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五答道：“是的。这里面有一个著名的典故。当年桓温提出要统率他的荆州军讨伐成汉国时，遭到晋国大部分朝臣的反对，这时候只有桓温的部下——江夏太守袁乔力排众议支持他。袁乔建议桓温自带精兵一万，轻装上阵，千里奔袭成汉国。桓温采纳了他的建议，永和二年，桓温在没等到朝庭回复的情况下，就带着一万精锐部队踏上西征之路，他任命袁乔率领二千人作为前锋。进入蜀地后，大军弃船登陆。当渡过三峡时，桓温望着两岸高山和脚下滔滔江水，感慨说：‘既然要做忠臣，就不能做孝子啊。’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此行如果失败，就再无生还之日。这句“既要做忠臣，就不能做孝子”已经成为晋国脍炙人口的名言。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仰慕之情油然而生。叔夏也不例外，尽管他内心深处深恨这位晋国第一权臣八年前差点害死自己并且活活拆散了他与云乔。

何五继续说道：“桓温统率一万精锐部队直扑cd，士气高昂，三战三胜。逼近cd东南的笮桥，与成汉主力在此决战。成汉军队拼命反扑，飞箭如雨，桓温的战马都中了几箭，万分危急之下，进军战鼓声响起，袁乔率领二千多人的前锋部队义无反顾地冲进敌阵，发动了殊死进攻。成汉军心大乱，兵败如山倒。成汉皇帝李势率残部投降。桓温终于灭掉成汉国。此战之后袁乔疾劳成积，不久就病故了。为了纪念这位心腹部下兼功臣袁乔，在成汉公主李夫人为桓温生下女儿之后，桓温亲自为女儿取名云乔。”

听他说完，众人才恍然大悟。

刘百万忍不住看了一眼叔夏，说：“将军，想不到您夫人名子还有这样著名的典故。”

叔夏默然无语。这时他才意识到‘云乔’正是‘袁乔’的谐音。

何五接着说：“这位桓府的老仆人在酒醉后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我，他说云乔小姐出生后，容貌酷似其母成汉公主李夫人，美貌惊人，而且聪明过人，倍受桓温宠爱，他把这个庶出的小女儿当作儿子一样亲自教导，对她的器重和宠爱超过了正室夫人晋国南康公主嫡生的二个女儿。这引起了南康公主的嫉恨。十三年前，她乘丈夫桓温第二次北伐中原，自作主张把十六岁的云乔许配给了会稽王司马昱，司马昱比桓小姐整整大二十岁，他的原配王妃刚刚病故，想娶桓小姐为续弦。六小姐当然不愿意，于是一下子就病倒了。在桓府里整整养了五年病才好。”

听到这里，众人忍不住都看向叔夏。

何洛低声问：“将军，其实桓小姐没有病，她来到昆仑山烧香认识了您，她与您在昆仑山一起生活了五年？”

叔夏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是这样。”他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八年前情景。

………………

叔夏问：“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身份娇贵，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到昆仑山？”

木云乔恨恨答道：“都是被我嫡母逼的。”

叔夏惊讶地：“你嫡母，你父亲的正房妻子？”

木云乔：“是。我虽然是庶出，但我父亲却在所有女儿中最疼爱器重我，自我小时候起，他便象我几个哥哥一样培养教导我。而我嫡母生的二个女儿反而不受他重视，这引起了我嫡母不满，五年前，我刚满十七岁，她乘着我父亲外出不在家，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想把我许配给她的侄子——一个比我大二十岁的男人，我当然不愿意，我的丫环平儿推荐我找相士算一算如何取消这门亲事，于是我私底下找了当地最有名的相士算卦，卦上只有一句话：西奔昆仑紫气东来。我问相士这是什么意思，相士却说天机不可泄露，反正你西行到达昆仑山就会一切吉祥如愿。

………………

往事如烟，叔夏不由闭上了眼睛。他低声问何五：“后来呢，桓温同意了这门婚事吗？”

何五答道：“是的，会稽王司马昱执掌晋国朝政二十多年，是晋国第一亲王，他当时还兼任丞相，正是因为会稽王在朝庭内部的全力支持，桓温第二次北伐取得大胜，收复了洛阳。他与会稽王一向交好，也有意结交这位出身显赫的皇室贵胄，桓小姐病好后，他就把女儿嫁给司马昱做了会稽王妃。听说他们的儿子司马曜已经七岁了，被立为世子。他们一家现在住在建康的会稽王府。”

这些话象刀一样刺进叔夏心里，他感觉心在流血。他整整等了八年，可心上人却早被那位权倾天下的岳父嫁给了别的男人，云乔为别的男人生的孩子都已经七岁了。

他呆呆凝视着窗外的枯树，脑海里竟然浮出桓温这次北伐的一句名言：“树犹如此，人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