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哥哥,”十公主亲热地迎上前去,“好久都不见你来,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我了,可是有什么好事?”
此处省去外貌描写若干,老实说幽魂小姐的描述真没什么看头,不外乎坚毅的直鼻梁,深邃的双眸,浓密的剑眉什么的。这些女主角眼里看到的人都那么像,叫人怀疑莫非男主角其实也是到处穿越的同一人,实在是没特色到令人发指,如果稍微长两粒雀斑的话反而叫人印象深刻呢。
这位名唤永琰的皇子望向这边,我忽感到心跳莫名加速起来,这是来自与幽魂小姐的共感,果然情感纠葛的对象必为王孙公子。
“嘉亲王吉祥。”却听幽魂小姐说道。
对面二人闻言对视一眼,然后十公主开口问话,神色很是疑惑:“玛丽苏,你怎么知道永琰哥哥的封号,莫非你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嘉亲王抢先答道。
我忽然忆起纳兰的话来,是嘉亲王命人送我回和府的,而那日歇脚的豪宅正是嘉王府,如此说来我们定是见过的。他如此急于撇清关系叫我十分好奇,但来不及深究,我就被一个消息炸翻在地,那正是来自幽魂小姐的内心独白——爱新觉罗?永琰,永字辈中排行十五,今日的嘉亲王,未来的嘉庆皇帝!
话说我对嘉庆根本没什么印象,他只不过是乾隆、和珅以及白莲教的附属词条罢了,人们之所以还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完全是因为和珅做了他的刀下鬼。幽魂小姐竟然能将他的资料了解得如此详细,这专业搞清穿的就是不一样,像我这样什么功课都不做就跑来穿越,注定就是一辈子当杂鱼的命。
看到嘉亲王这样冷淡,幽魂小姐一下子怔住了,把之前酝酿半天的致谢辞都咽了回去,如此却仍旧强装笑颜:“经常出入皇宫也有些见识,格格阿哥们的情况都听人议论过,即便不认识也都能将名字封号对上。”
“是谁胆敢议论我们,”却听嘉亲王说道,“这年头不守本分的还真多,就这便能治他个口多言之罪,至少也要把舌头拔出来。”
“永琰哥哥,”十公主不满地瞪他一眼,“说这些吓人的话作甚,人家不过照实说了,非要像那些奴才一样你才高兴,一个个话说着费劲听着也费劲。”
嘉亲王也望向十公主,脸上的神情温和起来,只看着她说话,眼里完全没有这边的人:“方才皇阿玛在御书房与我说了,要考虑新一次南巡的行程,我就是专门为这来找你的。”
“这还真是突然呢,”十公主瞥了我一眼,“上次南巡还是五年前的事,算上这次的话就是第七次了,不知道这次又要怎样大操大办呢?”
慢着,我明明记得乾隆皇帝是六下江南,哪里又冒出个第七次南巡?
——困倦的分割线——
与十公主告别后,幽魂小姐在皇宫里忧伤地乱转,原因自然是担忧或可能改变了历史。正当她对着闲庭看落花,一边无意义地伤春悲秋,假山的后边突然现出一个人影来,竟是那刚刚才见过的嘉亲王。
“你还没走呢,”仍旧是他先发话,“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方才十妹妹在不方便说,日后怕也很难有机会了。”
幽魂小姐当真对他不一样,与他对视一眼即刻脸红,心脏再度剧烈跳动起来。
“王爷,”幽魂小姐说道,“皇上会动下江南的念头的确是因我而起,我知道你以为我受和珅指使,但那只是我一时糊涂,未料到后果如此严重。”
“我也没有料到,”嘉亲王说道,“你不过随口一句糊涂话,就叫皇阿玛如此上心,我原以为只有和珅有这样的本事,现在看来你也得了他的真传啊。”
“我与和珅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脱口而出道。
“哪种关系?”嘉亲王听罢,微微一怔,开始有了表情。
“我只是暂居他府上,”却听她说道,“我本不想与他有牵连,但寄人篱下实属无奈,因此才努力讨好皇上,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脱离他的控制。”
“是这样吗?”嘉亲王淡淡地问道。
“那是当然的,”她义正词严地说道,“虽然我是个妇人家,但也懂得忠君爱国的道理,和珅目无法纪蒙蔽圣听,有识之士不齿与之为伍。”
“能有这份见识就很可贵了,”嘉亲王说道,“只是和珅权倾朝野,即使我等诸位阿哥也不得不忍气吞声,你一个女子又有什么办法,还需忍辱负重方能自保。”
这番话说罢,嘉亲王突然沉默了,望向这边的眼神也变得迷茫起来,他一定也意识到方才言语不妥,现在正思考相应的对策。
“多谢王爷指点,”却听幽魂小姐说道,“我一定谨遵教诲,也请王爷放心,今日之事定当守口如瓶。”
嘉亲王又开口说了什么,但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已经什么都听不清楚了,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起来,最终黑暗淹没了一切。我清楚地记得,这是我昏迷时的场景,如此说来我又昏迷了,我多么希望醒来后一切能改变。但我苦苦等了很久,久到我觉得自身已经变成了寂静的一部分,那只温暖的手也没有出现,没有将我从黑暗的迷途中解救。
也好,就这样沉沉睡去,那些事情我一样都不用理会,反正我也始终是无力改变的。
在这片混沌中徘徊许久,有时旧日的场景会突然闪现,如同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驶过,有我穿越前后的各种片段。我想我应该已经死了,既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原来这就是永恒的宁静与虚无,人类死后的终极归宿。即使落到这步田地,我仍旧感到不甘心,生前没有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存在与不曾存在没有差别。惟愿时间不能磨平我的意志,叫我能一直这样愤恨下去,否则我将连最后一丝自我也失掉。
突然响起的哭声叫我心烦意乱,又是从前听到的那个女人,和我母亲一般无用的模样,成天哭哭啼啼的实在恼人。我忽然觉出了其间的问题,以前我自然是不知道的,现在却发觉这声音与幽魂小姐的好像。因为她借用我的身体说话,开口闭口都是我的声音,唯有她内心思索的时候才是她的声音,我又久未听到一时竟辨认不得。
如果我还能够进行感知,那么我一定还没有死,然不及我细细思考,周身的混沌突然龟裂开来,阳光透过裂缝照射进来,几乎将我的眼睛灼伤。我急忙抬手挡住双眼,只觉脚下地面战栗不已,忽地天崩地裂一阵巨响,然后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
“你在做什么?!”
