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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洞天之一唱一贺》第34章 第七十八章:临酒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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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醉在怀,童战肚子里的馋虫也按奈不住,与尹天雪留下一同用膳。豆豆兴冲冲去膳房做了红烧兔肉和椒盐兔头,又炒了几道下酒菜。

她的厨艺可是经过月牙指点过,虽来来去去就那么几道,但也足够用了。

不消时,几道色香俱全的菜肴香腾腾出炉,童战为在座斟了桃花醉,在斟满尹天雪面前的酒杯时,笑道,“桃花醉虽好却易醉,夫人只可饮一杯。”

尹天雪巧笑嫣然,掩袖浅酌一口,芬芳酒香融合桃花的甜美在檀口蔓开,唇齿留香。她对酒道不甚了解,却也尝出这千金难买的桃花醉,果真是名不虚传。

豆豆却不依了,“童战,你也太霸道了,桃花醉难得,天雪纵然多喝些,有你看着也无碍事。今晚你们就留宿国文院,别回府了。”她笑着瞅向尹天雪,“对吧,天雪?”

尹天雪一颔首,笑道,“豆豆所言极是。”

豆豆满意地饮了一口酒,清冽的酒香顺着喉咙滑进肚里,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童战天雪顾未易,你们先喝,我去叫童大哥,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她瞬行一闪,入了主院,径直奔入书房,“童大哥,快来——”后面的话,但见书房里除了童博,还有一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和她万分不待见的李涓。

“这位姑娘是?”中年男子对豆豆无礼的举动有些不悦,微微蹙眉看向童博。

“老师,这位是女子期院生,韩豆豆。”童博恭敬回道,又将目光落在豆豆身上,温言道,“这位是吏部侍郎李威李大人,也是前任国文院院长,豆豆,还不快见过李大人。”

眼前这位就是对童大哥有恩,他一力保全的李大人。既然他对童大哥有恩,就是对她有恩,全然她半点都不喜李涓,也不会私心怠慢。

她骤然变得恭谦有礼,失了些平日里的随性而为,低头拂了拂袖,恭敬对他道:“学生韩豆豆见过李大人、李小姐。”

听她也是院生,李威缓了脸色,朝豆豆和煦点了点头,“日后进殿,切不可失了礼数。”

她恭敬回道,“豆豆谨记李大人的教诲。”

童博瞧着她破天荒这般毕恭毕敬,嘴角轻扬,真是难为她了。“豆豆,你退下吧,我和李大人还有政事相商。”

豆豆眼睛一眨,她巴不得退下呢,谁知道她这幅假象能撑多久。又朝童博、李威福了礼,“豆豆告退。”

“爹,你们在这谈政事,我都闷坏了。我和豆豆有过数面之缘,年纪相仿,觉得甚是投缘。不若我与她闲玩一会,让她带我逛一逛这国文院,您说好不好?”李涓突然开口,李威瞧瞧她和豆豆,和蔼地摆了摆手道,“去吧。”

谁?谁和你投缘了!

豆豆脸僵了一瞬,在李威慈爱的目光下,恹恹看了眼童博,硬着头皮将李涓带走。

两人并肩走出院子,李涓突地变了脸,故意停了脚步,却见豆豆见而不闻略过她,顿时气得在原地跺脚,“豆豆,你给我站住!”

豆豆停下回过头,笑了笑道,“李姑娘,想必您师从蜀中吧?”

李涓道,“我是有去过蜀中,不过这关你什么事,别顾左右而言他,我停下来你没看到吗,这就是国文院的待客之道?”

豆豆惊叹了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李姑娘的变脸之术如此精湛,豆豆望之项背,难以企及。”

李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道,“韩豆豆!方才你在书房里装得一副乖巧贤良的模样,怎么,一出门就原形毕露了?”

豆豆客气笑了笑,道,“彼此彼此,李姑娘太谦虚了,豆豆应多向您学习,还望李姑娘能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你!你!指桑骂槐!”李涓抬手指着她,说也说不过,气得直发抖,“你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如今气得张牙舞爪仪态尽失的人,可不是她呢。李涓怒不可遏的模样取悦了豆豆,她仍面带微笑,颔首道,“李姑娘若嫌豆豆碍眼,豆豆这就告退,李姑娘请自便。”

说罢,她心情甚好地转身就走,但李涓不依不饶追上来,拦住她的去路,俨然换了副脸色,“豆豆,你还不知道我爹此次专程前来,除了例行公事外,还为了另一件事吧?”

