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崎岖的下山路途中，我向卫婉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先去一趟镇上，多买几个手电筒吧。”卫婉一边说着，一边将索魂器球体部分的齿轮逆时针方向拨动一圈，然后再将骨针部分插进去。

随即，发出咔擦一声。索魂器拼接完成。

“这个法器，是谁送给你的？”我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我姑姑玄凤子。自从我爸妈不知所踪后，每到寒暑假时，我就会去道观跟她生活一段时间。”

“原来如此。那你在道观里，每天都会做些什么？”

“跟着我姑姑一起晨练、诵经、打扫、上香。”

“那你会画符驱鬼吗？”

“只是略知一二。可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一直不得要领，所以最后索性放弃了。”

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了山下。

远远地望着村落，我心里仍旧在犹豫着，要不要再去见阿华一面。本来是想帮忙抓鬼，还他人情，谁曾料想会把他老婆也一并剿灭了。

不知真相的阿华，面对丧妻失子的悲剧，此刻在经历着怎样的痛苦呢？

我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见我放慢了脚步，卫婉回头问道，“闻风哥哥。你怎么了？”

“我想，我还是应该先去见一个人。”我缓缓说道。

“哦。那我先去镇上了？”卫婉的语气里，带着询问。

“如果你不急着现在去的话，我们可以晚一点同行去镇上。”我说。

“行。有人作伴，总比一个人好。那我先跟你去见人。”卫婉笑靥如花。

刚进村口，我便看见村民们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他们正在七嘴八舌地谈论。不用想也知道，阿华老婆的死在整个村里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

“真是死得太惨了，头都不见了。”

“肯定是被鬼吃咯。哎。这个村子是没法再继续住人了。”

“可不是这样。天天晚上闹鬼。这下可好，还闹出人命了。说不定哪天，这个鬼还会来血洗全村。”

“真是太恐怖了。”

见我和卫婉这两个陌生人从旁边经过，他们立即噤若寒蝉，用着忌惮的眼神打量我们。

被众人注目以视，我内心十分尴尬，只能腼腆着微笑以对，下意识地加快前进的步伐。

“小伙子。”背后传来一个粗粝的声音，叫住我。

我回头，只见一个中年男村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中年男村民问道，“你是阿华的那位朋友吧？”

“你……你认识我？”我讶异道。

“昨天你坐在阿华的摩托车后面。我见过你。”说着，中年男村民向我凑近一些，仔细瞅了瞅我的脸，问道，“你的脸好了？昨天那情形可真是怪吓人的。”

我恍然道，“哦。原来昨天路上走着的那位是你。

我又摸了摸脸颊，说道，”我这脸昨天有点过敏。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中年男村民憨厚地笑着。

然后，中年男村民看向巷子的方向，低声问道，“阿华家的事，你可知道了些什么？”

“什么事？”我明知故问。

中年男村民凑到我耳畔，悄悄地说，“阿华老婆的头没了。肚里的孩子也不翼而飞了。阿华真是太可怜了。”

阿华老婆亲口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怨气灵婴。之所以会出现男村民所说的这种离奇现象，估计是因为怨气灵婴还未成形，便随着阿华老婆的死亡而烟消云散了吧。我猜想。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故作惊恐状。

“你是阿华的朋友，要多多开导、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各安天命了。”说着，中年男村民摇头叹气地离开。

显然，卫婉已经看出了事情中的端倪，在一旁欲言又止。

“婉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阿华的老婆就是那个虫落族的女人吧？”卫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向我，求证道。

“嗯。”我点头。

“那也是死有余辜了。没什么可惜的。闻风哥哥。你不必太过自责。”卫婉劝慰我。

“可是，我心里觉得非常对不起阿华。”我说出心里话。

“说一定，你救了他一命呢。像她这种恶毒的女人，迟早会对阿华下手的。”

细细一想，卫婉说得也有些道理。那溶洞里的五鬼捧月阵法，还缺少四鬼。其中，一个纸扎人就是男性。想必在阿华老婆的心里早就有所打算了吧。

这样想着，我心里的愧疚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穿过笔直的巷子，来到阿华家的门口。原以为这里会有很多人围观，但实际上异常冷清。飘落在地上的零散树叶，也无人清扫。

“阿华？阿华？”我叫道。

没有人回应。

我刚准备踏进屋内，旁边卫婉手中的索魂器开始发出吱吱的金属摩擦声。卫婉立即拽住我的衣角，提醒我道，“闻风哥哥。你小心一点。现在，这里阴气很重。”

怎么还会有很重的阴气？在墓室里，阿华老婆的怨魂不是已经被紫藤吸食了吗？我不得其解。

“阿华。你在家吗？”我再次喊道。

这时，一道人影摇摇晃晃地从阴暗的里屋内走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阿华。

他面容枯槁，神情呆滞，精神萎靡。他的手腕被划了一道深痕，正在汩汩地流出鲜红的血液。

我连忙跑上前，扶着他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并用力按压住他手腕上的伤口。

我心急如焚地说道，“阿华。你怎么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卫婉找来了一条毛巾，用索魂器割成两条，一并递给我，“闻风哥哥。你先用这个帮他先包扎一下。”

“村里有没有医生？”卫婉问我。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那我先去找人问问。”离开前，卫婉再次提醒我，“闻风哥哥。你小心一点。这里阴气很重。有点邪门。”

“嘿嘿嘿……”阿华的视线转向里屋的方向，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

让我心里发怵。

“阿华。里面有什么？”我不安地问道。

阿华默不作声。

“阿华。你家里所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要太难过。你一定要挺过来。知不知道？”

哀莫大于心死。也不知道阿华最终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但是，我很确信，如果我现在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把他逼疯。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已经离精神崩溃的边缘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