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完璧等杀上南侧的一座小山坡,跟着赵完璧重出重围的军兵,只剩下一百多人。赵完璧照在山坡之上,回身看山坳中的情形,不仅让他大吃一惊。
低下的双方,人数上贼军占优,可是整个战斗仍然形成一面倒的局势。在宽达百步的百济军推进线前百步之内,没有任何贼军能够冲破这一范围。越是冲到最前面的贼军,身上中的弹药越多,有些人冲到八十步的时候,被密集的子弹几乎打成了筛子。
这四百名火铳兵,几乎向一阵巨浪般,将沙滩上的所有障碍都扫成平地,不断有贼军中枪倒地,而百济军竟无一人伤亡。
忽然间百济军阵型一变,左右各有五十个人,如同雁翅般,向左右两侧合围,其目的非常明显,要将山坳中的贼军包围在此。
赵完璧身边的一个军卒小声说道:“大人,为何我千户营中的火铳军没有这等气势?”
赵完璧苦笑一声,他自然知道,百济军的火铳全部自己浇铸,性能优越,而且已经全部完成了自行火铳的改造升级,比之目前千户所中的火绳枪更加强悍。
“真想加入百济军,这样战斗太爽了。”
“是呀,贼军只有挨打的份,根本没法还手。”
“还手?除非他会飞,飞过火铳兵前面一百步的距离。”
“飞也不行,几发火铳,就能将你干下来。”
“还是百济军好。”
赵完璧身边的一些军卒,议论纷纷。而山坳中的贼军,也在暴风骤雨的火铳打击之下,开始濒临崩溃。很多人开始朝着唯一没有火铳击发的南侧冲来。赵完璧举起长枪,高声道:“弟兄们,将这些贼寇打下去,不能从我们这里逃出去。”身边众将士齐声怒吼,攥紧了手里的兵器,准备迎接敌军的冲锋。
李澈的大军在中午时分抵达这个小山坳的时候,战斗早已停歇。此战敌寇被杀六百余人,其余一百多人,趁乱逃走。这逃走的一百多人中,是之前已经和百济军打过交道的,知道火铳兵的厉害,因此在李真的火铳兵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从山坡两侧退出战场了。
当赤着上身的赵完璧出现在李澈面前的时候,这个汉子忽然跪拜在地道:“大人,卑职罪该万死。”
李澈慌忙想将赵完璧扶起来,道:“赵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赵完璧摇头道:“卑职有负大人所托,丢了任县,五百人马如今只剩下一百人,这些全是卑职一人之过。今日卑职特来负荆请罪,要杀要剐,但凭大人发落。”
李澈哈哈大笑,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亲自给赵完璧披在身上,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赵大哥又何必如此在意?况且任县丢失,非是赵大哥之过,乃是那狼子丁季昆所为,这些我都知道了。”
说完,双手将赵完璧搀扶起来,看了看他胸膛上的伤疤道:“赵大哥,你的伤疤多在前胸,说明你是奋力杀敌冲锋,绝没有后退自保,这等豪气,应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赵完璧有些激动地道:“大人,卑职……”
李澈摇了摇手,笑道:“来人,给赵百总找件新棉衣穿上,顺德千户营将士都是好样的,传令下去,让他们好生休息,调养伤势,好吃好喝。”有人领命而去。
李真道:“大人,赵大哥之所以被困于此,原因就是南和百总阎守望拒开城门,接纳赵大哥。赵大哥无奈,只得反身冲杀,结果被追兵围困此地。”
李澈点点头道:“果然又是一个高世勋。”转身看了看众将,问道:“你们说,对南和我们该怎么办?”
王猛道:“大人,没得说,让我冲进城区,杀了阎守望就是。”
沈天元也道:“大人,这等没心没肺之人,留着何用?如果南和不开城门,卑职愿意攻进城去。”
赵完璧慌忙道:“大人不可,阎守望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杀了他,梁将军那里也不好交代。”
李澈哈哈大笑道:“怎么不好交代?就说阎百总城破身死,力战而亡,不就行了?”
赵完璧脸色大变,半晌才道:“大人,你不是开玩笑吧。”
“赵大哥,你觉得我李澈是开玩笑的人吗?”
一旁的王猛笑道:“赵百总,你还不知道吧,巨鹿的百总高世勋早就被大人囚禁起来,比之阎守望,还算是便宜他了。”
李澈道:“赵大哥,我知道你一向秉公办事,忠君爱国。可是你看看这些人怎么对待你的?先是丁季昆临阵投降,致使任县失落,然后是阎守望拒开城门,将你们推入绝境,这等人存在于天地之间,简直就是天下人的耻辱,更是我李澈的耻辱。”
赵完璧愣了半天,才道:“大人,就让卑职来做这件事情吧,以后朝廷要是怪罪下来,卑职一力承担便是。”
李澈笑道:“何须赵大哥出马?你好好养伤就是了。马万山何在?”
