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童一帆消失在公众的视线,童家彻底垮台。过年期间,不知为何,子言终日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人都不接见,让父母发愁不已。
终有一日,陆一一接到子言的电话,她得到消息,童一帆要带着母亲离开浣城,去国外生活,可能永远都不再回来了。
子言心中始终记挂着童一帆,虽然心底恨之入骨,但这一切,皆因为爱的深沉。
“一一,陪我去看看他好吗,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所有的一切都终结了!”子言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如此苍白无力,这样自欺欺人的借口,连陆一一这样的二傻子都骗不了,更何况自己呢?
陆一一苦笑,若是从前,陆一一定会二话不说表示反对,甚至会义正言辞地劝阻子言。可是,酸涩的内心和子言一样,离别,是最好的疗伤良药,也却是最让人痛恨的撕扯。难怪会有“良药苦口”的说法。
“想看就看吧!我陪你!”陆一一表面轻松,实则脑海一再构想着她离开二少前的种种。
过年期间,机场人潮攒动。
子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处搜寻,期盼着,苍白的脸蛋上,没有半点血色,身体微微颤抖,虽然裹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依然显得柔弱不堪,惹人怜爱。
陆一一叹了口气,穿梭在人群中,拉着子言冰冷的手……
终于,在其中一个候机厅远远瞧见了童一帆。子言心中一颤,他还是那样挺拔俊朗,可经过家族企业的潮起潮落,深邃的眼神里已然没有神采,显得暗淡无光。
子言迟迟不肯上前,凝视童一帆的双眸中,闪烁着清亮的泪花。她猛吸一口气,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接着大步走向一处角落,侧身遥望他。眼神中充满期盼和忧伤。
陆一一于心不忍:“你不去和他道别?”
子言下意识握紧身边的栏杆,使劲儿咬着嘴唇:“在这儿看看就好了!”子言的声音颤抖,断断续续。
这样默默无语的状态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童一帆一直埋着头,专注于手中的电脑。继而他猛地抬头,像是心有灵犀般,他居然注意到子言所在的角落。
目光交汇时,子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苦楚,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密密地低落在地上,白皙的脸庞上,泛着泪光,嘴唇微微颤动。
童一帆深邃的眼眸透着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愣了两秒,猛地站起身,大步向她们走去。热切、期盼地凝视着梨花带泪的子言。可是,在距离子言十几米远的时候,童一帆戛然而止。他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引人注目,棱角分明的脸庞刻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幽怨又强势的气场,让陆一一也有些不敢靠近。
童一帆的眼里此刻只容得下子言,炙热的眼神中,却又渗透着无奈与哀伤,在那一刻,陆一一觉得自己没那么厌烦童一帆,她相信他是爱子言的!
此刻,刺耳的登机提示声音在耳边循环播放,子言下意识握紧身边陆一一的手,冰凉的小手让陆一一打了个寒颤。
“子言,去和他道别吧!”陆一一试图给子言勇气,怎料,往日的一幕幕还在钻心地疼痛,不停地提醒子言,童一帆过去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替他的父亲报仇而已,而自己不过是一枚卑微的棋子。一想到此,子言便又开始痛恨自己愚蠢的行为,为自己此刻站在机场里所做的一切感到羞耻!
人啊!真是矛盾的个体!
于是,子言大步迈开,冲出人群……
终于,童一帆迈开脚步,两三下便追上了子言,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子言忘记了挣扎,这是她潜意识里渴望许久的怀抱。她将头埋在他的西装里,感受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一切尽在无言中。
当提示音响起第三遍时,童一帆将下巴放在子言的头顶,轻轻柔柔地摩挲她的秀发,手指在她的背脊上来回抚摸:
“对不起!我走了!”
言罢,他松开还在发愣的子言,绝情地转身向出口走去,步伐坚决,毫不犹豫。
子言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呜呜哭泣……
从那一天起,子言更是足不出户,终日闭门家中。
承认吧,爱了就是爱了,这样纯粹,又无奈!
