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平了扫地王之乱后,凌云暂时在南柯县驻军,他的兵都是自带帐篷的,不会征用民房造成扰民的问题,这在很大程度上赢得了当地百姓的拥护。
他都有了一种在当地再招兵扩军的想法,不过自己带的毕竟不是一支常规部队,也不是打阵地战的部队,执行的是机动作战的任务,自然应该是人数越少越好,人数越少,越是有利于作战的顺利。
凌云派人回去给老哥孙传庭送信,由他来指定下一任南柯县知县的人选。这些,作为纯军事主官的凌云,也不想插手。
用军官的名义去干涉地方政务的,一般会试做多事夺权,这种事凌云是不愿意干的。
其实,此时,孙传庭已经自顾不暇,已经顾不上任命南柯县令了。他的部队产生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哗变。
秦兵的确是一支具有强大战斗力的部队,在历史上的评价,秦兵的战斗力仅次于关宁铁骑,要比卢象升的天雄军战斗力强,居于第二位。凌云的白龙卫队不曾列入排名,因为他的任务是机动突击,淡化名声。
但部队的战斗力源于很多方面,但无论是哪个方面,都应该有一点必须的条件,那就是部队应该有足够的粮饷供应。
这些士兵们除了极少数之外,并不是独立存在的个体,他们基本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上阵杀敌除了想要整个前途之外,更多的可能是当兵可以吃粮领饷,养家糊口。
如果被克扣了军饷,端掉了经济来源的话,这危害是可想而知的。本来孙传庭离开京城的时候,情况和凌云差不多,他不打算要朝廷的银子,他只要政策,因为他很清楚一点,朝廷没有银子。
户部尚书毕自严,自从当了这个户部尚书之后,就没怎么睡过一个踏实的觉,简直对他来说这个正二品的职务就是一个天生的煎熬,每次崇祯跟户部说,你们户部拿点钱吧,毕自严就像是死了爹一样的难受。
这也不能怪人家毕尚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库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空的都已经形成了常态,让人家户部尚书反正是不能拿自己的钱给垫上吧。
孙传庭来到陕西之后,一直都是剿匪筹粮,倒是也比较合适,尤其是把李自成给打的落花流水逃入商洛商之后,更加是如此。他的陕西府库几乎是达到了封顶的程度,存银八十万两。
八十万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的确不少,真是能做很多事情了。孙传庭直属的秦兵部队都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精锐健儿,因此人数并不算多,但是都是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军中健儿。
人数不足万人,八十万两银子可以是他们两个月的饷银了。而粮草早就已经是积存许久了。
本来这已经可以在很大一部分程度上面松一口气了,有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有了很大的缓冲可能。可是孙传庭做错了一件事,直接导致了这段时间的努力将要前功尽弃。
藩库的管理,本来应该是布政使的职责。这也是为什么清代的布政使被称为蕃台的原因之一。
大明王朝其实也是一样的,布政使负责民政和财政,按察使负责司法,指挥使管理军事。后来巡抚来到地方上,逐渐称为了三司的上司,但是也只是表面掌总,并不实际插手具体事物。
但孙传庭不这么想,来之前这藩库本来就是空的,现在凭空多出来的这些银子,大部分都是用作军饷,万一出现了什么问题的话,实在的难辞其咎,到时候没有什么地方吃后悔药去。
因此他就没有让布政使插手,自己委派了官员去管理藩库,这在程序上也不是合乎规则的。
但由于孙大人的威势太过于强硬,似乎没有人对此敢于提出什么不同的观点。然而孙传庭并不知道,他派出去的几位官员,并没有那么大的韧性,能够面对白花花的银子而毫不动心。
每天守着几十万两银子,自己却每月只能领不到十两,这心中多少还是有很多的落差的,这落差要是久了,恐怕就要落实在行动之上了。
几个看守藩库的官员,就这样慢慢的串联了起来,偷偷的把银子给倒腾了出去。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到孙传庭发现了的时候,这藩库了的存银已经仅剩下了十二万两左右。
损失近八分之七,然而负责看守藩库的几个官员和士兵,就这样集体消失了。消息传来的时候,孙传庭半晌没有说话,随即就一口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
