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默。
良久，穆容开口，声音有些清淡，“这件事未必是烁月做的。”
白蔷薇只是看着竹子上刻着的‘白山茶’三个字，神色未变，“为什么会这么说？”
“烁月虽然与你不合，但这么做对她而言除了能激怒你，实际上并无益处。她既然是百里家选定的要陪百里玉瑄一起进宫的人，从小受的教养让她不会做这种得不到切实利益却还要大费周章的事。”穆容淡淡说道。
白蔷薇静静听着。
穆容又道：“而且，烁月在二皇子府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其中不止你我。百花宫被灭门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事，需要筹谋，而烁月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么自由。”
白蔷薇仍旧沉默。
“那如果是百里仪呢？”良久，白蔷薇开口。
在白蔷薇看来，与其说烁月是百里玉瑄的人，倒不如说她是百里仪的人。至少当初是由百里仪将她选出来，安排在百里玉瑄身边。
穆容握着白蔷薇的手在白蔷薇话出口的时候突然收紧，却不过片刻，又放松下来。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微顿，穆容突然转身看着白蔷薇，薄唇轻启，“所以，如果要报仇，你想好自己是要与谁为敌了吗？”
白蔷薇抬眸迎上穆容的视线，这个问题根本就无需去想。
“无论他是谁！”白蔷薇说道。
所以，现在需要选择的人，其实是穆容。
百里仪，或者她。
让白蔷薇意外的是穆容却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
而是说道：“《山海鉴》的下卷…”
白蔷薇神色一怔。
“在西凉皇宫。”穆容说道。
白蔷薇呼吸一滞。
“西凉皇宫？”白蔷薇重复一遍。
穆容颔首。
白蔷薇凝眉，“你怎么知道？”而且不只是第三卷《山海鉴》，甚至第一卷和第二卷的下落，穆容也都一直很清楚。
却听穆容缓缓说道：“因为当年，我也和你查过同样的事情。”
白蔷薇眼底有清晰可见的震惊。
因为当年，我也和你查过同样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穆容并不意外会在白蔷薇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只是淡淡笑着。
世人只知荣阳世子性情寡淡，如山巅流云，这天底下除了黎民苍生就再没有别的事情能让他为之色变。
无数人折服于穆容这份泰然，更有无数少女倾慕于穆容的这份从容。
却从没人想过穆容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因何而来的，这份从容。
白蔷薇知道穆容接下来要说的话，即便不是她要查的全部真相，但也一定与之有关。
“我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
结果穆容的话才刚一开口，白蔷薇就下意识的紧了紧握着穆容的手。
察觉到她近乎本能的想要安慰，摇头轻笑，“这没什么说不得的。当年我母亲在外历练却不防被奸人所害，所以会怀上我，于我母亲而言原就只是一个意外。”
白蔷薇皱眉。
“但母亲从从未动过要伤害我的念头，期间发生了一些事现在不提也罢，后来就是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我母亲怀有身孕，在即将临盆的时候逃回荣阳王府。”
“逃？”白蔷薇捕捉到穆容言语间的一个细节。
穆容点头，“没错，我母亲当年的确是逃回荣阳王府的，而当初帮我母亲逃回来的人，其实就是白姨。”
白蔷薇脸上闪过诧异。
看向白山茶的坟。
白蔷薇猜到白山茶跟荣阳王府肯定有所关联，但白蔷薇从没想过白山茶和穆十一之间，会牵扯的那样深。
能让穆十一身负重伤逃回荣阳王府，那么当初穆十一肯定是遇到了让她觉得十分棘手的事情。
生死攸关之际，穆十一没有求助穆老王爷，也没动用荣阳王府的势力，而是找上白山茶。
这是不是意味着比起荣阳王府，反而是白山茶更得穆十一的信任？
穆容看清白蔷薇脸上的疑惑，却并没有为她解答的打算。
因为斯人已逝。
很多事并不是穆容解释了，就能解释得清的。
便只是继续说道：“母亲当年拖着重伤的身体刚回到荣阳王府就赶上临盆之期，生下我之后，虽然身体孱弱，但却并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可是…”因为穆容的话，白蔷薇只能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下意识的开口。
穆容知道白蔷薇想说什么。
摇头道：“传闻不过是一个好听点的说法罢了。当年我母亲和苏将军有婚约在身，却携子归来，又身负重伤，那么如果她还活着，荣阳王府就势必要给镇远将军府一个说法，而且荣阳王府唯一的嫡女在外遭遇了什么，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是谁，还有是谁将她伤的这么重，这些事情便都因为我母亲还活着，需要被查出来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白蔷薇隐约已经懂了，但还是不太敢相信。
“所以…”白蔷薇迟疑着并没把话说完整。
穆容点头，“没错。所以我母亲当年，是自己放弃医治的。”
“……”
白蔷薇这时候已经彻底明白为什么刚刚穆容会说：因为当年我也和你查过同样的事情。
白山茶和赵君生为了保护别的什么人选择赴死。
穆十一为了保护荣阳王府，也做了同样的选择。
所以白蔷薇和穆容，同样都是被放弃的那个人？
穆容仍旧能看穿白蔷薇的想法，可这次却没再由着她胡思乱想。
说道：“母亲选择放弃生命的时候，除了保护荣阳王府，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保护我，因为只要她还活着，未婚生子的骂名就会一辈子追随她，那么追随我的，自然也是永远都无法摆脱的私生子身份。”这个道理是穆容很久以后才明白的。
白蔷薇皱眉，不语。
穆容又道：“而这件事情从某种意义上，你可以把它算作是白姨和姨夫的死因。”
白蔷薇脸上再次露出震惊的神情，脱口而出，“这两件事中间时隔了七年？”
穆容出生的时候白山茶才刚刚有孕，而且喜脉还是在将穆十一安全送回荣阳王府才找诊出来的，否则当年赵君生也不会让白山茶怀着身子涉险。
穆容眼底有淡淡的凉意一闪而过，“是啊。”微顿“因为跟我母亲有关的事，白姨和姨夫帮她藏了七年知道再也藏不下去了，所以才会有后面的事。”穆容又是一顿，“所以，姨夫才会迎娶穆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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