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四面的落地窗向下望,冬日的萧条尽收眼底。
也不知道欧阳臻臻那边是否顺利,从高高的16楼看下去,记者们还聚在一起,但是明显有了秩序。
“应老不知怎么知道了年姐口中的对象是余柏道,大动肝火。谁不知应老和余家老爷子一向针尖对麦芒,势同水火,他怎能容许年姐跟姓余的在一起,不仅反对,还重新撮合起了欧董和年姐,他执意要求女儿离开余柏道,嫁给欧董,甚至以断交来威胁欧董……加上余家老头竟然公开场合宣布了和帝都苏家结亲的婚讯,姓余的呢,毫不避讳地和苏小婉出双入对,唉……”梁思乾一声长叹。
“你说我一个光棍,哪懂这些情情爱爱的,反正我是没看懂,也轮不着我来看懂。只记得那阵,欧董笑容少了,人比以前沉默寡言。后来,余柏道娶了苏家的小姐,婚礼那叫个隆重,轰动八方,年姐呢,低调地嫁给了欧董。说真的,虽然苏家也是高门大户,可应老也不是小人物啊,欧董自然也不差钱,但是二人结合得确实低调含蓄,就跟两人离婚一样,悄没声的……你不是一直排斥这些事吗,今儿怎么有兴趣打听?你要真想知道,等你爸醒了,多跟他唠唠,当事人肯定比我清楚,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你说这些。”梁思乾一顿,又赶紧补充说:“我不是说他不愿意跟你唠嗑,我的意思是他可能不想让你掺和长辈们的事。”
打了半辈子光棍的梁思乾安安分分地做跟班,以为自己看不懂情爱,其实他只是看不透婚姻背后的道道,不过都是大大小小的阴谋、阳谋,命运之手翻云覆雨,高门小姐,亿万富豪不过都是一颗棋子,婚姻,将需要结合之人定格在一张红底彩照里,爱情,做了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应锦年离开后,应冕刻意地屏蔽了八岁以前的记忆。像一个豁口的唱片,缺失了一段童年的数据。
此时听着梁思乾娓娓讲述父辈的故事,曾经被自己刻意遗弃的过往浮光掠影般闪现脑海,像一群寻找食物的小鸟,扑棱棱掉进了捕猎者的陷阱。
打他有记忆起,就跟应锦年常日住在福利院,院里小朋友多,玩伴多,他也不觉无聊寂寞,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就是爸爸没跟他们住在一起,他一个月才来看望一次他和妈妈,会带很多好吃好玩的。有时候,确切说,很少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妈妈回家去看爸爸,也算一次阖家团圆。
爸爸和妈妈从不吵架,但也不像电视里演的那些爸爸妈妈们,会亲亲会抱抱。渐渐地,他在心里种下了对爸爸的埋怨,他觉得他不爱他,也不爱妈妈。这个念头埋在他心里,幻化成一个小人,每见爸爸一次,就膨胀一次,直到茁壮成一个孔武有力的小巨人,将心里那个爱爸爸的小应冕踩在脚底。
后来出现了一个余叔叔,他也来看他和妈妈,比爸爸来得勤快,比爸爸的玩具好玩,他从期待爸爸的到来逐渐变成期待余叔叔的到来。
揣着对爸爸的怨意,小小的他竟学会了心机,他假装无意告诉爸爸有个余叔叔常去看望妈妈,还亲了妈妈。看着欧阳翼隐忍的表情,他竟然产生一丝报复的快感,他在心里说,叫你不去看我和妈妈,你再不去,我和妈妈就跟别人好了。
事实却与他所期待的截然相反,爸爸从一个月去看望一次变成了两个月,三个月,甚至更久,他一年才能享受区区两三次阖家团圆。
他困惑了,怨意变成了恨意。
直到那天妈妈跟爸爸离了婚,欧阳冕改名应冕,迁出欧阳翼的户口本,他从困惑变得恐慌,他丢了爸爸,更担心爸爸是因为信了他的谎言才跟妈妈离了婚,他多害怕自己是导致父母离婚的元凶。
他鼓起莫大的勇气,决定告诉爸爸真相,告诉他一切都是自己胡言乱语,姓余的没有亲过妈妈,求他回来继续给他当爸爸。
可躲在书柜里的那次捉迷藏生生把这场酝酿了很久的坦白行动给断送了,他亲眼目睹了余柏道和妈妈的亲密,又想起别人说起爸爸跟自己的秘书朱胎暗结。纷乱繁多的秘密促使他早慧,他将怨恨一掰为二,爸爸半分妈妈半分,恨他们没有健康的婚姻,不能给他完全的爱护。
他揣着对父母厚实的恨意,艰难的长大了,他排斥年轻女人,尤其漂亮的年轻女人,他潜意识里认为她们不懂忠诚,这份排斥被他小心的掩藏在表面的礼貌里,这么多年里,只有一个方智妙,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跟她将就一辈子的打算。
前提是没有遇到一个叫何诗意的女子,那个屏保上的姑娘。
知子莫若母,应锦年看穿儿子对自己怀着恨意,留书一封,托莫仁清转达小应,如果你有一天不再恨自己的母亲,就请回到书柜前,捡起那封信。十多年的时光已将恨意打薄磨平,应冕扔了最后那点怨恨,取走了信。
他今天本来计划跟方智妙摊牌后就去欧阳翼那的,就如梁思乾所说,他和欧阳翼内里在乎对方表面却又一个塞一个的冷淡,确实别扭,从今往后,就由他先改变,余生里跟自己的亲爹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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