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姬一脚踏入花厅，玉儿就知她是冲着自己来的，慌忙想找地方躲藏。

离姬快步过来，伸手揪住玉儿的手臂，“跟我来。”力气粗暴。

玉儿的另一只手给夕余拽住，夕余冷冷看着离姬，目光充满敌意。

离姬说：“你放开。”

“你想把她弄去哪儿？”夕余问。

“我答应过崇在修，要收拾这伢子一顿。”

“她到底做错什么？你打她，必须给个理由。”

离姬眉毛倒竖，“夕余，让她当丫鬟，是你的主意，我管教丫鬟，是我的职责！这就是理由！你不要插手，否则，我就把她赶出荣乐府。”

“自我进花厅以来，我就听见你骂她贱骨头，不止如此，她脸上还有巴掌印，仍未消肿，一看就是刚刚才挨打，恐怕我在进来之前，你已体罚过她了吧？”

玉儿赶紧要解释，“这巴掌不是……”

她脸上的巴掌印不是离总管打的，是路上遇见的女乐师青沙打的。

但是夕余没容她把后半截话讲完，恶言道：“离姬，你严格治理荣乐府，我理解，但你不能没有人心。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手，你心肠好歹毒。女人之中，你是最无情的。我可算看清了你。”

离姬愕然松开手，双眼间忽然遍布红血丝，黑眸表面浮起一层薄雾般的湿润。

李郎中在旁试图缓和气氛，“两位……”

“李郎中，这事与你无关，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我给你备好了轿子，就在门口候着。恕我不送。明日离姬会让人把今天的诊疗费送上。”

李郎中给离姬这句话堵得不知如何是好，既然逐客令已下，他只好起身作别，对夕余使了个眼色，小声说：“你且收敛些，她到底对你有恩。”

夕余权当没听见。

李郎中深深摇头叹息，又对玉儿微微一笑。

玉儿抿嘴，偷偷回报一个笑容。

待李郎中走后，离姬冷笑，“我不止歹毒无情，我还瞎了眼，当年为何会买下你？”

“你不买下我，你荣乐府能达到今天这名望？”夕余反呛。

“你意思是说，没有你夕余，就没有我荣乐府？”

“至少你这乐坊达不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京城中少说也有三百家乐坊，在我进来之前，世人听都没听说过荣乐府为何物。”

“你太狂妄。”

“我有资格狂妄。”夕余抬起眼皮望向她，似笑非笑，“你猜，每日邀请我赴宴抚琴的请柬，是冲着我本人来的，还是冲着你荣乐府这三个字来的？”

离姬咬牙切齿，简直要气疯。

玉儿心想，先生这么善良的人，为何对待离姬时却总是一副刁难的态度。

夕余又说：“哪怕你荣乐府第二天换个名字，那些达官贵人也不会注意到，他们只在乎我会不会出场，外面有许多乐坊想为我赎身，要把我买过去，但我没有答应，就是给你面子，望你也给我些面子，不要和这个孩子计较。”

句句毫不客气，句句都在袒护玉儿。

离姬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你要当她靠山？行，我卖你一个面子，今晚我不会为难她，崇老爷那边我会敷衍过去，这次惩罚，就作罢，但面子，我不会每天都给的，我的容忍也是有底线的。”

“谢离总管宽容大量。”夕余坐在椅中装模作样的拱手行礼，反而充满了讽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