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独明只能看着,看着名为“正义”的勇士们对着一个拉伸成妖怪的影子展开屠杀,这时候萧独明已经明白了,那个原本能拯救自己的希望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他以为自己对世界的反叛能够赢回自尊,他以为后来的失败又能让自己重获自信,但现在看来,这一切也不过一种用以自我毒害的妄想,这一切,也不过是一场恶劣的玩笑。
萧独明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是宛如恶魔般的神明雕像,他只能无力的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无声的,大笑着流下了用来自我鄙夷的眼泪。
“继续,蝶语梦,还是刚才的位置。”烛风说到,手里的格斗流卷起青色的狂影,像是火焰,像是在风中恣肆跳跃的恶魔。
虽然不明白烛风想干什么,而且他自己也明白蝶语梦的子弹根本穿不透水芝那厚如盔甲一样的皮肤,但眼下好像也没有其他的能让人眼前一亮并且效果卓越的办法。
玉颈蓝天鹅漂亮而干脆的打了出去,目标还是对方的眼睛。
烛风踏出一步,在蝶语梦的子弹开飞之前就发动了手里的攻击。
“噪音蝉鸣!”
刺耳的声音像尖刀一样震了出去,如同耳膜上直接被扎了一根铁针一样,连听到的人也不自觉的开始闭眼。
尖锐的声波像大网一样甩了出去,无论对方那粗糙像树皮一样的皮肤有多么坚硬,这种声波依然能跨过各种障碍,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懈的进行千百次反射,最终聚焦在水芝身上。
就如同时间停止了一样,声波的高频振动另水芝陷入了一种混乱状态,连原本用来挡住子弹的藤蔓都不能自控的停在了原来的位置。
子弹穿透了对方的眼睛,那双曾经闪烁着温情和平静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蓝色的晶莹中碎为一地的污秽。
“卡龙。”
似乎比眼前疯狂的水芝更加妖异的气息传了出来,妖刀带人从烛风身后闪烁而出,如一道流光,逼出嗜血的刀剑,趁着对方身体还没有恢复,卡龙带着妖刀刺了过去。
尖刀入心,破开了对方那一重重坚实的盔甲,血红的妖刀有一大半已经没入了对方的胸腔,而剩下的一半也开始兴奋的显露出比没入的一部分还要刺眼的腥红。
“我的…挚爱…”那即将垂死的眼睛里带着悔恨,带着愤怒,带着悲痛,带着不可饶恕。
那早已被开出血洞的眼睛望着在远处无声而泣的萧独明,在这毁灭的终点,所有的奢求也都显得十分可悲了。
看着那柄刺进自己胸口的妖刀,那颗额头上的血眼直勾勾的盯着卡龙,然后又嘲笑着失败的自己。
“咯咯,还真是…滑稽呢…神明可以被拉下神坛,但魔鬼…它们终会在人间缔造。”在临死的时刻,怪物发出了阴冷的嘲笑,额头上的眼睛也开始缓缓的闭合。
卡龙把妖刀抽了出来,如果让刀吸血过多的话自己也会很麻烦。
所有的藤蔓都开始变成了僵硬而冰死的枯枝,如同一棵被砍到了的树,水芝沾着从自己眼洞里流洒出来的肮脏,逐渐的倒在名为正义的虚伪下,她明白自己的失败仅仅是因为人类的自以为是,人类始终会保持那种难看的高贵和傲慢,不甘于被任何种族捕食,然后又开始打上为民除害的标签去捕杀其他的种族,同样是生存,他们却非要把自己摆的高高在上,滑稽而荒唐。
不过,这又能向谁去诉说呢?向正义?向上帝?
