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芬环顾四周,天道派的白衣弟子六人一簇,人人仗剑,整齐划一的把她围在阵中,杨雨芬抬头望着阶梯之上趾高气扬的龙武子,心底也有了主意:「难不成相公身在玉皇殿内,龙武子才故意不让我进入医治?」
杨雨芬心思单纯,不知龙武子此人心胸狭窄,为人阴毒,竟为昨日华翎袖等人羞辱他一事耿耿于怀,今日来为难杨雨芬。w-w-w.shouda8.c-o-m
龙武子见杨雨芬立于阵中央,却丝毫没有一点警戒之色,心底甚觉奇异:「昨日与那华翎袖一对掌,想不到数月不见,内力竟然突飞猛进,比起日前高上十数倍,难不成眼前这小妮子也是如此?但听闻她前去昆仑山采药,莫非她有什么奇遇?」此番思量,龙武子不敢骤进,抬手道:「坎为水!」
白衣弟子听龙武子一令下,三十六柄长剑随即扬剑起式,六人一团的天道派弟子使起来,六柄长剑时如飞瀑直泻,时如千江流水,时如海潮翻涌,但却是只守不攻,令阵中的杨雨芬不解至极。
天道八总诀中,实分为四攻四守,攻者乃干天、离火、震雷、艮山,守者乃坤地、坎水、巽风、兑泽。守势四诀,以守为本,但在守势之中却饱藏杀意,而攻势则是以攻为守,二者皆带物极必反之意。坎水之阵,取之意为水性难测,虽非主动出击,但若触发阵势,便如千军万马般杀至。
杨雨芬却不解其意,但杨雨芬所练就的武功多以护身为主,见四周剑网绵绵密密,如堡垒环伺,想突破必然要费一番功夫,杨雨芬再仰头观看四周,见四周松柏参天,心下突生一计,双手便往怀中摸去。
龙武子见杨雨芬久未出手,想她与玄印及华翎袖相处日久,说不定得了不少破阵法门,自己倒不如转守为攻,再见机而作。龙武子再挥衣袍,大声道:「离为火!」
众弟子一听龙武子呼喝,随即变换阵势,手中长剑连连数翻便往杨雨芬刺去,剑剑去势曲曲折折如火蛇乱舞,原本六人一团的坎水阵瞬间变换成六人一直线的离火阵,六组最后一人剑如火蛇般往前疾送,散出点点红光,而前一人的剑气亦也往前游走,一时之间如焚原野火般,六条火龙便朝杨雨芬的身子盘旋而去。
就在六道红光如流星赶月一般趋近杨雨芬的身边之时,杨雨芬双手迎风招展,十条天蚕丝如泉水般挥撒向四周的古松古柏。丝线一触树身便立时缠上,杨雨芬双足一蹬,便如仙女一般飞上半空之中。
龙武子见杨雨芬凌空而起,右肩微微一颤,一道红色剑光直往杨雨芬心口直射;但剑光飞至中途,不知从何地射出另一道青色剑光,硬生生将龙武子所发之剑光化去。
龙武子追迹而视,见华翎袖及玄印站在一旁,脸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华翎袖及玄印等人本在斋堂吃早点,听见外头风声鹤唳,时有舞剑之声,华清漱及慧能大师俱认为是天道派弟子习剑之声,也不作多想,但华翎袖却认为事有蹊跷,便找了玄印一同出来探看。谁知一出斋堂便见杨雨芬腾空而起,龙武子一剑便要取了杨雨芬性命,华翎袖随即也发了一道剑光化解了杨雨芬的性命之危。
杨雨芬眺见华翎袖二人,想来李翔玉必是在内室休养,笑道:「多谢华姊姊相助!」
龙武子见二人到来,想他二人必然又要藉题发挥,摇了摇手示意要白衣弟子退下。众弟子一拱手便整齐地退回内院。
华翎袖见龙武子此番为难杨雨芬,心底已猜到了几分,便陪笑道:「呦!想不到天道派弟子清晨练剑,便练得如此起劲,还拿咱们芳龄一十六的杨神医来试验,可真是名门正派之举啊!」华翎袖以真气将语音散播出去,声音传遍了整座玉皇殿,气得龙武子全身发抖。
而龙武子却也无法反驳。龙武子本要将此事推托为弟子练剑,杨雨芬随意闯入造成误会,但华翎袖却早先料到龙武子会有这番动作,不但先声夺人,令龙武子哑口无言,还让玉皇殿内的武林名宿们听得一清二楚,让今日原本想风光登上教主之位的龙武子颜面无光。
杨雨芬见龙武子呆立阶梯之上若有所思,也懒得理他再有什么施为,收回丝线,几个箭步便来到华翎袖及玄印身旁。
一见华翎袖,杨雨芬眼眶中不知何时已蓄满了泪水,?那间滚滚而下,华翎袖以衣袍拭去杨雨芬斗大的泪滴,道:「好妹子,?这是喜极而泣,还是...」这还是如何,华翎袖也不敢多问,若是杨雨芬此行未采回万年何首乌,李翔玉的性命难救,最伤心的必然还是杨雨芬。
