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至深更子时,阿禄怎么也不会猜到除了他还有别人会来程府,而且这个人还是程府的主人程老爷,程老爷提着灯,径直就往自己的屋子走来,阿禄眼快,在先前程老爷推开门的那一刻便拉着蝶瑾躲进了香气扑鼻的侧房里,轻声的关上了门。
在屋里隔着窗纸,阿禄看到程老爷走了过来,看样子是准备进屋子,但程老爷却停在了门前,扭头四处观望了一番,鼻子不停地嗅着。
“他闻到这屋子里的香味了!”阿禄轻声告诉蝶瑾,刚才开门的时候这间屋子里的脂粉香气夺门而出,连他们都闻得刺鼻,程老爷能闻到也就不奇怪了。
好在程老爷没有过多的举动,而是急匆匆的推开了门,进屋后反手将门关了。
隔着窗子可以看到程老爷的屋子里一团火光四处晃动,慢慢地火光越来越远,阿禄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料激动了一下,猛吸了一口气,顿时被脂粉气呛得直咳嗽。
“你说,这程老爷大半夜的回来是干什么?”蝶瑾帮阿禄拍着背,小声问道。
“白天许队长跟我说,程老爷回了老家,按理说这是他的家,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为什么要大半夜偷偷跑回来呢?”阿禄顿生疑惑,程老爷的行迹尤为可疑。
“他会不会是回来拿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蝶瑾说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怎么看?程老爷把门都锁了!”阿禄说道,随后又透过窗纸朝外看了看,道:“趁现在没人,我们走吧,被发现了就不好解释了!”
阿禄说完便起身准备开门,却看到蝶瑾眉头紧皱,满满朝里屋走去。
“怎么了?”只见蝶瑾四处张望着似在寻找什么,阿禄连忙询问,“是发现了什么吗?”
蝶瑾轻轻点头,回答道:“屋里有死人,死气被胭脂味盖住了!”
“是吗?”阿禄又大口吸了几下,却发现除了胭脂香再闻不出其他,只能怪胭脂太浓,现在也只能靠蝶瑾了。
阿禄跟在蝶瑾身后,蝶瑾慢慢顺着气息去寻找,一路走进了卧室,卧室里摆设很少,只有一张床,床边有着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胭脂香粉盒盖散落凌乱,脂粉打翻一地,镜子也破碎成三块。
“看样子这里发生过什么……”阿禄顺着梳妆台上下打量了起来,意外发现梳妆台是歪的,并没有紧紧贴着墙壁,阿禄侧过身子去看,只见梳妆台下似乎有个洞口,黑乎乎的隐约有一条通道。
“程老爷的姨太太房间里怎么会有暗道?”阿禄感到疑惑,顺势挪开梳妆台,果真,一个约莫半米高大的洞口便露了出来,但看不到里面有什么,现在本来就是晚上,又不能点灯,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也看不大清楚。
阿禄低下身子伸手进洞口摸了摸,摸不到底,似乎联通着其他地方。随后阿禄从包中取出两张黄符,掐在双指间,问蝶瑾:“要不点火看看?”
蝶瑾点了点头,随后阿禄双指一紧,嘴中默念起道决,只听见嘭的一声细响,黄符忽的燃了起来,散发出火红的光亮,将洞口照亮了许多,阿禄再次撇下手指,将引燃的黄符朝洞口中丢了进去,只见洞口一直延伸向下,约莫半人高,有土台阶。
“程老爷的姨太太屋里干嘛要挖这么一个洞,真奇怪!”阿禄摆了摆手说道。
“死气就是从这个洞口发散出来的,我感觉到了!”蝶瑾皱了皱眉,盯着洞口说道。
“那这么说,洞下真的有死人!”阿禄说完,迅速找到屋内的桌子,将桌上的煤灯提了过来,点燃后放入洞里,身子慢慢爬入洞中。
“下去看看!”
进了洞,走了八九个土台阶后,洞口慢慢开阔起来,洞里只有一条路,也不知道是通往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在程府地下。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面前的路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墙,是由青灰砖砌成的。
“死气越来越浓了!”
