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公子闻言满脸意外，“你们？”对方怎么看都是凡人气息，实在想不通怎么能识破他们，当下还真有点慌张了。

银月偷笑，然后自来熟自己勾住对方肩膀，说:“你说说，你个小妖精来人间晃悠是想干嘛？”

西斜也瞪大了眼睛看看这边看看那边，馨儿无奈摇摇头，主动解惑，“西斜公子，我们也是，按人间的话来说，大家也算是老乡了，我们其实是来买东西的。”说完上前走了两步，抓着银月的衣领一把将他拽回来，低低的说:“帅哥，你就不能矜持点吗？”

就算馨儿主动摊牌了，西斜也不敢太放松，余光一直瞄着自己老板的眼色，发现老板看上去跟失了魂一样眼神对不上焦，自然也注意不到他发射的求救信号，竟然说是来买东西的就先当客人招待吧！西斜是这么打算的。

于是西斜硬着头皮恭敬的说:“馨儿姑娘，你们看上什么了？这是第一次上门吧？你们长得好看，又是邻居，值得我们给你打个大折扣？”这奉承话说得又礼貌又适当。

“那玩意多少钱？”银月甩开馨儿的手，走到刚刚他盯着看了半天的物件跟前一指，“就这个，这对獬豸肩甲。”

“你怎么知道这是肩甲？不是门环吗？我一直以为是门环。”这位老板反射弧终于走完全程，主动走上前来，不解的问，“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银月说:“我就是知道，馨儿也最熟了！对吧？”说着向馨儿挑了下下巴，馨儿胶骄傲的扬起了脸，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银月坏笑到继续说:“卖不卖吧？”

诡公子被银月这种特别理直气壮的姿态给吓到了，反应了两秒才迟钝的点了点头，“卖！”

“多少钱？”

“我回头给你账单。”

这重压倒性厚脸皮的对话好眼熟啊！馨儿这么想着，“银月，我先回店里哦，云雀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一会把他两带过来吧！”说完非常识趣的先跑了，前脚刚出门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西斜干脆拽上，俩个关起门来要方便一点……转念一想自己跟西斜刚认识，对方颜值还不值得自己上赶着吃豆腐，那就算了……点灯泡就电灯泡吧，望他保重。

诡公子跟西斜大眼瞪小眼，最后决定自己先开口，“银月公子，你要不要喝茶？”

“你叫我银月就好了。”嬉皮笑脸，“好啊！”

西斜把银月请到店中间沙发上坐下，诡公子也在银月斜对面坐下了，他若有所思的盯着银月看，银月臭不要脸的只当他是觉得自己好看，正好对方也是深得他心的，被多看一会也不吃亏，那诡公子眼睛漆黑，深邃又有光芒。

“银月……”

“嗯。”诡公子后话还没说出来，银月先急着应了一声。

“你认识我吗？我是说，你看到我的样子，好像你是认识我的，可是我不记得我见过你。”诡公子还是认真回忆了一下的，行商多年确实没印象，要是见过，特别是银月这样的那肯定是过目不忘，但看刚见面他那欣喜模样倒是久别重逢的眼神。

“不要紧，你现在记得就行了。”西斜递了茶给他，银月喝了口，就只抿了一口，心想着，这茶实在不如家里的，搁别人估计是好茶，在他这也太糊弄了，盖好茶碗盖放下，“不好喝，下回我给你煮茶，比这好喝多了。”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补了句，“很少见你这里有人的。”

“我之前一直在那边有事，刚回来，我一个伙计说你们店的酒好一直想去，但是没机会，正好我回来了就一起去。”诡公子眨了下眼睛，刚刚尴尬的神色柔和了许多，“哦，不是西斜，是另外一个，叫……”

“我叫北斗！”突然从身后蹿出一个声音。

银月还没来得及回头，对方已经手脚并用的扒拉到他身边了，也是个少年，寸头，两颊有少量雀斑，眼神明亮，又几分女相，也算得上是个可爱的家伙，只不过这扑面而来的热情弄得个中高手银月公子都有些措手不及。

