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铁砚磨穿青灯尽（6）

柳清河回到家里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家里现在只有叶玄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这位老爷子回家，其他人都不在。柳建国两口子已经上班去了，而柳若梦则是与两个女同学约好了，要去逛街，临走时她也是计划强行把叶玄带上做苦力提东西的，不过当听说是老爷子有事要找叶玄说，便悻悻地威胁了两句，然后匆匆出门去了。

在这个家里，老爷子依然是大家长，所有人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挑战他老人家权威的。

“跟我来……”

简简单单说了只这么一句话，柳清河便背着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叶玄没敢怠慢，连忙跟上了他的步子。最近的事情已经表明，他这位爷爷可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起码就叶玄听到的讯息里，柳清河已经有着很多的身份——刑警、警校顾问、修行者、所谓隐世门派的入世代表人之一，还有某个可以凌驾于警局之上的权利机关的负责人……

叶玄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老人，而且，他还有一个很强的预感，他这个爷爷的功力绝不是仅仅临界于后天中阶的层次，他修行的很可能和叶玄一样。那并不是什么粗浅的拳法和内家功，而是被柳清河小心遮掩起来的精元灵力才对。

进到房间里，叶玄没有坐，只静静站在了靠窗的位置，等着柳清河先开口说话。

“说起来，我们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单独谈谈的。”

柳清河冲着叶玄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然后继续说道：“既然你现在的功力已经登堂入室，那么我想应该是机会和你讲讲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些事情了。”

“这个世界？难道……除了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还存在着其他的世界吗？”

叶玄有些不懂老爷子的意思。虽然他现在也算是在学习传说中的“修仙之术”，但毕竟他在一个理性的环境里长大，对于那个著名的进化理论，他从来就没有质疑过。至于所谓外星生命的传言，他则也是秉持耳听为虚的看法。所以，在他的印象里，神话传奇或者某些耸人听闻的ufo科学报告，仅仅只是某些人的设想而已。至于两者之间矛盾所在，也无非是唯心和唯物之间的看法不同罢了。

“对于我们而言……起码按照我玄门的说法。在眼前这片天地里，我们所在的人世间之外，是至少还存在有五大世界领域。在佛家提出所谓六道轮回的说法中，有相当大的成分就是来源于这个原因……”

“六道轮回……一切有情，皆以诸欲因缘，自作自受，如车轮回转不已，生死于六条道趣，接受制裁。所谓六道，即:人、天(化生)、阿修罗(魔)、地狱、饿鬼、畜生(三恶道)。”叶玄随即念出一段经文释义，有关于这种佛家劝诫世人的话题在很多书里都有记载，也并不算是多稀罕的说法……

“不……”

老爷子轻轻摇了摇头，“我说的六大世界可和佛门六道轮回所指的因果不同，而且也并非是那些宇宙科学家提出来的地外生命学说，我要告诉你是真实存在的六个领域空间……而我们所在的也正是其中之一，所谓红尘世界、也可以叫做人间或者俗世等等。”

说到了这里，柳清河从抽屉里拿出了五面镜子，将它们呈五面相互对应摆放着，然后指着镜中的影像对叶玄说道：“虽然很不确切，但我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向你大概讲清楚一点。你看……假使这五面镜子就代表了五个空间领域的入口，那么在这五个空间领域的中心，可以向其他五域延伸通行的，就是我们的所在——红尘界。”

说着话，老爷子找出了一支记号笔，拿起其中一面镜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神字，“我最先要告诉你的……就是六域中的绝对权威——神域。你听到过很多神话传说，不管在咱们国内还是海外，高高在上、拥有着绝对控制力量的都有着一个相同的称谓，那就是……神。那么顾名思义，神所在的世界也就是所谓神域……在无边无际浩瀚的鸿蒙宇宙当中，神域是超然于众生的绝对无上权威所在。而神域众神里，最古老，也是作为万物之源所供奉着的就是——鸿钧……整个浩瀚鸿蒙宇宙的核心本源，他掌握着创造和毁灭的本源之力，可以说六域的存在与否，仅仅也只在于他一念之间。”

说着，老爷子叹息了一声，“可惜的是，远在荒古时代众神之战当中，通往神域的天柱已经崩塌，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所有巫族大能已经被打入了冥界所镇压的九幽之下。现在他们被统一称之为魔族，而他们所居住的那个世界就是所谓魔域，同样也已经是属于无法到达的未知之地了。”

“爷爷，你所说的冥界是指……阴间？”

叶玄从老爷子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字眼，随口问道。

“没错，幽冥界，被众神授予了镇压魔界众生的职责，而于红尘人界息息相关的世界，无论人畜众生死后的最终归属之地。在那里，无论是什么来历身份，所有的游魂鬼魅都要被地府审判，而被流放于各个九幽之地的战场之中。他们或在鬼族大能的带领之下，参与到魔界的征战之中；或因罪孽深重而被判处劳役或者惩戒之刑；甚至有罪大恶极的，则会直接投入九幽之底，和魔界里那些魔族罪民一样，生活在那个被烈火终日焚烧、永不见天日的魔界之内。”

“炮灰……”

不知道为什么，叶玄突然有了这么一个词从脑海里跳了出来。从老爷子的感叹里，他隐隐发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人类最终的命运归属，作为神魔之战的消耗品而存在——炮灰。

是的，所有人死后是作为炮灰那样而被送入战场之中，而不是像众所周知的那样再入轮回……这是一个很让人绝望的结论。

看着叶玄灰败的表情，老爷子呵呵一笑，“很让人失望……对吗？”

“嗯。”