看李涓的架势,正抱臂等她追问呢。她。偏。不。

豆豆眼观鼻鼻观心,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朝廷政事,我向来不感兴趣。”

“并非政事。”李涓挑衅一笑,高傲地扬起下巴,“我爹此番特意带我前来,正是谈论我与童院长的婚事。”

豆豆“噢~”了一声,她慢慢走近李涓,“待会你可别哭鼻子,妆花了,”

她移到李涓身前,将她逼退数步直到退无可退,盯着那双有些无措又高傲的眼,低低笑了笑,“会很丑。”

落下这句,豆豆不想理她,转身要走,又听背后她道,“豆豆,该哭的人是你!就凭我爹和童院长的关系,我爹开口提亲,童院长能拒绝得了吗!”

此言一出,豆豆不怒反笑,李涓被她脸上的讥讽惹怒了,“你笑什么!”

“我只是笑你可怜。堂堂一个吏部侍郎的千金,明知道童大哥无心,却要父亲用婚事挟恩求报。而这千金,还以此沾沾自喜,你说可笑不可笑?”

豆豆咧嘴一笑,“李姑娘,我若是你,只怕要羞得钻进地缝里,不敢见人了。”

李涓气红了脸,“韩豆豆!论家世,论背景,论地位,论才貌,论琴棋书画,你哪一点比得上我?我爹爹是吏部侍郎,我姐姐是琼贵妃,童院长娶了我,无异于如虎添翼,对他仕途大有助力。你呢,你能给他什么?”

豆豆听得心头一拧。

“一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你懂什么是锦瑟和鸣,琴棋书画吗?你什么也不懂,空有一身蛮力成天打打杀杀,半点女人味都没有,怎会懂得他的抱负理想。童院长会答应我们的婚事,你且等着看吧!”

一字一句,句句戳中她的脊梁骨,还无可反驳。

豆豆盯着李涓,面色冷了下来,却笑了,“李姑娘,我们拭目以待。”

待豆豆回到亭中,三人见她脸色不善,顾未易关切道,“豆豆,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

豆豆饮尽一杯桃花醉,“遇到一只疯狗。”

童战朝她身后瞅了瞅,“我哥呢,没跟你来吗?”

她冷淡地又斟了一杯,一口饮尽,“他在忙。”

童战全然不会看她脸色,又追问,“哥在忙什么,连饭都顾不上吃?”

忙什么?忙着商议他和吏部侍郎之女的婚事呗!日后金山银山都有了,哪还需要吃饭!

豆豆想来就一肚子火,一掌拍桌,只听石桌“啪”地一声闷响,裂缝自她掌下蔓延开去,惊得在座三人被她周身散发的寒气所震。

“要么吃。要么喝。要么滚。”

霎时亭中鸦雀无声,三人默默吃菜喝酒,如死般沉寂。

童博送走李威父女后,青弘报他们在凉亭饮酒,席中还有那位多次点名道姓来找豆豆姑娘的顾未易。待他入了凉亭,入眼就见豆豆抱着空酒坛喝得酩酊大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囔囔着要回房找东西。

桃花醉尽数进了豆豆肚子,尹天雪担忧豆豆酒后失态再闹出什么来,便先送顾未易离开,折回时但见童博将豆豆拦腰抱起,走向她的房间。

战雪默契一眼,没他们什么事了,两人相携回房。

“我的……拨浪鼓……拨浪鼓呢……”

豆豆沾了床,又醉醺醺要爬起来找,童博按住她胡乱动弹的身子,目光在房内搜罗了一圈,并未见到她口中所言的拨浪鼓,循着她迷蒙的眼神看向衣柜,起身打开柜门,果真在第二层里侧找到了一个竖着两白羽毛的拨浪鼓。

童博将拨浪鼓给她,豆豆安分躺了回去,如获珍宝般抱在怀里,紧紧抱着,扯了一抹笑,近似在哭。

“我才不是野丫头……我才不是……”

她眼神迷离,未看清眼前之人只当他是李涓,攥着拨浪鼓忿忿道,“你有什么了不起?这是我爹娘送我的,我也有爹娘,我也有姐姐……你有什么好威风的……他们若还在,定将你提溜去揍一顿!”

她的眸子蒙了层润润的水烟,“为什么我成了孤儿,反倒是我的错了……孤儿怎么了,吃你家米吃你家肉了吗……我的一切都是自己赚来的,你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了不起……”

猛然被一股大力扯入怀中,豆豆挣扎推他,却推不动半毫,“你、你一个姑娘力气怎么这么大……你放开我,我告诉你,童大哥是我的……他才不要你,你、你抱我也没用!”

