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惊雷在耳边炸开，林修逸一下子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望向荀伊若，“你说什么？”

“怎么，难道你父母没告诉过你吗？”

荀伊若饶有兴趣地欣赏林修逸的表情，好像在看一场有趣的戏剧，“林氏一族多多少少都有这种病，血脉越纯正，病得越严重。现在整个王宫都知道你是疯子了，只不过没在你面前提起而已。”

“这不可能……！”

林修逸捂住脑袋，感觉许多记忆都重合在了一起，要把自己撕成碎片，“我母亲是桦夜一族，父亲是泠羽一族，与林氏没有任何关系……”

“修逸！”苏铭宇按住林修逸的肩膀，急道，“你不要想了，我们回去休息——”

“没有任何关系？你的瞳色，你的血样都足以证明林氏后人的身份！”

荀伊若看见林修逸痛苦万分的样子，觉得既开心又解气，“你是父母弃之如履的垃圾，不过是运气好被人捡到罢了！”

“你不要再说了！”陆心昀气得冲上前掐住荀伊若的脖颈，眼底都沁出了鲜红的血丝，“修逸没伤过钰魂族一分一毫，即使林氏再怎么该死也算不到他头上！”

“他是林氏后人……那就脱不了干系……”

荀伊若本想继续争辩，奈何陆心昀力气大得惊人，很快使她呼吸困难。她勉强笑了一下，半睁半闭地望着陆心昀，轻道，“杀了我吧，给我一个痛快……”

“你没有资格痛快的死。”陆心昀放开荀伊若的脖颈，将她摁在墙壁上，附耳轻语，“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配合审讯，直到说出墨染的踪迹和指示你的人为止。另外，你最好祈祷林修逸好好活着，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究竟是什么人……荀伊若气喘吁吁地说道，“何必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陆心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握住灵力锁，又设了三重防护咒，才道，“我是他的兄弟，仅此而已。三代觉用大半条命还了林家的债，也算与你们钰魂族做了个了结。再不济，至少也为林家那些无辜的人还清了孽债。”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可你们得寸进尺，仗着自己受害者的身份去残害无辜，犯下滔天的罪孽。如今林家已经亡族三年，你们还抓着林修逸不放，怎么不先思考一下自己做了什么？”

“林音大人……”荀伊若想起那个可怜的女孩，逐渐意识到钰魂族犯下的罪行，慢慢低下头。陆心昀放开荀伊若，将灵力锁举起来给她看，说道，“你现在根本无法自杀，只有活下去这一条路。如果想赎罪，就把真相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吧。”

“……”荀伊若沉默良久，细细思考了很多东西。半响，她才重新抬起头，缓缓道，“我说——”

“碰！”不远处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陆心昀蓦地回头，竟发现林修逸已经倒在了地上！陆心昀立刻跑到林修逸身边，与苏铭宇一起把林修逸扶到墙角，焦急地喊道，“修逸！修逸！”

“咳！”林修逸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整张脸苍白如纸，额间净是密密的汗珠。他刚想说什么，喉咙里便感到一阵甜腥，忍不住又呕出血来！

“快来人啊！”陆心昀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赶紧拭去林修逸嘴边的血迹，急道，“修逸，你再坚持一会儿！”

“……心昀……我……”林修逸无力地倚靠在墙上，眼角处隐有泪光，“撑不下去了……”

“臭小子瞎说什么！你刚才还答应我撑住的！”苏铭宇汇了一股生命能量到他体内，急道，“凝神静气，不许瞎想！”

“珏砚殿下！”张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立时朝荀伊若望去，怒喝道，“你说了什么？！”

“她只是……说了真话……”林修逸气若游丝，感觉每呼吸一次都很累，“我受不起这个王子之位……林家……林家也没资格……咳咳……”

“拜托你别说话了！”苏铭宇从衣服中取出药瓶，倒了三粒喂进林修逸嘴里，气道，“保命要紧！”

“修逸，林家已经亡族三年了，纠结谁对谁错也没有任何意义了。”陆心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帮林修逸顺气，一边说，“除了林修逸，你还是泠羽玦，是爸妈希望好好活着的小玦！就算是为了他们，坚持下去吧，好吗？”

