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风北方的风与南方不一样，它没有丝毫缠绵柔软可言，有的只是与北方豪迈狂烈的风土人情一样，卷起满地狂沙，如刀割剑削。

居安茶肆的事情终于是告一段落，孟荆顾老和顾老孙女三人走在大街上。眯着眼睛，提着买好的茶叶，缓步而行。

“今日之事，还真是让我这老头子刮目相看啊——”顾老哈哈笑着说道：“也是多亏了你啊，小孟，要不然不说买不到合适的茶叶，恐怕还会被人骗啊——”

孟摊了摊手，轻笑一声，却不说话。他当初经历的事情何其多，又何其恢弘，此等小事不过是顺手设计，而后为之，何足谈起？

“说来那店老板能够诚心悔过，也算是一场造化，这件事过后，他也不用每日都提心吊胆做生意了！”慨然一笑，顾老拍着孟荆的肩膀道：“茶肆里你导演的这一幕幕，连我这老头子都诓骗了啊——”

“顾老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可没有演。”

孟荆一脸无辜，摇头道：“这些都是那店老板自己痛改前非后的幡然醒悟，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你这小子！”

顾老哑然失笑，看着孟荆浑不在意样子，心中却是暗暗称奇：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份云淡天长的从容着实让人有些吃惊。

之后便是一边走一边闲聊，多数是顾老询问孟荆，都是一些琐碎小事，像什么“哪里人”“在哪里上的学”“做什么工作的”等等，孟荆倒也不避讳，便一一作答，然后话题便转到孟荆如今的工作上来。

“工作，算是个作家吧——”孟荆想了想，回答道。

作家这个职业早已被用烂，但凡是出版个什么书籍刊物的人，不管发行量如何都可以自称是作家。孟荆之前在燕京晚报连载了一部不红不活的武侠小说，而如今则是在燕京青年报上正在连载《笑傲江湖》，不谈什么成绩，也确实算得是个作家。

“作家？写的什么作品？”顾老有些好奇，他这个年轻经历过华夏国最艰苦的岁月，对于文学，对于作家这个称呼，所认为的意义其实更深一些。

“正在连载一部不知道怎么样的武侠小说……”

“叫什么名字？”

“《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倒是个好名字……”顾老皱了皱眉。他虽是老文学家，但说实话，对于武侠小说之流还真是没怎么接触过，虽然在武侠兴盛之时，也曾经听说过一些叱咤作家，但大抵还是没有怎么关注了解过的。

一路之上也不多谈，见时间已经不早，孟荆买的茶还远远不够，便与顾老二人告辞。目送孟荆远去，孙女方才皱着眉头开口道：“爷爷，刚才店里的事，真的是他预先设计好的？”

“这件事……哈哈哈——”顾老笑着说道：“方才那小子就在边上，你怎么不问。”

“我跟他又不熟。”

顾老孙女眨了眨眼睛：“再说了，你也没有介绍啊。”

“你不想着去认识，自然不会熟悉。”顾老摇头哈哈笑道：“另外，爷爷可不敢自作主张将你介绍给别人啊，哈哈哈——”

顾海棠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想谈论这样的话题：“好了，爷爷，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呢。”

“是不是事先设计好的，小孟不说，谁也不知道，不过据我猜测，确实有许多事情是小孟刻意为之的。”

顾老看着自家这个骄傲的小孙女，摇了摇头道：“或许在一开始，他只是单纯地给店老板一次教训……揭穿店老板的骗人把戏，获取一些……赌注！只是事情后来发生了变化，店老板的妻子，儿子以及女儿来了，因为老板的出售假货而抬不起头来。看到自己一手造成的一家人可怜样子，小孟动了恻隐之心，在最后关头给了店老板一次重生的机会。”

点了点头，顾海棠也是深以为然，她总感觉事情发生的出乎意料，本来失去诚信，应该被众人所抛弃的茶肆，在孟荆一番运营下，竟然就这样活了过来，有些不可思议。

“那警察会到来，难道是他事先通知的？”顿了顿，顾海棠皱眉道。

“这一点你倒是冤枉小孟了，他也只是猜到了而已。”顾老笑道：“马连道一条街都是做茶叶生意的，虽然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也算得上是朋友，但终究逃不开同行是冤家的铁则，警察的到来，想来是同行冤家报警，才会如此的。”

闻听这话，顾海棠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同行见相互污蔑的事情事情都时时有发生，不过一个报警而已，算不上多么稀奇。

“那，那店老板真的要在监狱里待上一段时间？”

看了一眼自家素来骄傲的孙女，顾老摇头道：“你对咱们国家的法律可能不太了解，正如小孟所说，兜售假货金额在五万元以上的才会触犯刑法，但是——这五万元必须要调查，需要有受害者来举报，单方面的承认并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犯罪，之前没有受害者举报，你觉得此时就会有吗？”

“可是，有进出货账单啊，这些可以查的！”

“一个小小的茶肆而已，能有多么精细的账单？这些根本就算不成证据——”顾老叹息一声道：“这一点恐怕连店老板都想不到，他在警察局，根本待不了几天就会被放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他连这都算到了？顾海棠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回味方才的经历，顾老却是感慨良多：“老李之前跟我聊起过这个年轻人，言称有从容不迫之性，淡泊名利之心。初时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有些与众不同。”

“我这一生见过很多年轻人，或沽名钓誉或真有才学，或张狂，或努力，或桀骜不驯，或中正平和谦谦有礼，这样的年轻人，有所了解，但如小孟这种从容，且淡泊名利的年轻人，确实少见。”

“就那下棋之事来说，初见之时，小孟的棋风肆无忌惮，邪气逼人，但之后慢慢了解，却又发现抛开邪风，他用正也是手到擒来。亦正亦邪，手段风格在一盘棋中发挥的淋漓尽致，丝毫不受所谓的棋风棋路所限制，可谓是让人惊叹！”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他亲手揭穿茶肆老板以次等茶叶冒充精品茶叶的把戏，将一个茶肆毁掉，尚还可以归功于他见多识广，对于茶道颇有研究所致。但之后处处留有余地，拿捏运转精妙绝伦，将人的怜悯之心利用的恰到好处，又生生将这本应该被人所抛弃的茶肆重建，使之恢复生计，便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啊！要知道一个商人失去诚信，再想重新建立起来，那真是千难万难，只是小孟，单凭几句话，几件事就能将人心重新收回，着实不简单啊！”

叹息一声，顾老说道：“运筹帷幄，随机应变，这若是放在古代，那便是一等谋士之类的帅才啊！”

孟荆……

“对了，爷爷，他刚才说是在写一部叫做《笑傲江湖》的武侠小说，对吧？”

“是啊，怎么了？”

“我好像在哪听说过……”

“哦？难道这书还很出名？”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二哥提了一句……像是他们出版社在找这部书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