现下,林妍希走了,卓雅在家里禁闭养胎,佳儿为了守住花蝴蝶整日跟进跟出,两人就像是连体婴似的,如胶似漆,连小五每日也和邵亦庭你侬我侬的,陆一一心中难掩的寂寞和孤单,整颗心冷得透凉。
春节一过,小五的妈妈就来浣城了,杀小五一个措手不及。
小五说,因为邵亦庭是二婚,还带个儿子,家里人大概是不会同意她和邵亦庭在一起的。尤其是她父亲和那四个哥哥,从小就如珠似宝的宠着,怎么能忍受小五嫁给一个结过婚还带着小孩的男人。想想那兵戎相见的场面,小五就不寒而栗。
于是,小五妈妈一来,她就规行矩步,不敢走漏半点风声。为此还狠狠贿赂陆一一,让她帮她圆谎。
小五妈妈,善姨和陆一一的母亲感情最好。父亲离开后,她还时常到陆家安慰母亲。杜正凯本性暴露后,她也时常暗中接济陆家的孤儿寡母,有几次杜正凯发狠要打陆一一和小北、小丫的时候,还是善姨好心将他们三人藏起来。
善姨最喜欢陆一一,尤其是她汉子般的性格,从小只要小五被欺负,她第一个跳出来维护她,有一次还被同学打得鼻青脸肿的。所以善姨待陆一一如亲生女儿一般,对她的话也深信不疑。
善姨见小五和陆一一住在一起,又听她言之凿凿地吹嘘两人的“事业”,也就安心了。待了两天,给她们做了几顿好吃的。
可怜邵亦庭,谈个恋爱跟做贼似的,这两天连面也见不上,气得不行。小五连骗带哄的将他糊弄过去。
临走前,善姨特意为陆一一、小五和小北做了一顿大餐。
小北吃得很是开心,很久没有吃到家乡菜了,吃得有些多。吃完便下楼打篮球了。陆小北看着斯文,运动能力极佳,打篮球更是帅呆了,在学校就拥有了一众花痴小粉丝,微博粉丝还涨到一万了!连小区里也有一批粉丝,真够可以的!现在的中学生还真会玩!
小北走后,善姨才敢开口提及母亲:
“要是你妈妈能看见你们姐弟俩过得还挺不错的,应该会很欣慰了!”善姨叹口气,当年她一直责怪自己没有劝阻母亲再婚,被打后,她没能劝着她果断离婚。
陆一一淡然一笑:“善姨,都过去了嘛!”忽然她脑海里闪现一个奇怪的念头,善姨和母亲关系如此亲密,当年买她的时候,善姨会不会也知道。
“善姨,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吗?”
“小时候?什么事情?”善姨眼神有些警惕。
“就是我被卖给我们家的事情。”善姨惊讶地看着陆一一:“你知道了?”看来,善姨真的知道。
“嗯!”陆一一捏紧筷子。终于有一位知情者亲口讲述当年事情经过,她的心中忐忑、恐惧多过热切的期待。
小五担忧地看着陆一一,情不自禁抓住她的手:“小二,过去了的,就不要再想了。”
陆一一惨淡地笑笑:“我想知道!”
善姨犹豫片刻,和小五眼神交流一番,最终还是告诉她:
当年,一个年轻妇女抱着陆一一来到镇上,因为陆一一是女孩,当时重男轻女的思想十分严重,那个人贩子在镇上晃荡很久也没有人愿意买她。正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她的母亲见到她,喜欢的不得了。两人结婚后一直想要孩子,但一直没怀上,他们对孩子是男是女,并无要求,父亲就毫不犹豫地买了她。
至于那位万恶的人贩子,善姨没有任何印象。只记得人贩子穿的很普通,长得尖酸刻薄,且“业务熟练”,应该是经常从事这项工作,因此她应该不是陆一一的亲生母亲。
“善姨,还有其他细节吗?”陆一一满心期待。
善姨回忆良久,最后慢吞吞地给出一个信息:“那个人贩子是浣城口音。哦,她走之前,跟我们说,你的父母是因为不太喜欢你,觉得你是不祥之人,才把你卖掉的......”
此话一出,善姨已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住嘴。陆一一脑袋一片混乱,曾经设想过千万个原因,真相却是最残酷的!
自己的父母是因为不喜欢才卖掉的!那时,陆一一只有三岁!一个三岁的孩子,能有多不招人喜欢,她真的不能理解!
他们就那么不想要我,既然不想要我,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个世上,让我受这么多折磨!陆一一内心翻江倒海,无数个为什么在心里翻涌,让她难受极了!
善姨后来的话,她一点也听不下去,那顿饭也不知是怎么结束的。
原来被人抛弃的感觉是这样摧残人心!陆一一怎样也不愿面对!若是有后悔药,他情愿退回到半小时之前,她一定不会追问善姨,情愿让这个秘密在心里烂掉,也不会说出口!
陆一一,你真是个悲剧。一出生就不被人待见,好不容易遇到珍惜自己的父母,又双双过世,现在就只有你,孤孤单单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陆一一第一次感觉心在淌血。脑袋混沌不堪,只会机械地做着平日常做的事情,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变得不真实,自己置身在一个真空中,看得清周围的一切,却融不进去。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连眼泪也淌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这样行尸走肉的日子持续着。白天还好,只是到了夜晚,这样的感觉更加强烈,睡不着也闭不上眼,因为一闭上眼睛,就看见父母将自己卖掉的场景......内心凄惨不堪!
于是只能默默地坐在大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发呆……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