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下去，结束掉这只雪豹的生命，反正它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活不了多久了，与其这么痛苦地过完最后的时间，还不如给它一个痛快。

但是，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啊，源于对生命的敬畏，或是身为灵长科的优越带来的怜悯，徐尘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不砍下去，继续寻找另一只猎物，但这实际上又有什么区别呢？放过眼前垂死的雪豹，再花力气寻找或许找不到的猎物，人家只会说你是个傻子，又有谁会说你慈悲为怀，菩萨心肠呢。

这也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呵呵，既然都是吃着别人的肉长大的，到头来却是责备自己不该，真是有趣，有趣！

“罢了，罢了，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痛快的死去。今日你受伤在前，我胜之不武，却是你弱我强的形式已成既定事实，合该让我砍杀了你。”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道理放在哪里都是真理，徐尘不再纠结，也不管雪豹听不听得懂，对其念叨了一番后，上前一步，吐气开声，挥刀便砍，却是还用上了腿、身、手三弓。

那雪豹却是颇有灵性，感觉到眼前这人的气势变化，在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下，雪豹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口一张，便朝徐尘咬下。

但见刀光一闪，雪豹的头颅竟被徐尘一刀斩断，血水喷涌而出，溅了徐尘一身，而雪豹的躯体竟还往前挪了一小步才软倒在地。

“真乃勇士也！”

叹了口气，徐尘有些怅然若失，这一刀斩下，他感觉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又仿佛多了些什么，但只觉心里空落落的，一时不知作何感想。不过，此刻他却是明白了之前师父说的那句话了，原来放箭真的只是手一松就可以了。

走近雪豹的尸体，徐尘就要扛起来往回走，却见其腹部绒毛处有一物耸动，掀开来一看，却是一只小雪豹，浑身沾满了鲜血，正伸着小舌头舔舐着地上与雪地混合的血水，一点也不知这血是自己母亲所流，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小豹啊小豹，我杀了你母亲，你可会恨我？”

抓起这只似乎才出生没多久的小雪豹，徐尘这时才明白那母豹之前眼里的警告与哀求所谓之何，心下感慨，看着在自己手上晃头晃脑，左舔右舔的小雪豹，徐尘又迷茫了起来，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呢。

“管他是非对错，我活我的，但求问心无愧而已，想那么多作什么，真是瞎操心。”

徐尘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伤脑筋的问题，将小豹抱在怀里，回刀入鞘，一把扛起雪豹的尸体，沿着原路返回，至于那颗头颅，却是没去管它，徐尘现在还没有勇气去面对那双眼睛。

此时，天却是已经黑了，月光照射下来，点点洒在纯白的雪地上，虽然微弱，却透着一股纯洁与宁静。

小雪豹在徐尘的怀里不时发出“唧唧”的叫声，似乎是在感伤母亲的死去，也像在为自己未知的前途感到彷徨与不安。

虽然说是但求问心无愧，但徐尘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并没有真正“问心无愧”那么坦荡，现在还迷茫着，脑子里总有一股莫名的感觉盘旋，挥之不去。

回到屋下，冲着黑漆漆的屋子吼了几声“师父”，却是不见回应，徐尘不禁奇怪，这老头是去干嘛了啊，怎么还不回来，丢我一个人在这里，真是没良心。

徐尘烧起篝火，砍下母豹的一条腿，简单处理了一下，便架在了火上烧烤，再看怀里在自己脸上乱蹭乱挠的小雪豹，叹道：“小豹，你是在怪我吗，可我也要生存啊。”小雪豹却是不懂徐尘在说什么，仍旧挠个不停，活似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

徐尘只是一个普通人，自小学的便是儒家仁义，虽然觉得自己这样纠结实在是太过于迂腐，但他实在没有一颗冷硬的心。

“小子，小小年纪叹什么气，莫非是我走了这么一会儿，你就害怕了？”

就在这时，却闻霸刀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徐尘心情正烦闷，便忍不住顶了一句，道：“害怕个屁，你就是不回来了我也不会害怕。”

话一出口，徐尘便有些忐忑，以这老头的暴脾气，不会直接将我打杀了吧，不过面上却是没什么表现，只是专心盯着烤肉。

霸刀却是一点没恼，笑道：“小子脾气倒是不小，说说吧，碰到什么问题了，徒弟有疑难，作为你的师父，岂能不理。”

