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女儿不是为他开脱,这件事女儿也是才想通的……”
林雪珊将姨妈那天说的话对父母说了一遍,林生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经女儿这一说,也理解了周毅浩。但是这事儿也是周家的错,既然周毅浩已经娶亲了,为何要隐瞒?
林太太说:“没听闺女说吗,周家是看中了咱们的四宝斋,才应下的婚事。”
“就算为了四宝斋,他们也不该欺骗我。”林生的语气明显的柔和了许多。
“可是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想,靠周叔叔一个人的薪水养家,应该很不容易。好容易有了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不想放弃也在情理之中。”
林生脸色彻底舒展了,笑着打趣道:“闺女一下变得这么开朗了,是不是姨妈给你跳大神了?”
林雪珊乐了:“爹,娘,你们绝对想不到,姨妈是怎么给我治病的。”她就把冯艾青给她治病的经过说了一遍“人在绝望和想不开的时候,特别需要别人在精神上帮助一把。如果没有姨妈的开导,我最后的结局很可能和婶婶那天一样,发疯和自杀。我在英国和姑父学过心理学,想办一个这样的医馆,专门帮助那些有心理问题的人。”她说完话瞄着父亲,估计他不会答应。
果然不出所料,林生立刻反对:“不行,我们林家的女儿,岂能抛头露面地给人看病?”
林太太也说:“雪珊,你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出去做那种伺候人的事儿呢?”
“爹,娘,我们在教会医院见到的那个洋人女郎中,多了不起呀!行医看病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不是伺候人。”
“闺女,你的想法是好的,爹娘不是那种不开化的人。可是现在的国人对你学的那些洋东西一无所知,他们不会相信你的。”林生说的是实情,他对社会现状的了解,要比林雪珊深刻得多。
“可是新生事物总要有人去做,不去做国人永远不会知道。女儿想试试看,若是成功了,就会帮到很多人。”她不能把血手指的事儿说出来,只能从心理学的角度去做爹娘的工作。
林生低头沉思,他能理解女儿的心思,可是又怕世人笑话,因此犹豫不决。
林雪珊看出了父亲的犹豫,她已经和姨妈想好了办法:“爹,娘,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放心吧,我可以在姨妈那挂牌,您圈子里的人不会知道我在开医馆。”
林生夫妻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答应了女儿。
其实别的原因都是次要的,他们主要是觉得女儿的病刚有好转,怕硬拦着让她着急上火,再弄得严重了。说到底就是爱女心切,想让她彻底好起来。
既然林生同意了,林雪珊就和姨妈商量具体做法。
她们在一块大牌匾上写着“心理医馆”四个大字,和原来的“仙姑出马,有求必应”牌匾并排挂在一起。
林雪珊站在牌匾下面,心里充满了希望。她希望能用自己的异能,让一个个被心理疾病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人彻底摆脱痛苦;弄清血案的真相,让害死叔叔的真凶血债血偿!
林雪珊每天就像上班一样,吃过早饭坐着黄包车过去,晚上再坐车回来,风雨不误。
可是半个月多过去了,心理医馆没有一个患者,甚至连打听过问的都没有,姨妈跳大神的生意却是非常红火。
这天来了一个因为失恋精神失常的男青年。
父母带他过来的时候,他低着头不看任何人,也不说话。冯艾青悄悄对林雪珊说:“他得的是心病,你来给他治。”
林雪珊很高兴,终于有了一个患者。
可是当她要给患者治疗时,他的父母坚决不同意,他们是奔着神婆来的,不相信什么心理郎中。这个洋名字从来没听说过,他们不想让儿子当她的实验品。
林雪珊眼看着患者的父母跪下哀求姨妈快些出马,想起了父亲的话:“……现在的国人对你学的那些洋东西一无所知,他们不会相信你的。”父亲说得对,国人对心理医馆不了解,当然不会相信她。
她回到家里连晚饭都没吃,就一头躺到床上。这些天医馆的情况,让她心灰意冷。第二天她没去医馆,一个人在闺房里冥思苦想,怎么才能改变现状,把医馆办下去?想得头都大了,还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她来找姨妈,请她帮着拿个主意。
冯艾青想了想说:“雪珊,我倒有一个主意,可以把医馆办下去,就是不知你能不能同意?”
林雪珊有些喜出望外了,只要医馆可以办下去,还有什么不能同意的:“姨妈,快说来听听,我都快急死了!”
