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俊并没吃早餐，只是叮嘱小轩听吕姥姥的话后便走了。

伍雨嚼着油条暗哼，当你有本事敢和我一家人吃饭。小轩忽然眨着眼睛问：〃宝宝姐姐，你怎么知道我舅舅名字的？你们早就认识吗？〃

〃啊！〃伍雨一下愣住，对呀，她方才大呼小叫的，倒忘了他们应该不认识。这小孩看人角度有些刁钻啊。

吕佳卉如梦初醒一般，盯着女儿等她回答。老伍吸了口粥发出很大的声音，见没人没关注，咳一声道：〃宝宝前些天不是碰到过吧，年青人问个名字还不太简单。〃

〃对，太对了，小区散步时讲过话。〃伍爸有时的确招人爱，伍雨顺梯就滑溜。

〃姐姐喜欢我舅舅吗？他还没有女朋友。〃小轩歪头很认真和伍雨说。

什么世道？老人不喜欢看人单身，小孩也这样！单身的人是洪水猛兽吗？

〃小轩，姐姐快结婚了，她不能喜欢你舅舅。〃吕佳卉开心地和小轩解释。

〃哦，那等姐姐结好婚再说吧。〃

小孩的逻辑还真神奇，这话让人不好接。吃饱饭饿了再吃，难道结好婚离了再结！伍雨一想也没奇怪呀，现在大把人这么干，原来离婚和吃饭是一个道理，伍雨一口粥差点喷了。吕佳卉就知道女儿又在胡思乱想，瞪她一眼。

〃好，小轩，你说的对，等我结好婚离了再找你舅。〃伍雨说完憋着乐想看小轩会怎么说。

〃这样？不行吧？〃小轩瞪大澄清的眼睛，他虽小但也发现这样不对。

伍雨终于忍不住，笑得合不上嘴，这小孩还算正常。吕佳卉却对女儿不满，凶她道：〃宝宝！你能不能正常点，什么胡话都敢讲！我警告你，嫁到老何家可不能这样了！〃

正常？伍雨觉得自己很正常，就因为正常才会选择听父母话去结婚，也因为太正常不敢和钟子俊走下去，从小到大都在乖乖地做个正常人，努力当个好孩子。不会嫁了人胡思乱想也被禁止吧？自己表现出不正常吗？不就差点喷了口饭，这事不大。

中午方小云也没回来，小轩午睡后吕佳卉担心地和老伍说：〃小方的病看来不轻呀，幸亏有她表弟在。女孩子真不该远嫁，瞧这多可怜。我若是她妈妈心都会疼死。〃

〃唉，嫁错人了，这孩子的病会不会生活不顺造成的。看她是个很要强的人，什么都憋着憋屈坏了。〃伍自成叹了口气。

〃何永什么都好，可就不会关心人。那天他说的话我现在想到还生气。〃

〃他欺负宝宝了？〃

〃倒也没有，就是那晚，我们赶他俩去散步，何永不是自己先回来了。先回来就先回来，宝宝有时特会气人，所以我也不怪他。可你知道，宝宝回来他说什么！你没回来，我不敢走，怕你有危险！你说这什么话！你怕宝宝有危险，你就在家里打游戏？！她爸，我心里有些怪怪的，有些不踏实。〃

〃那你为什么着急将日子提前，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我不害怕嘛，你女儿太不定性，我真怕她和何永拖黄了，你说来回介绍多少个，她省心吗？何永虽不是咱们找的，但俩个人有基础，这好歹也处一年多了。可张姨和我说宝宝……〃

伍自成见老伴犹豫握起她手，吕佳卉下定决心道：〃她说亲眼看见宝宝在小区门口和一男孩搂搂抱抱，还说是新男朋友。〃

〃要命，这事你瞒我干什么！？老张就爱捕风捉影，你信她鬼话。这弄的风声鹤唳紧紧张张的，我就一个女儿，我可舍不得这么快嫁掉。〃

〃你当我舍得？不过，还是早嫁早安心。何永要是能再懂事一点，我就更安心。〃

伍自成听见安心这两个字反倒真不安心了，问老伴，〃宝宝的旧手机你有没扔？〃

〃好像在书房，干什么？〃

伍自成不理老伴，一个人忙着去翻找旧电话。

钟子俊给方凯打了电话。方小云的病情己到了非切除病灶的地步，医生得找直系亲属交待。固执的方小云宁死也不愿和家里联系，而她更不愿做手术，担心郑家会借机接走孩子，那剩下的日子她只能和病相伴。

钟子俊看着方小云清秀苍白的脸，不由想起十几岁时就是因她固执对她另眼相看。一个女孩子被几个人欺负，她宁可身上疼也不服软。方凯拉他去解救，后来才知是一个女混混加塞买电影票，她偏不让，对方恼了找人修理她。那场电影最后是钟子俊买票请她才看成。

方小云坚持的事错也不会改，郑瑞食言后她怕也是知道嫁他的后果，她的远嫁不纯粹只是为了爱情，性格造就命运这话有理。

伍雨的离开应是她本性软弱。那场肆无忌惮的爱只是她对青春的祭祀，钟子俊成了牺牲品。伍雨始终是父母的乖宝宝。其实她有讲过父母不让她嫁外地人，是他没将此话放心上。当他为婚姻奋战时她在打退堂鼓，所以他越认真她越害怕，最后落荒而逃。钟子俊心里越想越复杂，恨意也似乎淡了些。