杨雨芬笑了笑,道:「自然是喜极而泣了。」华翎袖一听,心里头有说不出的高兴。自从李置夫妇惨绝上官世家之手,李翔玉因受不了刺激而一夜白头,华翎袖每每想起李家之事,心底总如阴霾掩盖,伤心之情久久难以释怀,此时一听李翔玉有救,心中阴影一扫而空,也令华翎袖倍感欣慰。
「芬妹!」
一声叫唤,让玄印三人同时转头,见火氤凤立于不远处快步走来。火氤凤笑道:「芬妹,?总算回来了。看?破涕为笑,想必采药之行定有个好结果。」
杨雨芬笑答道:「这回若非凤姊与火教主帮忙,雨芬现下恐怕仍在黄沙之中不知如何是好。」二人相视一笑,而火氤凤与玄印等人昨日已碰过面,相互寒喧数句,便带着杨雨芬回内院休息。龙武子则是早已不知去向。
回内院途中,杨雨芬问道:「华姊姊,?们有没有把翔玉一块儿带过来?」华翎袖因这段时间皆在魍魉岛内,昨日遇上玄印之后才了解自己离去之后卿妍居我发生的事情,便也问道:「师兄,你曾道卿妍居已毁,那么娘和二哥现下在什么地方养伤?」
这话问得杨雨芬心惶意恐,她听华翎袖这么说,又不知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之事,不知从何问起,只能紧张的问道:「玄印道长,究竟翔玉到哪儿去了,你快告诉我啊!」急迫之情,溢于言表。
想不到玄印却是从容地笑了笑,道:「我先带?们去见两个人。」说罢,便当下辞了火氤凤,神神秘秘地将两人带入自己的房中。玄印房中坐着昨日那两名以斗笠掩面的男子。华翎袖早觉得这二人奇特,从一见到玄印开始,华翎袖便想问个究竟,但昨日全神在卿妍居一事上,并没有时间多问。昨日言谈之中,华翎袖始终对那两名救助柳筠胭及玄印二人的前辈相当好奇,玄印却又不肯说破这二人身份,难道眼前二人便是那两名前辈?
玄印将华翎袖二人带入房中后,关门之前还探头四处张望,确定没人跟踪之后才将门给合上。
华翎袖见杨雨芬神色慌张,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便拉了张椅子让杨雨芬坐下,自己坐到杨雨芬身旁,道:「两位前辈必是日前援助在下三姨妈和师兄的高人吧!翎袖在此谢过。」
其中一名男子哈哈一笑,取下掩面的斗笠,露出仙风道骨般的白发,正是香山居士──白居易。白居易笑道:「老夫时常听闻玄印老弟称赞华姑娘聪慧过人、智计无双,今日一见,果非虚言。另外这位定是玄印老弟口中那位悬壶济世、温柔婉约的杨姑娘吧!老夫白居易,幸会了!」
华翎袖二人一听此人便是天下皆知的名诗人白居易,两人都无法相信这名早已退隐江湖的老前辈竟会在此地给自己见到。而杨雨芬更是震撼不小,原本白居易取下斗笠之时,杨雨芬还以为李翔玉已能起身走动,心底高兴万分,但一见容颜,却是个气色红润的老者,与李翔玉突遭变故的苍老之貌全然不同,一颗心便又悬了起来。
白居易见杨雨芬默然不语,呵呵笑道:「杨姑娘切莫伤心难过,翔玉世侄有柳姑娘照料。」杨雨芬一听,好不容易松了口气,道:「多谢前辈关心,但不知前辈怎会与玄印道长一同至此呢?」
白居易捻了捻胡子道:「二十多年前,老夫被贬为江州司马,后移作忠州刺史,有一日,王丞相大寿,老夫受邀前去祝贺,也因此识得华姑娘的三姨妈,也就是当年的二夫人。尔后听闻王丞相府中遭劫,赶老夫至丞相府之时,只余瓦砾残垣,老夫虽曾闻讯知晓二夫人尚未蒙难,但却是遍寻不着。数年之后,老夫拜会李置之时,才探得二夫人的下落。这几年来老夫也时常走访卿妍居探视二夫人,也才会在那日正好救了玄印老弟。」
华翎袖听完后,笑道:「难怪晚辈觉得前辈如此面熟,原来前辈与我三姨妈是旧识。」
坐在华翎袖身旁的杨雨芬,却在此时站起身,一股恼跪倒在地,悲声道:「白前辈,李大人夫妇好冤?!请白前辈作主!」说完,眼泪便哗然而下,怎么也停不住。
玄印几人被杨雨芬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白居易连忙起身,扶起杨雨芬道:「此事老夫早已知情,此行与玄印老弟一同到此,有一半也是为了此事而来。」杨雨芬听到此处,连连说道:「多谢前辈仗义相助,雨芬铭感五内,今生今世绝不会忘了您的恩情。」华翎袖也在旁道:「杨妹妹,不只白前辈会帮?,华姊姊和玄印道长也都是义不容辞。快别哭了!」