“……为了他们……”林修逸艰难地望了一眼陆心昀，刚想说什么，便感到胸中一痛，阖眸失去了意识。苏铭宇和闻讯赶来的医师一起把林修逸抬上担架，迅速送往了附国医院。

陆心昀没有跟苏铭宇一起去医院，而是选择留在监狱，听荀伊若把话说完。张离这次无论如何不敢离开陆心昀半步，贴身站在他的一侧，看着荀伊若。

“我说，我会把一切都说出来。”荀伊若坐正身体，望向陆心昀和张离两人，“我叫荀伊若，是钰魂族和林氏族人的后代。我的母亲是一只九尾狐，父亲是林家看管钰魂族的侍卫长。当年钰魂族之所以能逃出林家，除了族长图尔轩·琅烨的帮助外，还有我父亲的一份力在。”

“你是……”张离震惊地看着荀伊若，“是钰魂灵兽与人类的后代？！”

“不错，我身上也流着林家的血。”荀伊若冷静地说道，“父亲和我们一起逃走了，可没走多远就在半山腰上遇到了林家的四大长老。父亲眼看局势危急，让我们先行逃走，自己则和琅烨族长留下来对战四位长老。母亲担忧父亲和族长的安危，一个人又偷偷溜了回来，与他们两人一起抵挡长老地攻击。”

她想起那段记忆，心中不由感到一阵酸涩，“可林家四长老实在太强了，即使是三人联手也抵挡不住。这时，我看见了三代觉自废灵脉为钰魂族增长修为，以便我们逃出林家的魔掌。她几乎透支了自己的生命能量，若不是族长及时相救，根本保不住性命。”

“之后呢？你的父亲回到钰魂族了吗？”陆心昀回想起手札里的经历，心中不是滋味，“林氏也作出了赎罪之举，为何你们还要赶尽杀绝——”

“那是因为林家先对我们赶尽杀绝！”荀伊若气愤地打断陆心昀的话，“父亲和我们逃出林家后，就住在了悬山巅上的寺院里。为了确保安全，林音大人选择和我们住在一起，而且每隔数月就换一个住处。一直到林音大人两百岁仙逝，我们都过得很安稳，没发生什么大事。可是——”

荀伊若眼中闪过凶狠的神色，“三月的某一天，有个身着白衫的年轻男人来到了钰魂族地，说是要挑战族长。我们都觉得他非常可笑，族长有千年修为，岂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赢得。没想到，那小子叫玄墨，是第四代觉，竟然在三十招之内就制服了族长……”

玄墨……是那个拜托我放走图尔轩·琅烨的前辈。陆心昀突然想起初见琅烨的情景，不免脸红，连忙用手捂住，不让别人看到。

“玄墨说收族长为宠物，然后就把她变成了原形，消失了踪迹。我们在山上找不到族长，就下山去寻她，可还没走多远就发现林家人过来了。那时我们才明白，就是玄墨上山破了结界，所以灵气逸散了出去，致使林家人找到了我们。”

荀伊若痛苦地捂住头，感觉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困难，“林家一直没放弃对我们的追踪，发现我们之后就是大肆屠杀，母亲也葬身在了他们手里……只有一小部分人逃出了他们的屠杀，和其他魔族结盟以求自保。萧洛就是现任钰魂一族的族长，是他获取了林修逸的信息，并指派我混进王宫，伺机将他杀掉。”

“原来是这样。”陆心昀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林修逸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对付，是吗？”

荀伊若闻言垂下了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反应敏锐，修为不俗，的确很难下手。为了寻找合适的时机刺杀他，我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但都无济于事。”

荀伊若阖眸回想当时的情形，心中生出一丝愧疚，“后来，我终于找到了机会。那是林修逸入宫的第二日，你因为身体虚弱一直昏睡，始终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我知道他很担心你的身体，就趁机把家乡的芷灵草送了些给他，让他带到修垣殿去。”

她低下头，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情感，“芷灵草没有一丝对你不利的因素，所以他根本检查不出什么问题。但他没想到的是，我在芷灵草上下了一个符咒，一个只要注入生命能量就会种进体内的符咒。”

“你说什么……”陆心昀难以置信地看着荀伊若，怔怔道，“你算准了林修逸会加生命能量在上面，所以就利用我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