北斗激动的抓起银月的手，“你就是银月啊！久仰大名，听说你们三个都特别好看！嗯，真的很好看！我们家老板最喜欢长得好看的男的了！”

听到此处，银月一挑眉斜眼看诡公子，之间对方欲盖弥彰的低头饮茶，然后他调皮的舔了舔嘴唇，也不管这北斗是不是热情似火了。

反问，“哦，那你觉得，你们老板会不会喜欢我呢？”

“肯定会啊，他刚刚分手了才回来的。”

西斜都听不下去这家伙太口无遮拦了，警告性的冲北斗瞪了一眼，北斗这才住了嘴。

……

馨儿蹦蹦跳跳回到店里，店里已经来了两桌客人了，馨儿先急忙跟云雀陪了个不是，而后，解释起当铺的所见所闻。

云雀听罢，“真的那么像吗？”

“声音也像，银月那样，你知道的，你说这像就算了，怎么獬豸肩甲环会在他手里，是不是有点太凑巧了？”馨儿说着向门口一努嘴，“你瞧，来了。”

只见银月亲自领着诡公子几人上门了，云雀已经做好准备惊讶的准备了，笑嘻嘻的退到吧台里面。

银月几乎是直接把人领到了最靠里的位置，那个地方最隐蔽了，平日里很多小情侣喜欢预定那个位置，忍不住卿卿我我的也不会被发现。

馨儿别过苦大仇深的脸看了眼云雀，“美女，你一会得给之前预定那个位置的鸳鸯好好解释了，实在想不出理由就说老板犯病了，无药可救了，必须强调是那个男老板。”

云雀笑了两声，说:“银月公子，喝什么呀？”这语调就像夜总会头牌领了金主上门殷勤招呼的服务生。

银月尽职尽责的领好位置，走了过来，“馨儿把我山奈拿过来吧。”

“山奈？”馨儿叩击吧台的手指一顿，随即垂下眼，失声了一小会，喃喃的埋怨了一句，“银月，你怎么舍得？”

云雀也收了笑容，轻拧眉头，小声说:“银月，别把过去的遗憾放在现在的希望上，那个诡公子他不是……”当她对上银月那双有些落寞和欣喜复杂的柔和在一起的眼神，她很轻的摇了摇头，点了点馨儿的肩头，“去吧！由他这一会吧！”

“罢了罢了，你们等着。”馨儿一瞬间有点情绪低落，全无刚才的嬉笑样，埋头进了后面的酒库。

云雀突然不好奇那一桌神秘的客人了，她也懒得再说什么，转身去擦高脚杯了，她动作很慢，期间不易察觉的叹了好多气。

馨儿进到酒库，掩上了门，走到最里面自己那排特殊的酒架前席地坐下，顿时觉得心里发酸，委屈的要死，身边没人就自己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她记得以前栩羽会蹲下来掰开她攥紧的拳头捧在手里，然后温柔的擦掉她的眼泪，柔情似水的哄着她。可现在没人哄她，她只能忍着不哭出声音，云雀有花醉了，银月也碰上个诡公子，哪怕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偏偏自己只能看着剩下是丝萝揪心，真是好没用的一个妖精……

这时一双手从后面圈住她，很缓慢的覆上她的手背，把她往后一带就靠到了对方胸口，“丫头，别哭了，是我太急了，得意忘形了。”银月弓下脖子把下巴贴在馨儿侧脸，“不哭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馨儿的脸哭得滚烫，她稍稍放松了一下身体，“银月，多久没开过它们了，我真舍不得。”

“舍不得就不开了，是我错了，我说错话了。”银月箍得紧了些，“我知道不是他回来了，可是忍不住，对不起。”

先前银月看到馨儿转身低头一刹那，原本喜笑颜开的脸阴了下去，翘起的嘴角收回了，眼皮也搭下了，那声叹息也是听到了，他也跟着一起叹了口气，实在记挂，跟云雀胡乱交代了两句，就跟着进酒库了。