好不容易杨雨芬止了哭,华翎袖又问道:「师兄,另一位前辈是...?」另一名男子听华翎袖问道,便将斗笠取下,华翎袖见眼前这名武林前辈,看来竟与龙武子有几分神似,那名男子道:「贫道龙宣子。」
天道派之中,龙字辈为现下辈份最高的一个辈份,与龙武子为同级,华翎袖万分不解此人怎会救了玄印,难不成是龙武子的诡计。华翎袖笑道:「晚辈有些问题想请教师伯。」
龙宣子笑道:「?问吧!」
华翎袖道:「晚辈实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师伯应与龙武子同门,怎会帮助师兄呢?」玄印一听,赶忙道:「师妹!?太多虑了!」
龙宣子呵呵笑了几声,道:「无妨之事。华姑娘果然心细如发,不过有件事情,华姑娘一定不知道。」华翎袖疑惑道:「不知何事?」龙宣子道:「龙武子的真正身份为何?」
「真正身份?」华翎袖与杨雨芬二人面面相觑,同声说道。华翎袖心下猜测:「难不成真正的龙武子已经被害,这名龙武子是高手替补,而龙宣子道长是为了阻止他登教主之位,但龙武子武功不差,武林之中能取他性命之人屈指可数,难不成又是幻海无常楼、抑或上官世家所为?」
龙宣子脸色忽然凝滞,叹道:「龙武子不时以纱巾蒙面,为的是不让人轻见其『龙颜』。」龙颜一语,本仅用于形容天子圣颜,实非一般民众所能见之,但龙宣子用在此处,听来却有荒谬绝纶之感。
「龙颜!?」华翎袖和杨雨芬异口同声疑惑,实不解『龙颜』之意。龙宣子道:「不错。诸位一定不知龙武子本名为何吧!」
一般人出家为道士之后,并不如出家为僧,必需放弃本身俗名,但在华翎袖及杨雨芬二人的记忆当中,对龙武子的俗家性名可说是从未听闻,只知龙武子道号,而龙宣子突然有此一问,也令二人更如入五里雾中。
龙宣子续道:「贫道在未入天道派之前,本是龙武子的亲叔,俗名李忱。」话没说完,杨雨芬诧异道:「李忱?前辈可是兴王李忱吗?」龙宣子点头笑道:「杨姑娘怎知贫道是兴王呢?」
杨雨芬微笑道:「是夫君翔玉曾提到过前辈大名。只不过,您和翔玉口中所称,有所差异便是。」自天宝以来,大唐国运一落千丈,有志之士无不紧张万分,尤其儒家以匡世经国为己任,李翔玉私底下也常与杨雨芬谈论国事,言谈之中,也曾提及兴王李忱,但只道李忱疯疯颠颠,虽然才华洋溢,但镇日只知与文人论交饮酒,歌楼舞馆无不为其所好,与杨雨芬面前这位气质高尚、仙风道骨的龙宣子有极大的差异。
白居易笑问道:「李老弟口中的兴王爷是不是个装疯卖傻、嗜酒如命的好色之徒啊?」杨雨芬微微颔首,淡笑道:「自然不只如此,翔玉还道王爷才华洋溢,令翔玉神往。」
「真是如此吗?李公子对贫道的推崇真令贫道承担不起。」龙宣子啜了口茶水,叹道:「但若贫道不如此,只怕今日几位青年才俊,是见不着贫道了。」一旁的华翎袖道:「王爷这么说,只怕是幻海无常楼对王爷也是深具威胁吧?」
龙宣子叹道:「唉,李安邦这个贼人,祸害我大唐国体不说,几位先帝无不丧命这阉贼之手,连炎儿也对他唯命是从。」龙宣子一边说,脸上激愤之情溢于言表,当华翎袖提及李安邦之名时,玄印在旁也是一把火在心头,血案、师仇、狙杀,新仇旧恨却不知何时得报,也只能叹了口大气。
华翎袖深知玄印心意,笑道:「师兄放心,改日我陪你杀上无常楼,给那个不男不女的老妖怪一点颜色瞧瞧!」玄印一听,立刻眉开眼笑道:「师妹,到时?别失约唷!」杨雨芬拉了拉华翎袖的衣袍道:「华姊姊,要去可别忘了翔玉和我呢!」华翎袖回头笑道:「当然!」
白居易笑道:「几位雄心壮志,老夫佩服。不过龙武子今日便要登基为道教教主,你们可有应对之策?」白居易一席话,让玄印和华翎袖二人一下子静了下来,此时,龙宣子道:「不知几位可有注意到,冰香冷阙这几日竟不许众人踏入一步,方才我却见到几个人影堂而皇之鱼贯而入,会不会是...」龙宣子话没说完,华翎袖等人皆已发觉门外有人鬼遂行走,一下子剑光四射,金针飞舞便朝人影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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