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除夕没有上朝，突如其来的四肢乏力使他懒得出门，直到中午，他才吃了点素菜，跑到了御书房工作。

过了很久——

傍晚的风吹到了御书房窗前，带下了窗外桃花树的几片粉嫩。御桌前的人坐得端端正正，手中的毛笔笔尖沾了墨汁，在一封封奏折上挥洒着笔墨，动作极为潇洒，但写出来的字却格外规整。批完的就放在另一只手边，动作丝毫不断，但忽然，他看着一封奏折，愣了良久，然后才慢吞吞地批了两个大字：不准。

一旁的小太监帮他熟练地研墨，看到了那两个大字，并不识字的他疑惑地问道：“皇上，这封折子您就写了两个字吗？”

除夕苦笑着点了点头：“内容不喜。”然后连着咳了两声。

太监见除夕的脸色不好，连忙上来给他轻锤着肩：“皇上您可是得了风寒？”

除夕摇了摇头：“不碍事。”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工作。

又过了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除夕把批好的折子一叠，然后笑道：“先下去吧，朕等会儿就回去。”

小太监离开了，除夕又跟做贼似的拿出没批好的奏折，自己磨了点墨又开始工作了起来，初春的晚风很凉，他点了蜡灯，边咳嗽边想打哈欠儿。

又不知独自工作了多久，浓重的夜色完全降临，漆黑的云层遮住了月亮，除夕的心中忽然开始颤抖，握着笔的手臂也麻木到轻颤，他合上了刚批好的折子，拿起一封字迹尤为潦草的奏折，笔尖颤抖地批着：“夏……夏、咳！”

他捂着胸口痛苦地咳着，嗓子疼得仿佛刀割，心没来由的抽动和疼痛着。许久，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感到自己似乎连命都快咳没了，口中喷出黑红的血液。

然后两眼一黑，手握的毛笔掉到了地上，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巡逻的看到御书房中灯还亮着，以为有贼，连忙提着灯进去探察，然后差点吓破了胆：“来人啊！救命啊！”

……

好难受。

心里闷得想哭。

梦中，除夕蜷缩着身体，心中浮现出某人的面影。

求而不得的痛苦不算是最令人哀思的，爱而不能求更甚。

我……除夕抱紧了身子。

好想好想，好想。

……

“渴……”除夕闭着眼，茫然地唤着，“好黑啊……”

夏狄递过去水，然后听到后半句，哭笑不得地伸出了手，抚平了除夕紧蹙的眉头：“睁眼……”他用尽量温柔地语气说道。

除夕蠢萌地瞪大了眼，然后瞳孔猛缩：“好亮！”声音总算有了些生气，然后用手蒙住了眼。

夏狄哭笑不得（还是面无表情）地把床帘拉上，整个人都灵活地爬到了除夕的床上：“乖，不亮了。”

“嗯……”除夕把手移开，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小脸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一样，“夏夏狄？”

听到这个称呼，夏狄愣了一瞬，然后尴尬（看起来依然是面无表情）地咳了一声：“怎么了？皇上？”

除夕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夏夏？”

还越喊越亲了？夏狄好笑地想到，嘴里轻声答应着：“臣在。”我在，别担心。

“唔……”除夕笑着，“过来~”

吹角张扬，似轻舟；眉眼弯弯，像柳叶。

夏狄呼吸一窒，情不自禁的凑了过去，鼻尖擦到了除夕的鼻尖。

“啊，不、不要！”除夕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快亲到夏狄时，才慌乱地叫了起来，别过头，却还是让夏狄的嘴碰到了唇角，“你！”

夏狄看着面前人捂着嘴羞愤的样子，眼神一暗，捏起除夕的下巴，把他的手握住，然后专注地吻了上去。

“！”除夕怔愣，手背上薄唇微凉的温度无比真实。

“夕，”夏狄把唇移开，强笑着，“我不会再逼迫你了。”

除夕呆呆地点了点头。

望着除夕通红的双颊，夏狄无奈地说道：“皇上，您还没退烧，臣先退下了。”

他拉开了床帘：“要好好静养身子。”

“……嗯。”除夕此时的神志终于清醒了一些，看着手背，即使再想做出嫌弃的样子，嘴角也动弹不得。

他……

夏狄关上了门，面部强硬的线条柔和下来。

他……

他们，互相更近了一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除夕的心防，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打破。

不可能，不可能。但，除夕陷入了沉思，真的是这样吗？

那刚才的一瞬间心动，又算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