钟子俊收回心思看眼吊瓶。方小云提起力气抱歉说：〃子俊，太麻烦你了。房子找好就搬吧，不用再管我，我自己能行。〃

〃没事，今早我们见过了，没什么别扭。事都过去了。〃

〃你能当没事？〃

钟子俊点点头。方小云仔细又仔细地端详他的脸，没见到勉强反尔心里紧张了。他是记仇的个性，如果不恨那么一定还爱着。

方小云没在伍家坐过，这次特意送茶过去表示感谢，专门挑了伍雨在家的时间。

吕佳卉问了方小云的病，方小云说从小胃就不好，胃寒。这些年常将就吃泡面，胃病就严重了，老问题，以后少吃多餐仔细养一养就好了。两位老人心疼安慰，吕佳卉想起认识一位老中医，说明天就带她去看，说是中药调理会好一些。

伍雨在房间内听母亲又在当医托，便趿上拖鞋到厅里和方小云道：〃小方姐，你千万别听她的，那个养生堂执照我都怀疑是假的。留个长胡子就冒充老中医，一看就不靠谱。〃

方小云忙笑说：〃医院有抓中药，我这几日一直煲呢，弄得屋子里全是药味，我自己坐你家都不想回去了。〃

〃你来了，小轩呢？〃伍雨明知钟子俊在屋里，还是想确认。

〃他舅看着，九月小轩就上小学了。他在幼儿园没学到什么，现在子俊陪他练字，一小招生要求很高。〃方小云尽量保持自然，但目光不自觉粘在伍雨脸上。

伍雨咧嘴笑，钟子俊的耐心还是有的。

吕佳卉忽然关心问：〃小方，你表弟一表人才，怎么三十多了还没结婚？〃

〃唉！他那个人重感情，三年前差点结了婚，全怪他妈反对，他女朋友气跑了。他到现在还没忘了那女孩呢，很多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看不上。〃话说出口，方小云如干了坏事一般心跳加速，但她想过，就算自己不道德，她也希望能在伍雨的心里搅点风浪。回头不回头在她，若什么也不做，她对不起自己剩下的半条命。

伍雨转着眼珠，钟子俊看来己和他表姐交待了，自己原来是生气走的，合理。方小云感情不是来感谢老伍两口子的，是她的主意还是钟子俊的意思呢？钟子俊不是个愿借人手的家伙，伍雨立马觉得这个姐姐可爱。

〃这样啊，那得赶快忘掉呀，人家姑娘都走了，就算他妈现在同意也没用了。这老人也想不开，他喜欢才最重要。要我说，只要姑娘不缺胳膊少腿的就行了，若几年前结了，现在孩子都能满世界跑了。〃

〃可不是！〃伍自成赞同老伴的说法。

〃还是阿姨和叔叔看得开，子俊爸妈像你们就好了。〃

老伍两夫妻被赞扬，脸上笑开了花。伍雨轻蔑地哼哼，他俩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告诉他俩伍雨要嫁外地的钟子俊，那还不立马跳起来扯后腿，不缺胳膊腿也得给你扯少一条。

〃我们还真想有个他那样的儿子，真的。要是我还有个女儿就好了……〃

伍雨不敢再听下去了，一头拱进厨房，这几天嘴馋。也许看见方小云那个早上的惨况，伍雨开始关注健康，既然想吃，就不委屈着，省得哪天胃老爷坏了，伍雨怕疼。

冰箱里有葡萄，伍雨想喊老妈来洗又怕被外人笑，可一粒一粒洗又真烦。伍家的葡萄从来是一粒一粒洗的，所以伍雨一直以为别人也这么干。先装盆水放上盐，然后放进去泡。水笼头拧半天还是很小水，伍雨一使劲它竟然断掉了。

厅里的人就听一声唉呀，伍雨己一脸水跑出来。厨房内水喷着如个小泉。老伍赶紧冲进去捂，吕佳卉气得直骂伍雨。方小云想起家里有物管的名片忙跑回去找。

钟子俊拎着工具箱一过来便冲一脸惭愧的伍雨说：〃去关水闸。〃

〃水闸在哪？〃伍雨转脸问母亲。吕佳卉哦了一声就跑去洗手间。

钟子俊狠狠白了一眼伍雨进厨房检查水笼头。小轩也跑了过来看热闹。

伍自成用拖把吸着地上水，匆忙间发现女儿倚在厨房门边傻盯着钟子俊，他一分心将水盆弄翻了。吕佳卉一见抢过老伴手中地拖便骂：〃父女俩没一个能干事的，起开。〃

〃起开，起开。〃伍自成重复着，顺手将伍雨拽走。

〃小轩，回家去拿个水笼头来，在小阳台。〃钟子俊将残部清理好冲门口吩咐。

〃那是旧的。〃

〃对，就是它，先装上，明天等姥姥买新的再换。〃钟子俊说明了，小轩小跑而去。

吕佳卉一听忙说：〃太好了，要不今晚开不了水了。宝宝早提醒我换不锈钢的，我老想着它还能将就，都怪我。〃

〃老人家节俭，能理解。〃

〃还是你懂事，宝宝就说我抠门，我那女婿还跟着赞同。我们家孩子都没你好。〃

钟子俊笑，奉承话怎可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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