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末牵过那吃草被扰,不满跺脚的小马,勾着唇逗她:“我这不是怕顾神医坐地起价么?毕竟这一个是采莲小丫头,一个可是当朝左相的外孙女,出手看病的价格可不太一样。”
顾青虞闻言瞥他:“那我现在摆明了来历,公子是要给小女子加点诊金罗?”
“现在啊……”连末挑眉轻笑,“晚了。”
他把手中的缰绳递给顾青虞:“你既已要了玉佩,断无变卦的道理。想要再讨金银,喏,你把这小马好生养大,等它长成,我必万金以待。”
顾青虞抓着缰绳小脸一黑,顿时又给人扔了回去:“我是大夫,不是马夫!”
连末稳稳接住缰绳圈在一旁的细木桩子上,抬眸继续撩着小丫头的毛:“好好好,知道你不是马夫,是在下失言,瞧这小脸黑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打骂妻儿的丈夫呢。”
顾青虞顿时既羞又恼,但望着人打骂不能,况她也舍不得,只好凶神恶煞地瞪他一眼,走上前,将那连末刚圈好的缰绳一把扯起,狠狠地扔在一边。
连末看着她好似炸毛猫儿样的举动,笑得靠在了小马身上。
——
晚上吃了饭,陈安便借言要与镇上刘叔商议今年莲子的外售事宜出了门。顾青虞将母亲妹妹在家中安排妥当,带了两个连末的人,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出了镇,陈安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前停了下来。左右打量了几眼,快步走入林中。
天晚声谧,好在竹林中风抚窄叶,叶叶相磨,倒隐没了衣带窸窣的些微声响,不至惊动前人。见陈安至林深处停步,顾青虞侧身移入一旁密丛后方,两名侍卫则使起轻功无声地攀立在了不远的青竹高处。
风啸叶隙间,一戴笠的青衣男子行了出来。顾青虞见那高瘦身形,微眯了眼。
“银票五百两,事成后,还有一半。”青衣男子将一布包扔予陈安。
“这么点儿,那可是三条人命!”陈安接过布包,面有不满。他心里有道道,面上应承着杀人放火的事儿,暗地还想着拿着钱带人跑路。以前一直想丢了那两个拖油瓶,这段时间却不知怎的,顾月萧那两个女儿长得是越来越水灵,尤其是顾青虞,那身段眉眼,明明还是个小丫头,硬是让人挪不开眼。要想带着三个人跑路,这点钱可哪里够。他掂量着布包,想再翻点价。
青衣男人轻嗤一声:“贪心不足蛇吞象,别忘了拿的是谁的钱,给多了,怕你拿不稳。”
男人音色配合着竹林的风啸声更显低沉,陈安拽着布包的手紧了紧,还想硬着嘴皮还几句,却终究没有出声。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男人问。
陈安压下心头不满,回道:“明晚。”
男人皱眉,想到这两日顾家些微的异常:“晚了。”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小陶瓶抛给陈安:“今夜丑时,我要看到院中起火。”
“这……”陈安想要反驳,这时间也太紧了,今夜便动手,他哪有时间转圜。
密丛后的顾青虞也是一讶,前世娘亲是在明日才遇害,怎么这一次顾氏的人要求提前?莫非重生一次,也会让有的细节发生改变?
“怎么?嫌早?”男人轻抚左袖,似有不耐。
陈安压着声音争辩:“今夜也太急了。”
“不过毒了人放把火的事儿,莫非你还得沐浴熏香,三跪九叩?”男人嘲讽。
陈安一噎,怕引起怀疑,终不敢再辩,他把事应下,匆匆回赶。
男人交代完事,便往竹林西面而去。
顾青虞见两人分开,便赶在陈安之前回到家中。
“青虞,怎么样?”顾月萧问。
顾青虞面色沉凝:“他和顾云嫣的人已经谈定,今晚便会动手。”
“提前了一日?”
“嗯,他手里有毒,听那人安排是要他下毒后丑时放火。”顾青虞点头,随后又柔下神色,拍了拍顾月萧的手,“放心,我已安排妥当。”
另一边陈安匆忙赶了回来,见院中出奇安静,心下微疑。正是愣怔的瞬间,一只手便被扭向身后,剧痛一刹后整个人即被点了穴道,不得动弹分毫,没一会儿便被拖到了后院柴房。
“唔!唔唔!”陈安猛然遭袭,又背着身看不到行凶之人,又气又慌,想要大吼,奈何哑穴被封,只能发出些微弱的气音。
顾青虞站在窗旁,接过暗卫从他身上搜出的布包和陶瓶。
世间毒唯三样必以陶器盛装,凤回,无面,蔚休。三毒异理同效,中毒者肌肤溃烂,五脏皆腐,死状极为骇人。而其中为首的凤回,则可致人中毒后痛苦翻倍,感若百蚁噬心,最为毒辣。待中毒之人身腐绝气后,以火灼烧,则其身化腐水,没于火中,再无尸骨。
顾青虞打开陶瓶,轻溢了滴点于一未枯柴木的细叶之上。叶片刚一接触那无色无味的剧毒,瞬时便腐为黑水,滴落于地。
能化叶为水,当是凤回。
顾青虞冷眸,这顾氏倒真下了血本。
她放下陶瓶,示意立在一旁的暗卫:“给他把哑穴解了吧。”
陈安听到这甚为耳熟的声音,顿了下,随后更为猛烈地呜叫起来。
暗卫将人转过身来,利落解了哑穴,便退到一旁。
陈安一转头便瞧见那隐在暗处的细瘦身影,眉目清亮,眉心一粒红痣在夜里惑动人心,不正是顾青虞是谁!
他顿时气吼:“青虞!你这是干什么?这些都是什么人?还不把我放开!”
顾青虞不动,只摆弄着布包冷声问:“顾云嫣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陈安闻言一惊,双目一侧,忙按下心慌:“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顾云嫣!你这丫头是不是人大了翅膀也硬了,如此不敬长辈,你娘呢?!”
顾青虞将布包丢到他身前:“千两银票,买我一家三条人命,你们倒是好算计。”
陈安没成想事情败露,还是被这小蹄子发现的,他忙矢口否认:“我是你干爹,九年来早已亲如一家人,怎么会害你们?”他心想这丫头还小,往日里也最是依赖自己,欲提多年亲情,将此事换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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