还没弄清楚是什么状况,严厉的呵斥将我震在原地,我回过头,只见嘉亲王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算你无力挽回过错,也不要去自寻短见,即便你死了也避免不了这一切的发生,况且十妹妹会为你伤心的。”
“可是我心难安,”却听幽魂小姐说道,“只因我一时糊涂就要苦劳天下苍生,叫和珅一众奸佞又有兴风作浪的机会,一想到这点我每晚都被噩梦缠绕,总有个声音一刻不停地在诅咒我,我每天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无论把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她所担心的事情不外乎一桩,倘若历史就此改变,可能造成她自己的消失。事实上就蝴蝶效应理论,穿越者或多或少会对历史造成改变,就算终其一生在山上当野人也是一样的,差别仅仅在于,这种改变是否足以对其自身造成冲击。之前说话做事从不经大脑,如今想想忽然开始后怕,没有豪胆还是低调做人,但这说的都是她,我可从来不在意这些。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忽听幽魂小姐说道,“迫不得已回到我原来的地方,就像我迫不得已地来了,到那时你会想念我吗?”
就在我跳过不看的那几话,二人的关系已突飞猛进至此,女主角果真在建后宫的道路上势如破竹。只不过这样的自白太难理解,嘉亲王再度露出迷茫的神情,正当我好奇他究竟要作何回应,忽觉他的右手抚上我的左脸,然后他那张脸渐渐放大……
这个女人还闭上了眼睛,她到底有多期待啊混蛋,话说这还是在公共场合,你们二人丝毫不顾及路人的心情,实在是太没节操了!更重要的还有房东我的心情,没我的准许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这本书不是全年龄的吗!怎么刚睁眼就这么惊悚,这根本是你们逼我的,情侣都去死去死,给我统统化为灰烬吧!
——还魂的分割线——
当我回过神来,嘉亲王已经捂着脸退到五米开外,而我则气喘吁吁地瞪着他惊愕的脸,一边在脑内回忆方才一拳将他轰飞的壮举。我从没有像此刻般如此真切地感受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剧烈的心跳以及其他,没有言语可以表达我此刻激动的心情。之前无数次祈盼的奇迹,就在此刻成为现实,没错我又回来了,以这副身躯重现于世。
我看了看身旁的那口井,其实我还是很感谢他的,至少他赶在我报销之前救了我一命。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现在我再也不会尝试死亡,那根本不是解脱,而是新的混乱的开端。二十四重人格还是轻的,七十二家房客要如何是好,我不愿意去想象。但现在的情况实在很混乱,我也不知该如何收尾,于是干脆就什么都不说,抢在他回神之前逃之夭夭。
我飞奔出了皇宫去,又绕过和府的马车,朝我并不熟悉的街市摸索过去。
托幽魂小姐的福,现在的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把和珅与嘉亲王两边都得罪了个遍,这片神州大地已经没法混了。想要收拾些金银细软下南洋去,又不知回到和府会面对什么,只能漫无目的地到处乱晃,一身洋装吸引无数好奇的目光。他们的指指点点叫我很不自在,老天倒很应景地下起大雨,这些人全部都惊呼着退散,只留下我这断肠人被淋得越发飘零。
曾经我以为我很独立,我不愿意结交任何人,我永不会迷失方向,我是这样相信自己,现在却生出穷途末路之感,这回真的感到无望了。
“你哭了吗?”
头顶上的雨突然停了,有人为我撑起一把伞,我费力地抬起头,目光触及他的瞬间,内心竟然出奇地平静。这张脸卸下了红妆,感觉不那么艳丽了,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用梦呓般的话语描绘毁灭,这个像查诺丹玛斯似的男人,此刻正微笑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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