自己的过错，浑浊的眼球还浸着泪珠，两位夫人在那里嚎啕大哭，神魂涣散。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他们地上做不了一对鸳鸯，就让他们在地下好好团聚吧。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将他们一起合葬，让他们能够瞑目。”

郭老爷抹掉脸上的热泪，万分感慨。

郭浩的尸体还在床上待着，仿佛只是睡着了，他也许等下还会醒过来，像往常一样笑，像往常一样生气，甚至像往常一样忤逆父母的想法。无论干什么，只要他活着，两个老人就觉得十分美好了。

而秋浮则躺在一个红木棺材里，美丽柔软，却柔弱得像纸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