感觉到霸刀的关切之意，徐尘松了一口气，也没隐瞒，将自己杀豹的经过与心中的纠结都说了，说完便巴巴地看着霸刀，倒是要看看这老头有什么说道。

谁知霸刀听后竟是哈哈一笑，笑声中饱含着一股赞叹和嘲笑混合的莫名意味：“小子天赋惊人，却是迂腐之极，一只豹子而已，杀便杀了，想恁多作甚，想黄开石多么一个杀伐果断之人，竟然调教出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畏首畏尾之辈，真是可笑之极！”

徐尘听得心中火起，这老头，竟说自己优柔寡断、畏首畏尾，还嘲笑义父，简直.......

还未等徐尘想出简直个什么，霸刀又道：“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如此残酷，弱肉强食，不是我吃你就是你吃我，两者对决，稍一心软就是个身死的下场，怎么，你可以伟大到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么！”

徐尘不禁自问，可以么？答案是否定的，人都是自私的，明明可以活下去，又有谁会愿意舍弃活命的机会而成全别人，即使你这样做了，人家也不会感激你半分半毫，只会嘲笑你是个傻子而已。

徐尘哀叹一声，道：“不能。”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为什么就不能大家好好相处，一起活下去呢？”

“我之前就说过，世事无绝对，现在的世道已经不同于以往，却是安定了很多的，别这么紧张，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让你明白，生死关头，无分对错，只为“生存”，而已。”霸刀促狭地笑了，让徐尘有种想打他一顿的冲动，心下却又感动不已，是啊，生死关头，哪还有什么道义而言，都只为了这“生存”二字，而已。

心中烦闷一下子不说消逝，却也褪去不少，徐尘却是想到师父出去了这么久，不知道干嘛去了，便问道：“师父，你之前去干嘛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霸刀无所谓地一摆手，道：“没什么，一个宵小闹事，去处理了一下。对了，你下午练“开弓式”，可有何成效。”

真是一个宵小还会花费这么多时间，鬼才会信，不过见霸刀不愿多说，徐尘也就没细问，又听师父问起修炼，便兴奋地说道：“师父，我下午突发奇想，在站“开弓式”的同时修炼《金刚不坏体》，没想到竟然一举完成了功诀所言第一层的第一步，将这内力的属性完全转化了，后面练出的内力直接就是这金刚力了。”

点点头，霸刀说道：“嗯不错，后面的功夫却是不可急躁，须得慢慢积累内力，否则根基不稳，坏了你后面的道路。”

“知道了，师父。”

见师父语气平淡，徐尘的兴奋劲一下子也没了，不再说话，专心对付着烤肉，怀里的小雪豹似乎也闻到了肉香，抽动着鼻子，没去挠徐尘了。

徐尘却不知霸刀只是表面淡定，心里早已是震撼莫名，想他当初接近化气大圆满的境界修炼这《金刚不坏体》，也是足足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完成内力属性的基本转换，而这小子竟然只是在当天就完成了内力属性的转换，简直变态！最后霸刀也只能将其归功于徐尘内力尚浅，转换容易，才勉强安抚下自己震撼的心境。

至于将“开弓式”和《金刚不坏体》合练，霸刀也尝试过，却是根本行不通，“开弓式”一站，体**力便开始奔腾不休，根本无法调动，使之依功诀运转，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可以做到将两者合练，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徐尘的武道天赋实在变态！

两人都不知道的是，徐尘能有如此天赋，却是全都得归功于其两魂合一，神魂无双。

心绪复杂地吃过烤肉，喂小雪豹也吃了点，徐尘问道：“师父，今晚怎么睡？”

霸刀却是闭上了眼，道：“爱怎么睡就怎么睡。”

徐尘摸了摸鼻子，不再说什么，抱着小雪豹就要上屋，却被霸刀拦下，道：“这只小豹子就放在这里，别抱上去。”

徐尘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师父，你不会连这么小的生命都不放过吧？”

霸刀没睁眼，嘴角却是抽动了一下，说道：“我可不想我的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屎尿的气息。”

徐尘哑然一笑，明白过来，便将小雪豹放在了篝火旁，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独自爬树上屋了。

小雪豹睡梦中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咂了咂嘴，两只前爪在脸上抓挠了几下，翻过身，又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