叶玄点了点头，一脸的沮丧。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们所知的历史当中，每每在朝代更替战祸蔓延之时，以及天灾无端降临的背后，你都可以找到神域众神存在过的痕迹……天道无情，众神的目光始终都在看向那九幽之下的世界，而我们被称之为蝼蚁，确实是一个让人无奈却又很真切的事实。”

老爷子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些茫然，良久之后，他的眼中又爆发出了一丝神采飞扬的意味。

“但是，我们人类并非只甘心于任人宰割……从远古至今，我们已经找到了很多种方法来躲避神域众神制定下的规则，修行大道进而飞升天界就是其中之一。

在那个几乎是完美的世界里，我们可以获取更强大的力量，达到和神域抗衡之目的，虽然也会受到众神的压制，却已经比之前那毫无反抗之力要好了太多……

不仅如此，和我们同根同源，也是同样被神域所压制着的妖族，他们也在漫长的时代变迁中建立了妖界，一个类似于我们荒古大地的世界领域。那里是等同于天界的存在，是所有向往自由的各族，共同建立起来的家园。”

在这时，老爷子已经在五面镜子上分别写上了神域、天界、冥界、魔界、妖界的字迹。

他把其中神魔两界的镜子翻倒，然后只留下了其他三面，“除了神域和魔界的通道几乎完全断绝，我们这个人界是可以通过修行来进入到其他三界当中的，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这个……”

老爷子在桌子上写下了四个大字——玄牝（pìn）之门。

“玄牝……是道者有言，是谓神魂不灭，乃生玄牝。玄牝之道，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道生万物，万物由是而出。神魂之所大成，即为玄牝之门。门在四大不着之处，天地之正中，虚悬一穴，开阖有时，动静自然，号之曰玄关一窍，又号之曰众妙之门。”

老爷子顿了顿，接着又慢慢说道：“我等世人修炼之路，步步皆是逆天而行……

由后天凡胎淬炼己身、得入先天大道，继而由炼气之道易经洗髓，得以筑基、孕金丹大道，再以化丹成元婴，经出窍、合体、化神、渡劫乃至飞升成就仙业，每一次进阶都是于生死间挣扎，谋得其中一分一毫的希望。

虽然修者资质良莠不齐，但终究能坚持下来的，无一不是有着莫大毅力和莫大气运所钟爱的人物。

而被淘汰下来的……

或于尘世里如我一样，作为隐世修行者的代表来维持与凡俗世间的联系；或于生死一搏，转而修行魔道或以旁门左道，试图从天地厌弃、众矢之的里夺得一线生机，进入魔界或妖界中默默等待机会，于机缘巧合里再入天界，亦或者永远就此沉沦……”

唉的一声长长叹了口气，老爷子终于沉默了下来。

良久……

“或者失败并不可怕，只不过是人心难测……世上事也并非只有修行执念于心，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只要秉持本心初衷善念……你所迎来的未必就是末路荆棘。叶玄……爷爷这辈子已经是垂垂老矣，但你却有着大好的年华可以竭力一搏，切记……万万不要因为一时挫折而灰心失意，也不要因为侥幸有所成就而骄傲自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万事以平常心才是真正的大道坦途，道法自然……随其本心，莫忘初衷啊！”

看着老爷子那混杂着失落和期盼的目光，叶玄默然点了点头，他隐约明白了这个老人为什么会这样郑重其事地和自己谈了这么久。在这个曾经因为一时失意而自毁前途的老人眼中，叶玄就是他苦苦寻找的那个希望之所在，不为谋取私心，只为那一个曾经被他轻轻放弃过的信念。他是在期盼着叶玄可以在修行之路上有所成就，甚至光大门楣，可以将他当年的莫大遗憾去填平、填满……

“闲话说了这么多，你应该也烦了……这个给你，自己没事的时候多看看，可以帮你多一些自保之力的。”

说着话，老爷子从抽屉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个泛黄的旧书，递给了叶玄，“虽然你天赋异禀，又有众多奇遇让你在修行上突飞猛进，但只是仗着一身精纯灵力怕还是不够……这些小手段虽然只适合在炼气阶段使用，但终是可以用在应敌之中。在回家之前……我已经通知了安全局那边特案组的人，他们很快就会针对武易凡隐匿之地有所行动，我们也会跟随一起出发，相信你很快就有机会……可以亲手将那个畜牲绳之以法了！”

叶玄一愣，接着眼中立有寒光闪烁而出，他的手也渐渐握拳捏紧了起来……

既然是时不我待，叶玄从柳清河那里一出来，回到房里就立刻将刚刚到手的那本书册打开，认真浏览了一遍。

这本书没有注名，只是在揭开封面第一页写了几行小楷黑字，标明是青城一脉内室子弟的入门基础心法，以及在炼气阶段中可以使用的诸如导引、弄丸、符水、辟谷、魇祷等一些杂学，而其中有关应敌的却只记载了招引运物，指化成风，以及大力三种。

所谓指化成风，顾名思义指的是将体内气机化作指罡伤敌，讲求的是将灵力聚于指尖处，运指疾出顺势将灵力透出凝为几乎实质的一线锐利罡风，类似于剑术里所谓剑气伤敌的手段，算是一种在炼气阶段很高端的法门。

而招引运物之法，却是将气息从掌心透出，运用玄功强行将外物摄取抛出伤人的手段。

在这书中言明，上述两种皆是为培养筑基阶层以后御剑的基础，凡炼气子弟是必修的功课。

而大力则是相对要简单了很多，书里只是将运气的法门路线略加描述，说明是气运于体内四肢腰腹，贯注灵力辅以心法，自然水到渠成，仅仅以叶玄炼气二阶的水平，已经可以力举四百斤以上而面不更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在打斗中颇实用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