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接电话的这段时间,有两个人向李mole告了我的恶状。一个是数学罗,他对李mole说我考试要去接电话,还推了他。一个是仁川,他对李mole说我柜子里放着一样很龌蹉的东西,他坐在我前面,苏晓珏说出的“避*孕套”三字他也听见了。然后李mole从我柜子里搜出那盒避*孕套,端端站在教室门口旁等我。
李mole脸色铁青,训道:“你现在无法无天了是吧!”随后拿起那个蓝色的盒子质问道:“这是什么!”
我呆住了,她怎么发现了这东西?我又很尴尬,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它。爱和性是不同的概念,爱是把心给对方,性是把自己脱光给对方。
教室里的同学齐刷刷朝我们望来。
李mole扬手就打了我一耳光,啪,骂道:“卑鄙!”
李mole又打了我一耳光,啪,骂道:“下流!”
李mole再打了我一耳光,啪,骂道:“无耻!”
李mole气不消停,还打了我一耳光,骂道:“败类,还敢推老师!”
接连而来的四巴掌打得我脸颊好烫,烫得我全身血液要沸腾!
老子受够了!
老子要爆发!
我盯着李mole吼道:“你打够没!”
李mole被我的吼声吓得身子一震。
我定了定神,用声讨的语气说道:
“李秋兰,你就不怕把我打聋了,你拿什么赔我一辈子!”
“今天我过生日,有人放了件礼物在我桌上,我打开后是这玩意儿,我连它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凭什么骂我,你凭什么打我!”
“今天我过生日,我妈妈在外面打工,她想给我打个电话,哪怕天王老子阻止我,我也要接这个电话!”我的语气变成了咆哮。
李mole看着我,陡然陷入了沉默。
我说:“我每天在你们的夹缝中生存,好累,我只盼着我什么时候能够翻身,连咸鱼都想翻身,何况我一个活生生的人!”这句长久埋于我心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感到一种解脱和释放。
李mole依旧沉默着,我永远无法知道她那一刻的心境。
我说:“你要打够了骂够了,我走了!”
我从李mole旁边走过,回到教室。
李mole没有喊住我,而是将盒子扔进垃圾桶,黯然地走向办公室。
同学们纷纷异样地看着我,有的是吃惊,也有的是同情吧。数学罗不在教室,我将手机还给苏晓珏,继续回到教室后面蹲着身子做题。我是一个学生,我要想翻身,没有别的法子,唯有靠成绩。可是心中太烦躁,我的题目做得一塌糊涂。
交卷后,我回到位置拿起柜子里的彩纸和红绸,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待裘衫姗出了教室后,我故意与她迎面走过,盯着她小声说,老子在篮球场等你!
我要找这个贱女人算账!
我去到篮球场,裘衫姗缓缓来了。
我厉声问道:“那玩意儿是你给我的对吧!”
裘衫姗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有人会告诉李老师。”
我说:“谁告的?”
裘衫姗说:“班长。”随后又歉意地说:“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她的玩笑是真的,她的歉意也是真的,后来想一想,她能记住我的生日,说明她心里的确对我有一份在意。但现在的我管不了那些,所有的全是憎恨与愤怒。
我做了一个非常匪气的举动,我一把揪住裘衫姗胸口的衣襟,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愤怒到对女人动手,裘衫姗更没想到我会对她动手,吓得一脸呆滞。
我愤恨地说:“裘衫姗,我警告你,别再招惹我,我现在连杀人的心都有!”
裘衫姗畏惧地看着我,不敢说话。
良久,裘衫姗才战战兢兢地小声说:“肖平,你摸到我的胸了。”
我赶紧松开她。
裘衫姗理了理衣衫,不屑地冷笑了一下,她心里一定在喊“小处男”,但没敢说出口。
我径直走了。
******
我破例没有上第四节晚自习,而是到了操场。我费尽心力在这个班里、在周诗涵面前积攒了一点好印象,又被这么一出闹剧毁得灰飞烟灭。一直以来,我就像被人掐住后颈按在水里,好不容易抬出水面,勉强呼吸一口气,又被按进去,反复如此。我无处诉说,无处申请仲裁,我只能疯跑。
一圈,两圈,三圈……这是我唯一的发泄方式,也是我唯一的自我治疗方式。如果能用躯体的疲惫代替心灵的疲惫,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可许多时候当你的身体已经累瘫,你的心灵还异常清醒。
我很希望来一场大雨,将我淋个透彻,渗进内心,洗去我的忧伤与屈辱。可天空毫无雨的征兆。我静静躺在足球场的草坪上,四肢张开,仰望着天空。天空中繁星闪烁,这是我第三次见到星空,在城市里,在失意时。原来,当一个人本身处于黑暗中时,更容易看见星空。
我告诉自己,我要翻身,我要翻身——
一遍又一遍!
