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里的两个女孩听见了老李的叫喊声，紧张地看着楼梯口。

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老李满脸是汗，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小蕊心里更加紧张，急忙问道：“怎么了，吓成这样？”

小燕看见他光着脑袋，帽子也不见了，就追问道：“帽子呢？”

老李顾不上回答两个女孩的问题，惊魂未定地看着楼梯口：“有鬼……我看见老板娘了……”

小蕊听了这话，非常惊恐：“真的吗？”

小燕却一点也不相信：“老板娘入殓和下葬你都去了呀。”她的言外之意是你既然看见她已经死了，怎么还说是她？

老李擦擦脸上的汗水：“所以才活见鬼了……”

“老板呢？”两个女孩同声问道。

“在地上躺着呢。”

小燕一拉小蕊：“咱两上去看看。”老李的话，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小蕊挣脱了她的手：“要去你自己去，我害怕。”

小燕从吧台里拿出一支蜡烛点燃了，重新拉住她的手：“够意思，陪陪我嘛。我在前边你在后边，真有鬼肯定先抓我，怎么样？”

她这样一说，小蕊不好意思再推辞了，但心里还是非常紧张。

看见两个女孩真的朝楼梯口走去，老李在后边喊着：“傻大胆儿，不信拉倒，吓麻爪了别怪我没告诉你们！”

小燕回头冲着他笑笑，意思是让他放心，就和小蕊走上了楼梯。边走边把手挡在蜡烛旁边，以免被风吹灭了。

两个女孩从二楼楼梯口走出来，小燕就着蜡烛的光亮，看见徐金波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钱仁妮穿着红色新娘喜服，披头散发，嘴角流血站在窗前。然后轻轻飘到窗台上……

小燕虽然胆子大，可是见到这个情形也乱了阵脚，惊叫：“啊！老板娘……真是老板娘！”蜡烛掉到地上熄灭了。

小蕊简直就是魂飞魄散了：“是她，入殓时就穿的这套衣服！有鬼……有鬼啊……”惊叫着撒腿就往楼梯口跑。

“天哪，老板娘真回来了……”小燕也一边惊叫一边朝楼梯口跑。

两个女孩连滚带爬地跑到楼梯口，小燕拉住了小蕊。

小蕊哆哆嗦嗦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咱再看一眼……”小燕把脸转向了窗户那边。

“不要命了？”小蕊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哆嗦成了一团。

“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呢？”

“要看你自己看，我可不敢了。”

“好，你就在这等着我。”

小燕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正巧看见钱仁妮从窗口朝外面飘落下去……

这回小燕彻底相信见到鬼了，因为除了鬼谁能从二楼窗口这样轻松优雅地飘出去？她一边歇斯底里般地惊叫：“啊！老板娘从窗户飞走了……真有鬼！”一边拽着小蕊就往楼下跑。

第二天白天，变压器修好了，饭店开始正常营业。

一开业就进来了几位东北客人，他们坐到大门旁边的椅子上，很大声地商量着怎么订房间，行李放在旁边。

小燕和小蕊站在吧台里，紧张地看着一对刚进来的年轻夫妻。

原来那个年轻女人身穿红色高领长袄长发披肩，脸上画着淡妆，和钱仁妮颇有几分相像。她和提着行李箱的年轻男人并排来到吧台前。

两个女孩盯着年轻女人的脸，心里越来越发怵。

年轻女人问道：“请问有大床房吗？”

两个女孩没有反应，仍然盯着她的脸。

年轻男人不高兴地敲着吧台：“喂……请问有大床房吗？”

两个女孩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燕追问了一句：“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一听这话，年轻女人也不高兴了，住店还从没遇到如此不礼貌的服务员，于是提高了声音：“什么态度呢，代答不理的。有大床房吗？”

小蕊急忙陪着笑脸：“先生，太太，对不起啊，有大床房。”

年轻女人又问：“我先看看房间可以吗？”

“好的，请跟我来。”小蕊走出吧台。

小蕊和年轻女人并肩走进右边的走廊。

小蕊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瞄着她，眼前不断闪现出徐金波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老板娘穿着红色新娘喜服，披头散发，嘴角流血站在窗前，然后轻轻飘到窗台上的情景，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

年轻女人转过身，冲着小蕊一笑。

这一笑太像老板娘了！小蕊眼前马上幻化出钱仁妮死后的脸。她抱住脑袋，惊叫着：“鬼……”撒腿就跑。

年轻女人没想到自己好意给她一个微笑，却惹来一句骂，非常愤怒。在后面紧紧追过去，骂道：“神经病，骂谁呢？！”

走廊空无一人，在最里边的门前停放着一辆服务生打扫卫生的车子。

小蕊和年轻女人一前一后跑过来。

小蕊抱着脑袋，在前面边跑边喊：“有鬼……老板娘来了……”朝着最里边的房间跑去，年轻女人在后面跟着。

服务生从最右边房间出来，小蕊快速藏到他身后，浑身瑟瑟发抖。

服务生吃惊地问道：“小蕊，这是怎么了？”