孙传庭从出道以来,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魏忠贤当道的时候,他就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魏公公都不能把他怎么样。后来蛰伏八年,出山之后迅速就打出了名声,成为陕西巡抚。还把不听招呼的猛将贺人龙给砍了。
在西北,只要提及孙传庭这个名字,恐怕没有谁不会礼敬三分的,他似乎已经到达了自己人生的顶峰阶段了。但是有时候就是一个抛物线,到达了顶峰之后,接下来就是下落的状态了。
这件事发生之后,孙传庭本来还打算先隐瞒消息,然后追查这几个涉案人员。但是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而且这件事往外传的时候,就已经传的变了味道,到了一些底层士兵的耳中,就已经变成了别的说法,成了孙传庭勾连了一些人把这些军饷给侵吞了。一些亲信军官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底层的士兵们,和一些百户总旗们,却是对此信以为真。
要知道,这些钱并不是额外的奖金,有也行没有也算是凑合,这可是饷银呀,饷银这东西,就是养家的本钱,是他们的命根子呀。
一天后,就有了几个百户带着二三百名士兵包围了孙传庭的巡抚衙门,接下来闹事的人越来越多。
眼看就要成为了燎原之势了,孙传庭的几个部下准备调兵弹压。孙巡抚想了想说:“算了吧,这秦兵的将士们,大多数都是父子兄弟,真要让他们互相残杀,他们也不会做,再说,我也不忍心这样做。这件事的根源是我的,我所用非人,现在让我去安抚一下他们。”
部下们都劝说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去,万一有什么激动的士兵,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到时候就悔之莫及了。
可是孙传庭却坚持如此,因为不这样,也已经没有了什么其他的更好选择,部下们想了想,也是这样。只好左右护持着出了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的外面已经被包围的水泄不通了,士兵们群情激愤,大声的喊叫让孙传庭把银子交出来,不要吞了他们的血汗钱,他们的养家糊口救命钱。
孙传庭苦笑一声,对着这些哗变的士兵说:“兄弟们,我孙传庭如果是个赃官,我就不来这个穷地方玩命了。西北这是个什么地方,如同发配的前线。我做吏部朗中好好的,干嘛来这个地方受罪,我是要带着你们保卫家园。现在我承认所用非人,导致了损失,但请你们一众兄弟给我一个机会,几天时间,我保证会追回匪人,当庭斩首,以消误会。你们请先各自回营吧,五天之内,我必然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一名千户说:“大人,我是您帐前的一名千户,我叫花宏,我们现在聚集在巡抚衙门门口要讨要说法,这种行为其实已经可以定位为哗变了。如果要用军法追究起来,我们都是杀头的罪过。我们现在回去,无论您能不能追回军饷,我们的都是死罪。”
孙传庭点点头说:“花千户,你说的有道理,你们今天聚集在我这巡抚衙门的门口上,这就是哗变。但是我孙传庭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如果真的想造反,大可以现在就上来砍了我,占据这巡抚衙门,到底看看这些银两是不是被我给侵吞了,如果不想造反,就退回去。对你们军官,造成哗变是因为你们管带士兵不力,全部降一级。士兵是初犯,既往不咎。”
下面的这些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他们无非来这里都是想要回自己的钱,没有人想真的造反。现在孙传庭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也想,等这五天又如何。不过军官们却凭空被降级,有些苦恼。
还是花宏出头说话:“大人,如果说造成士兵哗变是我们的过错,而您又兼有朝廷的兵部职衔,都是我们的上司,您岂不是更有管带不力之嫌,不知道您应该如何处置自己。”
孙传庭没有生气,反而一笑:“花宏,你倒是有胆子和我说这个话,我早怎么没有发现你小子这份胆量。今天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如果我五天之内抓不会监守自盗之贼,我就自刎谢罪。如果我抓回他们来,就让你去监斩,并且,我要想朝廷自请处罚,如果处理我,那是皇上应该操心的事情。你等着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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