马万山赶紧上前道:“卑职在。”
“我命你只用两发炮弹轰开城门,不能多,也不能少。”
马万山挺起身子,大声道:“卑职遵命。”
“王猛何在?”
“卑职在。”王猛得意地站了出来。
“半个时辰之内,我要在这里看到阎守望的人头。若有有人胆敢阻拦反抗,杀无赦。”
“卑职领命。”王猛大叫着,跟着马万山冲了出去。
每到半个时辰,王猛怪笑着走了李澈的大帐,手里拎着一个布包。布包的下面还在滴落着鲜血。王猛将布包扔在地上,露出了里面龇牙咧嘴的一个人头。不是别人,正是南和县百总阎守望。
王猛笑道:“大人,卑职交令。”
李澈看了看人头,笑道:“很好,百户所可有人反抗?”
王猛道:“谁敢反抗?就连南和县的县令都来了,在外面求见大人。”
李澈点点头道:“让他进来。”
南和县令战战兢兢地走进帐中,不小心踢到了阎守望的人头,吓得他怪叫一声,王猛道:“守备大人在此,还不快拜见?”
南和县令立刻跪拜在地,却故意离得那颗人头远远地,颤声道:“卑职南和县令参见守备大人。”
李澈看了看跪着的南和县令,沉声道:“我问你,百总阎守望是如何死的?”
南和县令吓得一哆嗦,道:“是被贼军杀死的。”
李澈又问道:“贼军是怎么攻进城里的?”
“贼军――贼军炸开城门,冲入城中,阎百总只身抗贼,力战而死。”
“原来阎百总是为国捐躯了,真是一代英豪。为何南和并未失陷于贼人之手?”
南和县令立刻说道:“那是守备大人派来神兵相救,击退敌寇,救了全城的百姓。”
“唉,这可惜阎百总并未看见这场胜利,是不是呀?”
南和县令擦着冷汗道:“是,是,阎百总九泉之下,一定会为全城百姓得以保全而高兴的。”
“阎百总的后事一定要风光体面一些,他的家人要好生对待,以表本人对阎百总敬佩之情。”
“大人日理万机,操劳军务,这些小事就交给卑职处理吧。”
李澈点点头,笑道:“也好,晓谕百姓,阎百总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让众百姓都知道阎百总的英雄事迹,知道吗?”
“卑职一定会将此事做得漂漂亮亮。”
李澈忽然沉声道:“如果以后李某听到有人到处乱讲,诋毁阎百总的名誉,让他死后不得安宁,这颗人头就是他的下场。”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南和县令说完,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南和县令带着人头回去之后,李澈安排赵完璧率领本部剩余人马,进驻南和,自己集结兵力,挺进任县。
十二月十四日。
任县高高的城墙已经在望了,李澈在城下三里外扎营。所谓的扎营,都是以车辆连环起来,作为屏障,里面搭建帐篷,任县周边的树木不多,想来之前赵完璧驻扎之时,已经将县城周围的树木全部砍伐烧毁了。
城头上原来大明的旗帜早已撤去,现在换成了闻香教的大旗。据任县周边的哨探禀报,这两日并未有大批人马出入县城。李澈估算了一下,原来巨鹿围城之敌约有一万人马,救援广宗去掉两千,攻打平乡耗去三千多人,巨鹿之战又被击毙一两千人,南和追击赵完璧,也有八百多人,算下来,守在县城内的贼军,应该在三千左右。
李澈如今有兵力一千五百多人,特别是有沈天元的加入,士气更胜。几场作战下来,从无败绩,让军中将士欢欣鼓舞。可是以往的作战,都是以守城为主,从未有过强攻城池的经验。任县再也不能像平乡和广宗那样,可以奇袭而得。这场攻城战,只能是实打实的来,没有任何技巧和花招。
李澈将兵力全部集结于县城西侧,一千多人根本没有办法形成合围之势。众将现在全部汇集在李澈的大帐中,讨论攻城的对策。刚刚将顺德地图摆放在桌子上,有人来报,邢台县百总任世昌和沙河县百宋良声带兵前来支援。
李澈大喜,忙将两人请进帐中。
两人一进大帐,就跪倒在地,宋良声道:“大人,卑职领兵来迟,万望赎罪。”
李澈笑着将两人扶起来,道:“李某本来也没有打算让两位带兵来援,不过既然来了,足见一片诚心。来人,赐座。”
整个大帐中,只有李澈有座位,其他人都是站着。现在这两个百总来了,居然给赐座,真是让两人感动不已。
李澈问起两人为何来此,宋良声道:“卑职的沙河县和任百总的邢台县,离沙场较远,我等镇守多日,并未见到贼寇来犯,后来派出人马四处打探,才知道大人已经收复平乡、广宗,又解了巨鹿之围。卑职等都为大人高兴,可是后来听说任县失落,卑职两人商量之下,决定领兵来与大人回合,给大人帮些小忙。虽然我等兵力较少,但是做些杂事,还是可以的。”
李澈问道:“两位大哥,带了多少人马?”
