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家中。

“娘，马大的手被我打坏了。”

“坏啥样？”

“三个月也就好了，不过明天会很多人添油加醋。”

“你还真跟人打架了，小崽子出息了？”

“莫怕，他理亏。”

“哦，不知你一张嘴说得过别人许多嘴不？”

“娘，你就记得儿的话——莫怕！”

“你们的陈教头是个讲理的人吧？”

“对啊，他虽然不愿意多教武功，但人还算正直，这事绝对是——莫怕！”

“知道了，去后院帮你姐干活去！”

“好嘞！”

……

“姐，今晚做什么好吃的？”韩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后院，看到姐姐韩云蹲在井边，一副错愕的样子。

浅蓝色的碎花衫，白净净的鹅蛋脸——韩云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小山，今天怎么回来得晚啊？”

“晚点再和你说，反倒是你，发什么愣呢？”韩山走到韩云身边，见水桶里的水已毫无波动，知韩云已发愣多时。

“我不想说。”韩云有气无力地说道。

“让我猜猜……是不是有姑娘嫉妒你女红做得好，背后给你使坏？”

韩云不禁笑了一声，但瞬间又回到心事重重的样子。

韩山心想：“姐姐的鬼心眼比我还多，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烦心，她也一定知道我在故意试探她……看来她遇到了麻烦事……”

“姐姐被坏小子骚扰了？”

韩云顿时露出惊慌神色。她微微咬牙，低声道：“小山，别让爹娘知道。”

韩山静静看着韩云，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姐姐，咱俩赶紧做饭了。”说完，就拎起水桶朝厨房走去。

韩云看着韩山的背影，露出复杂的表情，其中三分安心，六分疼爱，还有一分希望。

她希望这个聪明的弟弟可以走出杨庄，去做大事。但是，作为下人的儿女，很难有机会学到真正的本事，像杨庄的主子们，专门安排内府的师父来教这些孩子武功，虽然只是些皮毛，但也比大多数庄子好多了。若以后运气好，能得到郡里官人或大门派的赏识，那说不定真的会飞黄腾达呢……

“韩云不在家？别骗我们了，她从千纺院回来就没出去过，对不对，韩夫人？”前院响起男人的说话声。

“韩云在家哩，我们龙哥今天有话没说完，特意登门拜访，要把该说的话都说完，您别来拦着了！”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这样硬闯进来，知不知道我就是杀了一个也不犯法？”

韩云在后院听到两个男人与母亲的对话，顿时明白，内府罗教头的儿子罗龙竟带人找上门来了。

“姐，你别露面，我去看看。”

韩山给她抛下一句话，就朝前院窜去了。

“小山，小心啊！”

韩云知道，以弟弟的脾气，弄不好就得和他们打起来，自己先找个地方看看情况……忖道：“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伤了小山……”

她轻轻走到墙后，听前院的对话。

“小山羊，你姐姐呢？”

韩云听出来这是罗龙的声音。

“找我姐干什么？”

“今天下午，我和你姐在说很重要的事，被不知名的异兽打断了，我得过来和你姐把话说完。”

“哦？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

“对你们说也无妨，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罗龙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和韩云已有肌肤之亲，今天就……”

“狗屁东西！”

韩山的母亲提起一把柴刀直奔罗龙。

罗龙拦下身边一个要出手的少年，然后一侧身，一抬手，柴刀已到了他的手里。

“啊！”韩山大吼。

众人一惊。

罗龙挨一拳。

弯成虾米。

吐出淋漓的黄色东西。

然后，那个少年出手了。

“出手”的意思就是：韩山只看见他的手跟着身体动了一下，自己就像风筝一样飞到墙角。

落到地上滚了两下，动弹不得。

这名少年向韩山走去。

“黑眼！行了。”罗龙在吐酸水的间歇，急忙制止了黑眼的下一步动作，他似乎怕黑眼弄出人命。

黑眼立即回到原来的位置，不看韩山，也不看罗龙，然后，他的眼神就变得呆滞无光，像得了怪病。

“小山！小山！”

韩山的母亲跪在旁边，摇晃着昏迷不醒的韩山。

“罗龙，把我弟弟治好，请内府教头单独教他，我就是你的人。”

韩云缓缓走出来，平静地看着罗龙。

罗龙的眼神变了变，似乎不相信韩云这么轻易就答应自己了。

韩山母亲恨恨地看着罗龙，并未说话。

他问道：“你说真的？”

韩云不愿与他废话，冷冷道：“若明天韩山没有醒过来，或伤重难愈，那我会化成厉鬼……”

“别！别说了！云妹，你放心，韩山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会请武教头亲自教他，你知道武教头的，对吧？放心吧？”

罗龙见韩云的眼神稍微缓和一些，心中顿时轻松不少。

他立即吩咐：“阿四，阿五，把韩山扛到葛神医那里，快！”

他身后走出来两个精壮少年，一前一后把韩山扛起。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韩云蹲在母亲身旁，悄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跟着阿四、阿五就走。

“云妹，你也过去？”罗龙跟着走了两步，着急地问韩云。

韩云看着韩山，脚步不停，像没听到罗龙说话似的。

罗龙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要强行制服韩云。

黑眼旁边的一位道士打扮的青年，及时拦在罗龙身前，低声道：“若真绑了她，罗家再大的面子也不好说。”

罗龙的眼神变了变，咬牙道：“先容她一时。”

说完，快步跟了上去。

他走在韩云身边，边走边盯着她看。

韩云始终没有一丝表情，根本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罗龙一边陪着她走，一边狂猜韩云的心思。

到了葛神医家中的时候，罗龙还没猜出个结果。

“罗少爷，又送人来了？”

到了地点，发现那葛老头早就在门口等着，罗龙一皱眉，问道：“葛叔，你怎知我要来？”

葛神医微微一笑，说道：“葛某有很多小伎俩，罗少爷不知罢了。”

罗龙脸色变得很难看。

葛神医当做没看见，淡淡说道：“进来吧。”然后，瞥了一眼黑眼，又看了一眼韩云，摆了摆手，率先迈进门中。

罗龙眯起了眼睛，先示意阿四、阿五把韩山抬进去，然后努力回忆这葛老头何时说过他从前的行当。

韩山被抬进门内，韩云立即跟上，仿佛一眼看不到韩山，他就会遭遇不测似的。

罗龙的目光跟随着韩云，脚下行动，也跟了进去。

黑眼仍旧是眼神呆滞，面无表情，跟着罗龙走了进去。

道士青年看了看四周，也跟了进去。

葛神医的宅中，无草无木，青砖，石台，简朴，方正。

上房不大，东西各三间厢房，这院子看起来，狭长，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