童博依她的醉话,想来李涓与她说了什么,小丫头伤心了。他将豆豆揽入怀中,点漆瞳仁染了心疼,又闻她此言,嘴角微微笑,疼惜哄道,“童大哥是你的,没有人能抢走。”

豆豆从他怀里探出头,一记白眼恶狠狠道,“当然,用你说!”

她迷澄澄仰头看他,勾起他的下颚,“怎么感觉……现在的你顺眼多了……这眉毛……鼻子……嘴唇……”她疑惑,伸手从他眉心到鼻尖,指尖停在他的唇面,直勾勾地盯着那瓣微红,“怎么这么像……童大哥……?”

但见豆豆倏地双手挤压他脸颊两侧,一阵搓圆揉捏,将他薄唇挤得嘟出来,凌厉将他一望,开口道:“何方妖孽,速速现形!”

童博任她揉得脸疼,愣愣看着她劈头盖脸喝了一句后又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睑,紧紧抱着拨浪鼓儿呼呼大睡,两腿屈起夹着被褥,他不免觉得好笑。

这丫头……真不该任她胡喝。什么千杯不醉,尽是诓人的。

他凑到床边,将被褥从她脚下抽了出来,重新盖在她身上。

而后,童博蹑了手脚转身正预备往外撤,忽见得从外走进一人,竟是数月未见的韩云。

她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蹙了眉,凑到床边望了一眼,但见豆豆满身酒气,双目阖毕,眉间微皱睡得极不安稳。

韩云睨了童博一眼,“才刚入夜,她怎么就醉成这样,你也不看着点?”

她这一动静,又惊动了半睡半醒的豆豆,只见她迷迷蒙蒙睁开眼,些许迷惘懵懂神色,目光落在了床沿的白衣韩云,突然坐起来,大叱道,“妖女!不许靠近童大哥!”

韩云愣了愣,豆豆骤然双手举起拨浪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大胆妖女,快快现形!”

“……”童博扶额。

他本欲拾起掉落在地的被褥,却见韩云变了脸色,目光直勾勾盯在某处,一动不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唔,可不正是豆豆手中的拨浪鼓。

“怎么了?”

韩云嘴唇发抖,问,“这拨浪鼓,她从哪里得来的?”

童博扶着豆豆躺下,又盖好被子,道,“她自己做的,这些日子她隐约记起儿时有这么个拨浪鼓,凭着模糊记忆做的。”

韩云一时神情复杂,但见豆豆又阖上眼,呼吸绵长睡着了。韩云抽走她手中的拨浪鼓,手指摸了摸鼓面上抱着白兔的小姑娘,目光愈发深邃了,“拨浪鼓上为何有两个羽毛?”

童博瞅了一眼,笑了笑,“她说是兔耳朵。”

闻此,韩云浑然一震,眼睛纠结在豆豆脸上,一副惊喜且迟疑、忐忑且忧伤的神情。

童博观她神色有异,思及童战的话,拦在她身前,“有什么事,等她醒了再说。”

“我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童博攥住她的臂弯,追问道。

“不方便明说。”韩云道,“我答应你,绝不会伤害她,我只是……必须确认一件事。童博,你能不能出去一会儿,给我一盏茶的时间,好吗?”

她神情恳切,“这对我很重要,拜托了。”

童博隐约猜到她所图,叹道,“好,我信你。”言罢,他松了手,迈出房门,“就一盏茶。”

门轻轻阖上,韩云神情复杂走到床沿,掀开被褥,伸手去解豆豆的腰带。她因酒力睡得香甜,衣衫褪至腰下,入眼所及触目惊心。

那本该细腻雪白的肌肤上,有刀痕,剑痕,鞭痕,尤其是背部,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肩到腰甚是骇人,看起来时日已久,并非近日所伤,不难想象当时凶险万分,九死一生。

她调查时就听闻韩知骁勇善战,曾凭一己之力,突破敌军护童战周全,还为救心爱的姑娘,深入敌营为红颜,传为一时美谈。

这些伤痕,都是战争的痕迹。身为女子,身上却留下这些丑陋的伤疤,真是难为她了。

韩云推她侧躺,果真看到纤细的腰肢两侧,各有一个深窝,如水波的漩涡。

韩云目光一凝,恸变,眼眸中磅礴澎湃如潮汐起伏,浑浑噩噩将豆豆的衣服重新穿好,走出房门时,眼眶竟是红的。

童博抱臂等在门口,回头望见了她,“如何?”

一行清泪夺眶而出洒落她的前襟,韩云携了丝哽咽颤音,“我找到了……”

童博胸膛起伏了一下。

韩云双手掩面,喜泣难抑,“是曈儿……她是我的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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