这是我现在最迫切的渴望。
“地上不冷吗?”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是周诗涵。
我瞬间复活,翻身坐起。什么忧伤,什么屈辱,统统消失无踪。只要周诗涵在我旁边,我就拥有全世界;只要周诗涵对我笑,我就是全世界最开心的人。
周诗涵缓缓蹲下身子,递给我一个长条小盒子,说:“别说我们同学多年,你过生日我礼物都舍不得送你一份。”
她居然送我礼物。我欢喜地接过小盒子,问:“是什么?”
周诗涵微微一笑,说:“你猜。”
我掂量了一下,说:“钢笔?”
周诗涵瞧瞧我,失望地说:“没意思。”
那时的我真傻,不懂得故意猜错几次逗她开心。
我嘿嘿笑着说:“这支钢笔我专门考试用。”
周诗涵说:“翻不了身可别怨我!”
我肯定地说:“不可能,它会是我的幸运笔。”
周诗涵又微微笑了,说:“但愿!”
这便是我收到的第三份礼物,一支钢笔,送我的女孩叫周诗涵。在将来的一天,我猛然发现,这三份礼物似乎就代表了她们在我青春里的印记。
周诗涵又问:“你觉得是谁在和你恶作剧?”周诗涵把避*孕套的事情说成恶作剧,意味着我对李mole说的话同样改变了周诗涵对它的看法,我也是受害者,我是无辜的。
我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不敢给周诗涵说是裘姗衫给我的,那样周诗涵一定会怀疑我和裘姗衫之间有瓜葛,不然,裘姗衫一个女的怎么会送我这东西。我不想她误会,我不想她知道我和裘姗衫之间的任何事情,虽然我和裘姗衫并没有发生过什么。然后我耍了一个小聪明:“可能谁告我的就是谁放的!”你任川不是害我吗,那么我就还你一口黑锅,老子这叫借力打力!我肖平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人!
周诗涵鄙夷地骂道:“卑鄙、下流、无耻、肮脏!”愤愤不平地起身去和宋小芳、胡文童一起跑步。
我心中好痛快,她骂的不是我,而是任川。
跑步结束时,胡文童不知怎么又惹了宋小芳,被宋小芳追着要打。胡文童逃,宋小芳追不上,朝胡文童吼道,胡文童,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等死吧!他们只要撞在一起,必定这般打打闹闹。我挺羡慕他们,这样多轻松,多快乐,我要是什么时候也能和周诗涵打打闹闹该多好。
待胡文童走近,我玩笑道:“早知道运动会上你跑三千米的时候,让宋小芳在后面追你,你能得第一名。”
胡文童用眼神藐视着我,不服地说:“你是说我怕她?”
我说:“不是怕,是很怕。”
胡文童说:“你不也怕周诗涵?”
我说:“一样吗?”
胡文童说:“有什么不一样!”
我说:“哦,原来你喜欢宋小芳。”
胡文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个劲儿给我解释他不喜欢宋小芳,包括宋小芳凶、宋小芳能吃、宋小芳打人很疼等理由,我故意淡笑了之。那时的胡文童也许真的还不喜欢宋小芳,也许喜欢了他自己还没有发现,但不管哪一种,他怕宋小芳都是假怕,不然哪还敢经常去故意招惹她。而我怕周诗涵是真怕,怕她不开心,怕我不喜欢我,很怕很怕。我最想翻身的地方其实不是教室,而是在周诗涵的心里。
这一夜,我睡觉时都握着周诗涵送我的钢笔,蓝色的钢笔。我梦见我拉着周诗涵的手奔向考场,周诗涵笑得很开心,我也笑得很开心。凌晨五点,我醒来,手中依然握着钢笔。回味着这个美妙的梦,我痴痴地笑。
我将钢笔放在枕头下,悄然起身,背着书包走向教学楼。那里有一个楼梯口,它见证着我的许多屈辱,也见证着我的许多勃发。四周很昏暗,但我能清楚看到身前的路,这条路通向我的未来,也会通向我那个美妙的梦。
肖平命不好,要美梦成真,唯有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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