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眉这一脚踢中柢山鯥要门，柢山鯥闷哼一声，重重摔入海中，拍起一片惊涛骇浪。紫眉旋转之余又是一脚，踢中它的牙齿，柢山鯥牙关微松，吐出了一只带血的胳膊。

周围人骇然。那个落水的哥们慌慌张爬上自己的坐骑，他这是活生生捡回一条命，若不是光头贸然冲上来，此刻只剩一条胳膊的就是他！不！他恐怕连胳膊都不剩了！

紫眉捡起那条还在微微抽搐的胳膊，脸色铁青，反手将胳膊抛给身后的人：“接住！你们都给我后退！”

“张——张大侠——”

“你们搞不定的！想活命的话，就统统给我后退！”

几人噤若寒蝉，急一齐退出老远，心有余悸地望着那头柢山鯥。回想起方才，他们可真是不自量力！想不到这海上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怪物！

此刻，轮船上，下船的队伍再次长长排起。最先上船的几艘已经顺利划出老远，当然，一开始没人敢做实验，便宜了几个胆肥的男人，他们下了海后使劲划船，没船桨的用手划，估计抢钱都没这么积极。

后头的人一看他们果真没事，全都围上来抢着下。水手们不住提醒秩序：“男士们让一让！让女士们和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先上！”

林直自愿站在老水手身边帮忙维持秩序。他看着这井井有条的队伍，敬佩地对老水手说：“老先生，您可真是个好人！危难关头奋不顾身地帮助大家。”

“呵呵！”老水手微微得意，笑着说，“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救过好几个跳海的轻生女子！水手就是这海上的管家，是海的守护者，我得对它负责啊！”

“是的。”林直赞许道，“有您这样有责任心的水手，真是我们乘客的福气。”

“不过是尽职本分而已。”

老水手说着，突然眉头一皱，走上前揪住一个戴着帽子的人，硬生生将他拽出了队伍。那人下半身穿着裙子，头上用帽子紧紧包裹，又冒着腰，身材也苗条，乍一看，倒像是个女的。可是老水手见人无数，哪会分辨不出真女人和假女人？他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那男扮女装的家伙见行踪暴露，吓得手一松，头上的帽子滑落下来，露出一头金灿灿的黄头发。

林直瞪着他，老半天才说：“啊！你不是那个——黄毛？！”

用银针攻击紫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么引人注意的家伙，居然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企图混入女子队伍，心也真够大的啊！

黄毛脸涨得紫红，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老水手见他居然不再缠着，倒也意外，不过既然他不再作妖，也就随他去吧。

队伍渐渐缩短，已经走了十几船。大伙紧揪着的心渐渐松下来。一面东张西望，一面催促前面的人动作要快。可是这船上的妇女儿童人数过半，老半天也坐不完。尤其是那伙马杀鸡技师，泱泱排了长长一条，单单是她们几个就占用了四条救生船。后头就有男人不乐意了，粗鲁地说：“凭什么让妓女上？！”

“就是啊！我们可是付了钱的乘客！她们是什么东西？！也配占用我们的资源？！”

老鸨还没上船，她生怕自己被拦下，急得回头大骂：“我说这位官人怎么翻脸不认人呢？！前儿晚上您来做的时候，不是还嚷着要娶咱们翠华么？！”

“我何时来做过了？！”那人脸色一变，羞愤道，“你血口喷人！我操你大爷！”说着他要冲上来拽老鸨。还好有人挡着，只不过挤在他前头的人遭了殃，被踩破了后跟。

“若是真干干净净，苍蝇会叮你这个粪？！”老鸨反唇相讥，“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好了别说了！您老赶紧上吧！”水手推着她催促道，她是这一批里的最后一个，后头，就又是付钱的乘客了。

小姑娘挤在人流中间，走一步回一次头——她的旅伴因为是男人，不能和她坐一条船了。旅伴此刻就站在边上，同其他男人一齐站着，默默目送她离去。

小姑娘依依不舍，一步一回眸。旅伴含着泪笑着朝她摇摇手。

队伍最前头，梓糅过了检查，提着她的大箱子正准备下去。不料水手伸手一挡，严峻地说：“这位女士，船上不能带行李，请您将箱子留下！”

“什么？！”梓糅一听火气就上了头，“这是我的箱子，我又不偷不抢的，凭什么不让我带？！”

“小船承重能力有限，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您配合。”

“我身上的钱都在箱子里！没了箱子我怎么生活？！再说了，我里面还有很多嫁妆！你赔得起吗？！”

“女士——”水手盯着她，半点不肯退让。

梓糅气得发怔，大小姐脾气上来，索性往后一推，拎着箱子说：“那我不上了！”

“不上就不上！”后头立刻有人接话，“谁还求着你上！”

“就是！你不上最好！留着位置给别人！”

“你们——”梓糅气得胸口发闷，想不到虎落平阳被犬欺，非但没人来好言安慰自己，反倒来冒出来一群落井下石之人！她忍着一泡眼泪，气鼓鼓地走开了。

真是气死她了，她发誓说不上就不上，就算这些人跪下来求她上，她死也不肯再去的！

队伍继续一点一点移动，很快，就剩下六艘救生船了。队伍后头的人踮着脚估量人数，心里欣慰，总算女人孩子还坐得下，还能勉强塞下几个排队的男的

而剩下注定没位置的男人们郁闷地站在一旁，烦躁不安地抖腿，纷纷抽起大烟，压抑着自己暴躁的内心。

雨，渐渐停了。

队伍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忽然听到右边“咚”的一声，似是有人坠船，紧接着立刻有人高喊：“有人跳船了！”

“出什么事了？！”老水手走过去道。

“有人跳船了！他，他偷偷上了女人的船！”

“是那个黄毛！”

林直顿时脑袋一热，冲过去趴在扶手上一看，果然！黄毛真的跳上了一艘刚要开走的小船，小船原本坐了四个女人，已经勉勉强强，他这么一上去，船顿时向一边倾移，海水时刻有可能拍上去将船淹没！

“船要沉了！”

老水手扯着嗓子喊：“你这样船开不了多远的！早晚要沉的！何苦来！”

黄毛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反手将船上最胖的一个女人抱起，毫不留情地扔下了大海。船顿时一轻，上浮不少。船上其他三人吓得毫无血色，身体剧烈哆嗦。

黄毛夺过船桨，命令她们立刻跟自己一起划：“谁敢多嘴，立刻给我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