宋良声回道:“卑职带了一百人,任百总带了九十人。”
李澈点头道:“几乎是将百户所的所有人马都带来了,难得呀,两位大哥能够长途来援,李某感激不尽,请受李某一拜。”说着躬身施礼。
两人忙站起来,连连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一番推辞之后,李澈道:“如今三千贼寇盘踞在任县城中,而我军缺少云梯等攻城之物,能够使用的只有火炮。可是城头之上也有火炮,虽然数量少,也是对我军的一大威胁。各位有什么良策可以破敌吗?”
百济军没有云梯等物,说起来也不是李澈的问题。本来李澈这次作战,料定必然都是守城战和野外战,从来没有想到会有大兵攻城的情况出现。而前两次的攻城,也都是以奇袭为主,并未强攻。
阎守望道:“大人,卑职城内倒是有些云梯,可是并未携带而来。”
宋良声道:“大人,卑职有些想法,说出来供大人参考一下。”
“但讲无妨。”
“顺德各县的城墙,高度都是两丈,可是城墙的厚度各不相同,都是北厚南薄,这是当年建城之时,为了抵御北来之敌,而特别讲北城墙加固的。因此我方要想以大炮轰击城墙,可以在南城。不过城头之上的火炮虽然数量少,也是威胁。”
李澈笑道:“这又何妨,每县城墙各有火炮八门,南城头上只有两门火炮,可以骑兵消耗其弹药,然后再以所有火炮强轰南城。”
“如此甚好,轰击城墙,尽量避开城门左右的范围,因为内有瓮城,更加坚固,卑职建议在西南城墙角作为突破点。如果敌军不开炮,我等便在城墙脚下对方炸药,将城墙炸开。”
“好,就选在此地。为扰乱敌军的视线,引开其注意力,西城和北城各派两百人马,旁观为主,不做进攻。”
命令传下,马万山带来的十四门火炮全部推到西南城墙之外八百步的距离,李澈命人将车辆上的物资卸下,以空车横亘于火炮前,中间留有空隙,方便火炮推进。如此安排是防止城头上的炮弹滚落后弹射到炮兵旗内,造成损伤。损坏几辆车马没有关系,损坏了大炮和炮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宋良声自告奋勇,率领本部五十多骑兵,向城墙之下驰进。城头之上的守军,果然开始调动大炮,在宋良声等人进入到四百步的距离时,两发炮弹已经发射而出。
宋良声的人马较少,更加灵活,炮弹在空中飞行的过程中,就已经判断好落点,向左右避开。炮弹落在地上之后,向前翻滚了很远,却未造成人员伤亡。
三轮炮轰过后,宋良声带兵回到李澈身边,马万山指挥炮兵,将大炮向前推进。前方搁置的空车,也被辅兵推着往前挪动。三轮炮轰,城头上的弗朗机铜炮需要降温,一时半会再也不会发射了。
炮兵旗十四门火炮,被很快推到离城墙两百步的距离。周围一百多辆空车,庇护在前后左右,防止再有炮弹袭来。李澈身先士卒,同炮兵旗的弟兄一同来到车阵之中。其余众将也都跟了过来。
马万山命人将十四门大炮一字排开,瞄准同一个城墙上的落点。炮手开始调整角度,填弹手装填炮弹,一切准备就绪,马万山一声令下:“开火。”
十四发炮弹同时从炮筒中飞射而出,向着同一个地点飞去。“轰――轰――”城墙西南角一阵飞沙走石,除两门大炮的角度偏低之外,其余十四发炮弹全部打在城墙之上。硝烟过后,城墙上离地八尺的距离,出现了一个内陷的大坑,不过城墙整体依然完好无损。
马万山转头对李澈道:“大人,卑职请求前进百步,在城墙百步开炮,威力可倍增。”
李澈看了看所有炮兵旗的弟兄道:“百步非常危险,敌军的弓箭从城头上射出,已经可以到达此范围,我看――”
马万山道:“大人,百步之外,敌军箭矢已经是强弩之末,炮兵旗众兄弟绝不怕死,请大人准许。”
李澈点头道:“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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