年轻女人走过来，气得脸色绯红，愤怒地指着小蕊：“你脑子有问题吧？”

服务生被弄得晕菜了：“小蕊，怎么回事儿？”

小蕊在服务生身后，战战兢兢语无伦次地说：“你像老板娘……对不起……老板娘活了……我昨晚看见了……”

“小蕊，别瞎说，老板娘都装棺材里埋了，怎么能活呢？”服务生觉得小蕊的话很是奇怪。

年轻女人一听这话非常紧张，脸色骤变：“啊！你们这里闹鬼呀！”转身就跑。

此时饭店又来了几个客人，小燕站在吧台里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办理入住手续。

年轻男人站在一边等着去看房间的妻子。

这时徐金波从二楼楼梯口走过来。年轻女人神色慌张地跑过来，差点撞到了他的身上。

年轻男人看见她的表情觉得很奇怪，迎上去：“你怎么了？房间行不行？”

年轻女人拉起年轻男人的胳膊，大声喊着：“快走，咱不住了，他们这里闹鬼！”

吧台旁边的几位客人听到她的话，都伸着脖子看着她。

小燕的表情很复杂。

年轻男人停下来，问道：“怎么回事儿呀？”他不太相信妻子的话。

“饭店的老板娘死了好多天，昨天晚上又回来了！刚才那个小服务员亲眼所见，都快吓疯了。快走！”年轻女人又抓住年轻男人的胳膊，边说边往出走。

徐金波脸色骤变，眼看着年轻夫妻拎着行李箱快速走出大门。

吧台前的几位客人相互传递个眼色，也快速离开了。

门口椅子上的一位东北客人站起来，惊叫：“我的妈呀！这圪垯闹鬼呀？咱也麻溜走吧。”几个人也起身快速走出大门。

小燕看着几个人的背影，忧心忡忡：“老板，您看客人都走了。”

徐金波看看大堂，无奈地叹口气：“唉……走就走吧。告诉小蕊回家休息两天。”

老李说到这里，又要了一杯水喝。

众人听得正入迷，都催促他接着讲。

小黄说：“住宿那边的事儿，我们也听说了一些，今天听你这一说，真够瘆人的。你刚才又是怎么回事儿呀？”

老李咧咧嘴：“刚才安小姐来了……”

老李说的安小姐本名叫安晓蓉，是徐金波刚认下不久的干妹子，在纱厂做工。听说了饭店最近闹鬼的事儿，下夜班后就跑来问个究竟。徐金波没在饭店，她就坐在大厅等着。

没一会儿，徐金波就回来了。看见安晓蓉，在她身边坐下：“晓蓉，急着找我有事呀？”

站在大门旁边的老李仔细听着她们的对话，吧台里的小燕和小蕊也看着他们。

安晓蓉大声豪气地说：“我昨天听工友说你的饭店闹鬼了，是真的吗？”

徐金波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脸上一层汗水：“她们是乱说……没有的事儿……”他把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一只绣花鞋被带了出来，掉到地上。

一看见绣花鞋，老李就想起了老板娘，她入殓时就穿着这样一双绣花鞋，红色的牡丹，配着两片绿色的叶子！

他不由自主地惊叫起来：“绣花鞋！老板娘穿的绣花鞋！”他这一嗓子，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老板娘入殓时穿的绣花鞋，怎么在老板的手里？

徐金波哆哆嗦嗦地捡起绣花鞋：“咱们上我办公室吧。老李，你也上来，把我办公室的椅子带下来。”

说着话三个人走进二楼楼梯口，来到了经理室门前。

徐金波低头掏钥匙。

老李突然脸色骤变，指着房门惊叫：“老板……你快看！”

徐金波往房门上一看，只见一张放大了的钱仁妮死后入殓时的照片，贴在门上，只是脚上少了一双绣花鞋！

徐金波取下照片，绣花鞋掉到地上，惊喜地说：“妮子……你又回来了吗？”

安晓蓉把绣花鞋捡起来递给徐金波：“徐哥，她是谁？怎么了？”

徐金波哆哆嗦嗦地指着照片：“晓蓉……这就是你嫂子。前几天她回来看我，留下了一只绣花鞋……昨天我到墓地去看她，她又给我留下了这只绣花鞋……”把绣花鞋贴到脸上“妮子回来两次了……这会说不定就在房间里……”

这几句话把老李听得毛骨悚然，安晓蓉惊恐地叫起来：“啊！徐哥，你真见着鬼了？”

“见着了。不，她不是鬼，我的妮子就算死了也不是鬼……”

安晓蓉更加恐惧了，一步步地倒退着往楼梯口走：“徐哥……我不进去了，我害怕……”

徐金波把绣花鞋抱在怀里：“别怕……你见到她一定会喜欢。”

安晓蓉已经退到楼梯口：“徐哥……我走了……”快速跑下去。

老李心里害怕极了：“老板，我去送送她……”转身就往楼下跑，他怕徐金波让他进房间拿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