“现在我也感觉到了。”阿禄不经意打了个哆嗦,不知到从洞口的哪里算起,空气就带有寒意了,也许是地下气温低。
所谓死气,是指人生前阳寿未尽或横祸突死,心有不甘,所以身上的生气迟迟不肯消散,通常像这种情况下死去的人必须要在三日之内安葬在地气浓郁,不见天日的背山坡,这样方能将未散的阳气转换为阴气,死者才能了尽尘怨。死气与尸气不同,得死气的尸体不会尸变,但更容易吸收日月精华,如若长期不能接触地气驱散死气,时日一久,生气死气难辨,尸体便会回光返照。
此地死气旺盛,也不像是刚死之人,这面墙背后到底有什么呢,按照判断,这里应该位于程府地下。
阿禄在砖墙上摸索起来,不一会便摸到几块松动的石砖,石砖很轻松便抽了出来,看样子这洞口以前也有人来扒过砖墙看里面的秘密。
阿禄将眼睛轻轻移到砖缝口处,不出所料,墙的那面还真是别有洞天,四面都是青灰砖砌的地下室,墙上挂着很多的煤油灯,其中一面墙上挂满了各种画,地下室里的摆设很简单,唯独那面墙格格不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阿禄又顺着砖缝仔细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这间地下室看样子很普通,也许只是程府放置东西的地方。
正当阿禄准备离去的时候,又从砖缝中看见地下室旁的门洞忽的打开了,这个门洞隐藏在地下室一角,不仔细看看真发现不了,随后门洞中便走进来一个人,程老爷!
又是程老爷!
阿禄立刻屏住了呼吸,并示意蝶瑾收起动静,透过门缝注视着程老爷的所作所为,只见程老爷关上门就朝着那面布满画的墙走去,脚步匆匆,目的很明确。
程老爷走到画墙前,愣了一会,慢慢用手将墙上的画推开,随后,墙中的内容便慢慢显露,那画的后面,墙中竟嵌着一具尸棺,只见程老爷一把拉下棺材的棺盖,里面竟直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上半身被一块黑布遮住,程老爷轻轻掀起黑布,在掀起的过程中,程老爷看着尸体顿了一下,只将黑布撩到脖子处,将尸体的脸遮着。
虽然隔着一面墙,但阿禄还是能看到程老爷动作的迟疑,似在考虑什么。随后,程老爷伸出手,将尸体上的衣服轻轻解开,尸体的胸膛便显露了出来,胸腔皮肉黑紫干瘪,可以见到胸骨痕印出的轮廓,这是一具干尸!
阿禄看在眼里,心生疑惑,程老爷的地下室为什么会有一具棺材,里面还有着保存完好的干尸,未等阿禄惊讶完,只见程老爷将尸体的衣服掀到左心脏处时,尸体心脏处竟嵌着一颗漆黑的头颅,头颅与尸体皮肉无异,但尸体心脏处却是一个凹槽,而这颗头颅却是嵌在里面的。
“无心之尸!”阿禄猛然想起之前程府的命案,程家二十五口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被挖去心脏。
只见程老爷轻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翻过身子去盖上棺材盖,但很快,程老爷手中的动作便戛然而止,眼睛死死盯着那具尸体心脏处,那颗漆黑的头颅,不知五官面容所在,慢慢地开始扭动起来,似张开了口,露出几颗尖锐的獠牙,发出低沉的嘶声。
程老爷见状,身躯一颤,急忙将棺盖封了起来,慌乱将墙上的画安放原位,眼前之景回归原样,若不是阿禄亲眼看见,谁会想到这地下室还有着一具尸体,看样子程老爷和这具尸体的渊源不小。
盖上棺材后,程老爷站在原地许久,继而又移开墙画将棺盖打开,将棺材朝左推去,随后墙上显露出一个方形凹槽,只见程老爷从凹槽中取出一个盒子,然后迅速将棺材还原,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地下室。
“小蝶,死气是不是棺材里的东西?”阿禄见程老爷走远,便轻声询问蝶瑾,蝶瑾点了点头。
阿禄盯着那面墙许久,起身说道:“走吧,跟着程老爷看看,我很好奇他从地下室里拿走的东西是什么?”
阿禄和蝶瑾一路走出洞口,再次回到了程老爷姨太的房内。
“程老爷已经走了,走吧!”蝶瑾小声说道,随后打开房门,阿禄走出来,只感觉鼻尖一阵清新,方才在房里待了许久,竟也适应了那些呛鼻的胭脂。
只见院门已被程老爷逐一关上,看样子程老爷还是从正门离开的,从时间上来算,程老爷应该还未走远,阿禄和蝶瑾便顺着来时的路子返回,此时已至两更天,待阿禄和蝶瑾出程府时却没看见程老爷的身影。
“他躲起来了!”蝶瑾突然说了一句,“他看见我们了!”
阿禄一愣,四下望了一番后,轻声道:“那就别跟了,程老爷日后还会回来的!”说完,便和蝶瑾离开。
……
正如蝶瑾所说,程老爷早有发觉,从他在下地下室前在屋外闻到胭脂香时便开始怀疑了,他出了程府后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躲在府外窥探动静,果真见有两个人从府中出来,不知为何,程老爷莫名心慌起来,手不知觉攥紧了裹着盒子的布包,没多想便离开了程府,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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