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昊阳穿了一件网眼的白色针织衫,黑色条纹休闲裤,双手插在裤袋,背抵着墙,庸懒洒脱,头偏向一侧,额前垂下一缕碎发,目光洒向走廊的尽头!
温向东一身休闲装,双手抱着胸,四平八稳的站在昊阳左侧,昊柔雪纺碎花长裙外套着风衣,站在昊阳对面!三个人都沉默不语。
已入秋,天气转凉,昊柔身体往一团缩了缩,将手放进大衣口袋。细微的动作,引起昊阳的注意,他冷冷的目光扫了一眼一边无动于衷的父亲,在心里暗自嘲讽:终究不是你爱的女人,若不然,爱一个人,怎会漠视她的冷暖?
昊阳早已察觉,爸妈之间的感情己降至冰点,只是一直不明白,外公为何非将没有感情的他们绊在一起?但他始终相信外公并不糊涂,他一定有充足的理由!有一天会让他知道,只是现在没到时候吧,那就耐心等待,何须自寻烦恼!
昊柔将儿子看父亲冷酷无情的眼神尽收眼底,没有恨,没有怨,没有责怪,就是完全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冷漠,心情极其沉重。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他们终究是斩不断血源的父子。在脑海里重复千万遍的话语到了嘴边,面对此情此境,却无力开口,千言万语只能化作无语!
“妈妈,天凉,外面冷,你进去吧,我快上课了,外公醒来告诉他,我明天晚上过来看他!”
昊阳终于耐不住性子,急于想离开这种让人窒息的地方!
“哦,去吧,上课要紧,别把功课落下,别太担心,外公会没事的,路上小心!”
不忍看母亲畜满泪水满是歉疚的眼睛,不想再看见真正该愧疚的人却毫无愧意!他头也不回的离开,相信外公醒来会理解他的。
昊柔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迟迟不舍转眼,直到电梯门合上,再看看抬起头看着昊阳离开心不在焉的丈夫,感到一阵苦涩,无奈的摇摇头进了病房!
昊阳一边进电梯一边打电话叫车:
“影,在我刚下车的位置等”
影隐约感觉到上司的不痛快,火速赶到位置,给昊阳打开车门,昊阳不发一言上车,但他的愤怒,让周围都有被火炙烤的感觉。
他承认自己心疼母亲,因为长大之后当他越懂得感情时,越能体会母亲当初的不易!不惜众叛亲离,放弃更好的选择,与插足的父亲在一起,得有多艰难,有多大勇气,有多深的感情,才会放弃那么多,选择一个人未知的将来过一生!而当时,父亲就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浪子!
一个才华横溢,聪明能干,能歌善舞,口才过人的才女,所有老师眼中的得意门生,是有多深的感情才会选择一个与自己思想观念,与身边人道德素质天壤之别的浪子!不惜降低自己零要求,糟践自己,去附合一个灵魂腐朽的赌徒,去适应他的生活,迎合他那些好逸恶劳的狐朋狗友。还百般挑替,她应他要求改变所有喜好,改了这个又出现哪个,一会儿是朋友的不满,一会儿是三姑六婆不满……
母亲为什么那么精明的人却看不透,他对你所有的不满,否定你所有的不是,只是一个原因:不爱你!不看重你,心里从没有你!他爱你,会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包容你所有不是,他怎么可能荒唐的去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你爱他,你要求他改变什么了吗?他吸毒,赌博你都一一接受了,陪他改变,他改了吗?他阳奉阴违,谎言连篇,他改不了,你却改变自已,免强自己去接受他所有恶习……由他折腾,还由他身边的人折腾,折腾到独立好强的你放弃自食其力最基本的条件,放弃优越的工作,放弃自尊骄傲任他们贱踏,将你折腾到精神压抑成产后抑郁症!九死一生!
最后,自己身体没了健康,父母不能孝顺,孩子不能照顾,而付出一生所有,换来了那个男人的背叛!最亲密的爱人却与平时容忍到卑微的外人一起围攻算计心无城府的你!那些看似顶着高等的教育,高等的文化,高级的单位,用所有华丽的包装,却掩饰不住腐臭的皮囊,骨子里肮脏的灵魂,却理直气壮数落你不是,算计你的父母儿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你最在意的家呢?家,不知不觉被那些蛆虫啃噬到面目全非,早已不成家!现在只剩一个空壳的婚姻。
还在苦心维系他们的父子感情,想起听见父亲的电话,不由的苦笑:妈妈,他关心的不是和你所生的儿子,是和其他人的孩子!他始终听信谗言,以为是母亲的影响,让他们父子成今天的局面,却从没想过自己做了些什么,做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应该做的没做,不该做的,样样俱全,从没检讨过自己不耻的所做所为,多年来挖空心思让一个女人为他承担所有痛苦,还将所有的责任推给她……
以前,总以为母亲不爱他,直到两年前,破译了母亲的密码,在母亲的电子文档里翻开她的日记,才知道她的爱,她的苦,而这些恐怕连一直埋怨她不懂事的外公外婆都不知道!能在人前说出来的苦痛与煎熬,只是她悲哀的冰山一角!为一个男人背负,独自一人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痛苦,甚至留下对爱儿的遗憾和深入骨髓的歉疚……
为了不再辜负母亲多年的苦心,让母亲难过,为了了却母亲的心愿,他本来想努力压抑对父亲的反感,而刚刚这一幕更增添了对他的厌恶!
所有的人都说,父亲母亲以前感情很好,曾经也是青梅竹马,伉俪情深的佳偶,孩子乖巧可爱,本来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呀!是他对她的轻视怠慢,自私的对家庭不负责任,让他身边的人才有可趁之机落井下石!他却糊涂的不知,与她结为夫妻,并从此连为一体。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唇齿相依,唇亡齿寒的道理。可惜呀!!母亲当年精明能干,聪慧过人,本不应该被父亲和他身边的奸佞算计得逞,掏空她的一切,而母亲却没有防备,甚至无从去恨他们!
在她的日记里曾有一句:深情错负,爱到盲目!!
这并是她给予他自由,他当放纵的理由,由他肆意轻狂,挥霍无度,养成自私任性的习惯。爱他,让她不能去恨,不忍去反击,伤害于他;爱他们的孩子,才让她改变爱恨分明的个***家,让她一度容忍退让到毫无底线,才将艰辛维系的感情婚姻,家庭走到桎梏的尽头。越有智慧的女人,对待感情婚姻和家庭智商为零!
母亲的自省,让她一直将这些责任扛在肩上,成为对婚姻家庭失败自责的精神负担,人前自卑。以至于现在她再也不见年少时,自然散发的魅力,自信骄傲的光芒……母亲呀,是选择错误,还是有人没坚持到最后?终究是可怜还是咎由自取?
这世间有许多情感,都背负太多的无奈,欲爱不能,欲罢不忍。谁又可以静坐在云端,冷眼俯瞰凡尘烟火,而自己做到纤尘不染。
母亲现在对父亲淡然若无,不再撕扯,也是经过一世殇痛的洗礼,终为保留一丝尊严而放下那卑微到尘埃却没能开出花朵的爱!
爱没有理由!不爱却有千万种理由!
昊阳看着窗外蓝天白云,忽然翻开最不愿面对的思绪,心里很乱,对母亲的疼惜,对父亲的心寒冲刺着内心!他一时缓解不了沉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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