馨儿耸了耸鼻子，还有点哽咽，说话有点往里抽气，“我没怪你，如果，如果哪天长得跟栩羽一摸一样的人站在我面前，我估计比你好不了多少。”

是啊！哪怕是个容貌相似的，她都想要再看一眼，再抱抱自己，给她洗碗葡萄煮壶茶……

银月没再说话，就安安静静的搂着馨儿一会，直到馨儿抽泣声彻底没了，自己拿开他的手，从架子上拿出一套不常用的酒具，打开的山奈的坛子。

熟悉的酒香散开来，不由得又梦回了那个月下雪夜，银月生忍着没乱了呼吸，酒库的灯光十分昏暗，馨儿低着头表情晦暗不明，过了好一会儿，她送出一口颤抖的气息，拿起了酒勺给酒具添满了酒。

十分慎重的又重新盖好盖子，手指下意识的在旁边丝萝两个字上摩挲两下，她回过头去，发现银月还保持着刚刚到半跪姿，一言不发的看着前面，只不过眼睛不经意蒙了雾。

“出去吧，你巴巴招来的人，还不出去陪着。”馨儿低声说，她又寻出一个个托盘，把酒具摆好，“走吧！”

银月极缓慢的皱起了眉头，又极缓慢的松开，“没事，云雀招呼着，我来端吧！”银月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接过馨儿手里的托盘单手托着，顿了顿，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说:“馨儿，你安心，你是我们这个家的小女儿，我就是你哥，凡事，我都会先疼你的，躲着哭不好。”

“知道了。”馨儿用袖子沾干净脸上残留的泪珠，重新笑了笑，走到前头替银月开门去了。

酒馆的生意向来都很好，客人落座以后除非要酒几乎不会招呼老板服务员，喝酒的客人们本身就不爱被打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预约的都来了，店里满了。

这下事情就不多了，只不过先前预定角落座位的情侣得知座位被占以后一下就黑脸了，苦了云雀好言好语，都说出了一部久别重逢苦情戏，这对感性的小情侣生给说得红了眼圈，也不埋怨了，主动坐到了另外的桌子上，云雀也还是心里有愧，给人送了瓶酒。

银月进去瞧馨儿，云雀就先招呼诡公子一行人了，怎么说，对方也是今天正经的预约客人。那北斗先前看到馨儿银月是什么德性，这会看到云雀在此前基础上再翻倍了一倍。

抓着云雀的手就是一顿夸，不知道别人什么反应，反正云雀自己觉得挺尴尬的，这边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

云雀心想，你也是个妖了，好不知道活了几千年了，怎么敢跑我这来叫姐姐，谁是你姐姐啊！给我撒开。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面上还是得端着笑容的。总归北斗这个深度花痴症患者还是有人收拾得了的，西斜看出云雀不自在了，忙拉过北斗坐好。

又赔礼，“云雀姑娘，对不起，这北斗，就是闹了点，多有冒犯。”

西斜的翩翩公子的气质让云雀舒服些，“不要紧的。”眼神不受控制的多往诡公子的方向瞟了两眼，真的如馨儿所说，样子声音都有九成像，但是细瞧他不是。

“很像吗？”诡公子察觉到了云雀的目光，好奇的问了句。

“嗯？”云雀呆了呆，然后坐下，这次不是偷瞄而是直接打量了，点点头，“嗯，你很像那个人。”

“那个人跟银月的关系很好吗？”

云雀抿了抿唇，说:“关系匪浅，只不过，时间不对。”说完云雀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言，准备离开。

这是西斜问了，“云雀姑娘，你也是妖吗？馨儿姑娘说你们都是。”

“嗯，是，也不都是，银月就不是。”

“银月是什么？”诡公子突然插嘴问。

“银月是仙，雪仙。”

生得那么妖娆的眉眼，秋水波澜的，怎么看也不像个清寡的神仙。

当然啦，神仙也不都是清寡的，至少在彻底认识银月之前，诡公子的误解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