“和我一样,你也当仙姑……”
“啊!让我跳大神?”林雪珊打断了冯艾青的话,她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为了办医馆,她也不会当神婆。
“你别急嘛,听我把话说完。心理郎中没人相信,血手指的事又不能拿出来说,这样肯定是不行的。你要说是我的徒弟,保证有人相信你。到时候就像我现在这样,一边出马一边治病救人连带着破案,不是成全了你的心愿吗?”
“可是爹娘要是知道我也跳大神,一定不能答应。”林雪珊明白,父母就是再开明,也不会允许她做神婆。
“用我做挡箭牌,先别告诉他们。”冯艾青冰雪聪明,她丰富的社会经验,日后为林雪珊解决了很多棘手的问题。
林雪珊思前想后,要想把医馆办下去,也只能同意她的办法,披着神婆外衣,实际做心理郎中。
“只是你这个心理医馆的名称要改一下。现在谁都不明白心理医馆是干什么的,要把名字改成大家一看就明白就感兴趣的才行。”
“姨妈,你的意思呢,改成什么名字好?”
“就改成神婆呀!保证有人来。至于来了怎么治,那就是你的事儿了。就像我,先给他们跳大神,把人跳得晕晕乎乎了,然后再扎针拔火罐放血,怎么弄怎么是。”
“可是我不会唱京韵大鼓。”
冯艾青想了想:“嗨,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谁也没规定跳大神只能唱京韵大鼓……你不是会说洋文,会唱几口京剧吗?那你就先嘟囔一些洋文,反正谁都听不懂。然后再唱京剧,想一个好听点的,你还会唱的,自己往里边加词儿。”
“这倒是个好主意,故弄玄虚,可以增加可信度。”林雪珊对姨妈的提议非常赞同。
她们又商量了一下,把牌匾换成了一块特大的,上面写着“神婆医馆”。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想用跳大神来吸引患者。
然后又在一个大木板上写上了广告语“仙姑出马,对于心病顽疾疑难杂症、心神难宁消灾看事的心诚意定者,有求必应”。要是看这块广告牌,这个小小的医馆,几乎无所不能。
一切准备就绪,冯艾青说要选个黄道吉日再正式挂匾开张,图个吉利顺当。还要林雪珊去印些卡片,用来介绍医馆。
冯艾青考虑问题的周全和细致,再次使林雪珊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雪珊从姨妈家出来,没有立刻坐车回家。她心里有些不平静,想一个人走一走。“神婆医馆”就要开业了,前途究竟怎样还不好说,开头应该不太容易。但是不管怎么困难,她都会坚持下去。因为开这个医馆有双重的责任,既为了救治那些有心理创伤的人,更为了查清叔叔蒙冤的真相,找出真凶。
当她经过一个路边市场时,忽然停住了脚步,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满头白发身材高挑瘦削,穿着一身农夫的衣服,蹲在路边卖菜。因为不好意思,一直不敢抬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菜篮子。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卖菜的人就是周毅浩的父亲!他是四宝斋的经理,怎会到这里?
她怕被他发现难为情,就绕着走了过去。但是心里非常不好受,不用说他一定是受了儿子的牵连,被父亲赶出了四宝斋。她急忙上了一辆黄包车,要赶回去替他向父母求情。既然理解了周毅浩,她也不再怨恨他们。
她回到家里,直接到了父母的房里,正好他们都在。
她给父母跪了下去:“爹,娘,女儿求二老一件事儿。”
林生把她拉起来:“和自己爹娘不要总是跪来跪去的,有什么话尽管说。”
“求爹爹别再嫉恨周叔叔,还是让他回四宝斋吧。”林雪珊走到林生身边,把她看到周毅浩父亲卖菜的事儿说了一遍。
林生一口回绝:“不行,不管怎么说是他让我失了颜面,总要惩罚一下吧。”
“爹爹,儿子的死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您没见他几天之间就满头白发了?周爷爷已经哭瞎了眼睛……生活若是再没了着落,这一家人只有死路一条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爹爹是最善良的人,看着他们这样,能忍心吗?”林雪珊撒娇地抱住了父亲的胳膊。
林生夫妻都是良善之人,听女儿一番话,心里早就软了下来。于是答应了林雪珊的请求,让她去通知周毅浩父亲回到四宝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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