可笑至极。
在对方的眼睛最终要闭合的那一刻,水芝那模糊了的面孔上露出了一种略带酸楚的微笑,在最终断气之前,她似乎真的在脑海中看到了人类会进一步将屠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必然,那场难看的丑剧,仿佛也成了她还活在世上时最后的快乐。
萧独明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他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早已死去的家伙,他再也没有表露除了呆滞和冷漠之外的任何一个笑容,从此,这个镇子上再也没有了那名年轻的雕刻家。
夜,是粘稠的黑,是无可觊觎的深邃,现在,终于有人知道,那炫目的星光只是一些死去的冷物了。
那个再也不会仰望的人从昏暗而狭窄的山洞里走开了。
蝶语梦望着被自己击败了的尸体,心里却洋溢着只有失败者才会有的难解和压抑。尽管任何人心里都清楚,如果继续放任她的话,这个山洞里可能会继续产生受害者,可有些事情自己亲自行动起来,却又是另一种感受,哪怕对方之前那片刻残留的人格是假的,但只有自己知道,那个活生生的女孩被自己拯救时的样子。
“好了,我们走吧。”任务已经完成了,烛风并不知道这个难看的怪物之前是一个女孩,因此在将它当成一个怪物处理之后也没有太大的情感波澜,但因此卡龙和蝶语梦心里就不是那么舒服了,而且也毫无成就感。
“喂,我们,我们这是在。”蝶语梦把枪受了回去,她看着倒下的水芝,尽管她早已就没有了人的轮廓,但她是知道的啊,刚刚她还是那个无辜的女孩子啊。
火红的头发在黑暗里没了色泽,一切都像是黑白的,但唯独那黑白色调的眸子,却在黑白的世界里有了色彩。
“我们真的不能做其他的什么了吗,这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是在告诉我们我们才是真正的杀人犯。”蝶语梦说到,尽管她并不是什么胆小的家伙,而且,更何况自己本身不是东大陆土生土长的人,她生自金卑,那片充满鲜血与火焰,杀戮与战争的土地,小的时候她就见识过抢劫犯把无辜的路人在街道上砍下鲜血淋漓的景象,当初的环境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坚强的女孩。
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一个女孩啊。
她从遥远的战火中逃到这片安逸的土地上学会的枪的用法,但她拿起武器不是为了重塑战火的啊,她是为了拯救那些在苦难中的人们才拿起武器的啊。
“她已经无法复原了,或者说,这就是她的原貌,以人类为食的巫妖,喜欢以人类的皮囊为面具捕获那些他们想要的人,尽管有些时候,也的的确确是以那些曾被她吞噬的人格作为真实的显现,但无论怎样,那些残缺的灵魂被迫开始显现的时候在情绪上便会走向极端化,造成不幸,然后撕下面具,至少,当她再度恢复为怪物之身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且,就那个女孩本身而言,自己的灵魂和躯体一直被丑陋之物支配着,也算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吧。”卡龙看了看怪物头顶上残存的头发,那明显是女性的头发,再加上自己对怪物之类的比较熟悉,更别说之前萧独明的种种表现,那么他推测这个怪物之前就一直在扮演某个角色来接近萧独明。
烛风听了这些稍微有些惊讶,他并没有听到萧独明的话,也没有看到水芝变化成怪物的那一幕,因此他一直是想当然的把对方当成怪物来打,但卡龙他们说出的这些话。
蝶语梦收回了武器,看了一眼倒下的水芝。
“你和我想象的那个烛风不一样,尽管你也是出于自己的原则去拯救和帮助,但无论怎样,我都能感受到你的下判断时的那种理所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依靠感性而为,而并不是理性思考,就好像你认为眼前的一切都是顺从自己的,并且,上一次你身后的锁链,这一次你的拳头,都带有某种偏激的情感,只不过你从来都没有给出过解释,烛风,你是贵族出身吧,或者说,以前的生活足够充裕,那种略带专横的强势才会在你的情绪中若隐若现。”蝶语梦对烛风说到,她不是什么愚蠢之人,她不会单单靠一个方面去评价一个人,烛风拯救了自己的国家,自然他的情义自己是要感激的,可当自己在看到某种缺点的时候,自己又一定会说出来,她不希望有些人继续错下去。
烛风看着她,说实话,他不是圣人,当自己的缺点被别人指出的时候,他率先在心里涌出的是一种不快,但是他懂得压制,就像他抵抗贪婪之链带来的冲动一样。
“这么一说的话,我的确没有坦白过什么对吧,我的故事,我的力量,以及骷髅劫她跟我的事情,果然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吗,那么,好吧,等我们出去之后。”烛风说到,尽管他觉得这种坦白是令人很难为情的事情。
蝶语梦笑了笑,她只是觉得自己有义务,去让那些自己认同的伙伴活的更好。
“抱歉,刚才说了些奇怪的话,因为人格的形成总是和环境脱不了关系的吧,那么,以后就让我们互相纠正吧,谁让我们已经是伙伴了呢。”蝶语梦笑着说到。
【情节补充】——“三目枯妖”
目若狰狞似鬼,心若狂荡如妖。
当然,三目枯妖在第三目开启的时候视力几乎是用不到的,但它依然能够辨别方位,而且因为上文烛风已经知道大厅里的暖炉是还在工作着的,所以判断对方用来评测自己方位的方法并不是热量,但也肯定不是视力,因此可以推断对方用来判断方位的方法是声波。所以最后烛风用声波压制了三目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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