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放假很有讲究,高一周末放两天,高二每周放一天,从周六下午上完课开始,周日上晚自习,高三只放半天,周日下午。这次是国庆节长假,高一放七天,高二放五天,高三只放三天。放假从9月30日下午完课开始。
张建和胡文童邀我出去活动,无非就是凑一帮人打桌球、赌博、看录像、上网之类,玩,瞎玩。我说晚上有事。胡文童用怪异的眼神瞅着我,有事,难不成是去约会?这当然不算约会,但至少算赴约。我告诉他们实话。胡文童不屑地撇撇嘴,奚落道,重色轻友的家伙,我算是认清你了。我笑,他在和我开玩笑。胡文童又两手一摊,故作无奈地说,没办法,谁叫我们是兄弟呢,只能支持了,随即媚笑着问,我们什么时候改口叫她平嫂?我难为情地说,八字还没一撇!胡文童训道,那还不赶紧表白,不表白她怎么知道!张建对胡文童说,搞得你像爱情专家一样,走,上网去,又对我说,你放心,没人敢动她!然后与胡文童走了。
张建说得很明白,除了我,他不会允许任何人追周诗涵。但这与周诗涵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完全是两码事。不管如何,他们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会为了彼此义无反顾,任何事。
苏晓珏把我和周诗涵带到了一家西餐厅。这是我第一次进西餐厅,周诗涵应该也是。优雅的环境,精致的布局,舒缓的音乐,温馨的墙纸,尤其是那一对对说说笑笑的年轻情侣,让餐厅里充满了浪漫元素。西餐厅都注重温馨、浪漫和悠闲,可能在在他们的文化中,吃饭是一种放松,是一种情趣,而在中国文化中,吃饭是一种交际,甚至手段。我不禁遐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和周诗涵单独来到这里,那该多好。
苏晓珏自己坐一面,让周诗涵和我同坐一面。她大方地对我们说:“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想着给我省钱。”
我和周诗涵当真随便点了一些东西,因为我们对菜单上五花八门的内容完全不熟,只能随便点。哪像苏晓珏会询问服务员某道菜是怎么做的,味道正宗不正宗。在苏晓珏面前,我和周诗涵都是彻彻底底的土包子。
苏晓珏始终用自然而纯真的笑容对待我们,没有过哪怕一丝嫌弃或鄙夷的神色,还会主动向我们示范某道菜该怎么吃。这个家境显赫的女孩,绝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我们不聊学习,苏晓珏和我对学习都不感兴趣,我们不说感情,那是个神秘而尴尬的话题,我们扒拉老师的特点,吐槽食堂的饭菜,讨论看过的电视剧,最后我们讲起童年的趣事。关于那段没有成功与失败定义的童年,我有太多值得讲述的内容。情景很快变成了我滔滔不绝地讲,她们津津有味地听。我讲我的本事,比如我四岁就会打麻将,我爬树钻水无所不会,我九岁开始捉蛇,我布置了几片山的机关陷阱。我讲我遇到的险情,比如有一次我爬到一棵树的顶端掏鸟蛋,树干突然弯曲,我吓得半死,结果那棵树韧性好,并没有断,弯曲到离地面不高的地方停住了,我跳回了地上,比如我行走在竹林里,突然一条竹叶青毒蛇掉在我肩上,我全身仿佛触了电,一阵发麻。我讲我的调皮,比如我家附近方圆一里的马蜂窝基本上都被我捅掉了,比如我千方百计潜入五村的茶地里偷茶,比如我在盛夏的野外带着一条狗漫山遍野搜寻猎物。她们时而惊奇,时而紧张,时而发笑。不管哪一种表情,苏晓珏总是做得很夸张,而周诗涵总是略微表露。
我说:“我有一次追到了一只野兔子。”
周诗涵惊奇地看着我。
苏晓珏目瞪口呆地说:“兔子跑那么快,你怎么追得上?”
我说:“兔子后腿比前腿长,擅长上坡和平路,但下坡路容易摔跟头,我把它往下坡撵,它急躁中连摔几个跟头,我一个飞扑逮住了它。”
周诗涵微微笑了。
苏晓珏佩服地朝我竖起大拇指,说:“你好厉害!”又问:“你把那只兔子当宠物养起来了?”
我说:“没有。”
苏晓珏问:“你放了它?”
我笑着说:“我吃了它!”
苏晓珏一张小嘴张得圆圆的,嚷道:“啊,你吃了它,兔子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吃了它呢!”
周诗涵皱皱眉头,又微微笑了。她家虽然住在街上,但她靠近农村,她清楚农村的生活,她也许不愿意一只可爱的兔子被我吃掉,但她明白什么叫做食物二字。
我喜欢看周诗涵对我微笑,亲切,迷人。每一次看见她的微笑,我都感觉自己像在春天的草地上快乐地奔跑。
但故事是有限的,宴会也会结束,我不得不从梦幻中跌回现实。
我们走出餐厅,天色已晚,街灯都亮了。苏晓珏笑嘻嘻地说:“今晚很开心,听肖平讲了这么多有趣的事,让我感觉自己没有了童年,有机会一定去你那里看看。”接着又怜悯地说:“但你竟然把可爱的兔子吃了!”然后盯着我用命令的语气说:“我现在给你下一个任务,把周诗涵安全送回宿舍,你要是在半路溜了,哼哼,我再也不会理你!”
她在威胁我,砝码是“再也不会理你”,她真是一个幼稚的小女孩。
但我从内心感谢这个幼稚的小女孩,她在故意帮我,给我制造更多和周诗涵相处的机会。其实,她一直在帮我。待我追上周诗涵时,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我欢喜地应诺道:“好。”
苏晓珏暗地向我使个眼色,笑嘻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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