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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奇谈》第二十四章 安吉塔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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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真是对不住各位亲,这段日子太忙了,才有空儿给大家更新。经过上一章销魂紧张的推理让您压抑了吧,这一章给您来一段轻松的“艳遇”,“艳遇”的女主角已经在“半夜三更”、“凌晨”、“做梦”等灵异时段飘出来过几次。这回,让我们欢迎在大汉朝潜水的安吉塔娜出正面出场!

第一节

我是否返回现代了呢?

反正身体一时间也动不了,我便冷静下来,想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起初,我认为自己在跳崖、落水、完蛋后回到了现代。我缘何会这样想?是因为一睁开眼睛看到画面让我觉得自己是身处一个现代的湖畔风景区。此时,我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就是原原本本的喀纳斯山区,跟我在现代、古代亲眼见过的画面都没什么区别。无法推断出是身处何时,之所以产生“回到现代”的错觉,是因为眼前一个重要信息的影响——那个穿比基尼的姑娘。我在潜意识里认为:在这个时代,在光天化日之下,是不会有姑娘穿比基尼的。连着装怪异的于阗首席作女1米妮女王都不会这样出场。思想意识开放不开放的先不论,温度也是一个问题。而事实上,我错了,这姑娘就是一个古代的西域女子。

消除错误认识,我确定,我还是身处古代,甚至连喀纳斯都没有离开。

此时,我就像一条出水的鱼,搁浅在冰凉的乱石上,浑身巨痛无比,动也动不了,加之自己的状况——只盖了一个披风,不远处又是这样一个小妞,任我再受过西方的教育,也不敢再哼一声。只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她在那儿忙着,只要她不是打算把我做熟了吃掉,我还是一动不动地观望着更好。

那姑娘手捧着两朵雪莲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嗅了它们。那洁白的雪莲映着她典型的西域式的俏脸和大眼,着实明丽动人。那一头混乱的红发湿湿得一缕缕地粘在她白晳的脸颊、肩头以及……呃,等等,似乎在提示观者千万不要忽视她还有一整套玲珑的曲线。若是在现代任何一个海滩,我作为一个男人,看看这般女子,绝不会有半点羞怯,而这般女子也不并会太介意一个无恶意的男子这般欣赏她。可是,在人类文明的不同发展阶段以及不同个体意识中,对于同样行为的定义和结果也太过差异,真不知道我现在这种行为在那姑娘眼里算是犯罪还是别的什么,或者是我对她来说本就视为食物,在接下来的程序中,我如被吃掉,那也无所谓犯罪还是无耻了。

她在湖水里洗过这两朵花,用力甩了甩上面的水,走到一棵矮树旁,从地上拣起一把大刀。我得个妈呀,这个时代的女子动辄就拿刀,这可着实不好。只见,这姑娘照着矮树“咔嚓!”就是一刀,矮树齐齐刷刷地就只剩了半截儿。

“好刀!好样身手!好……好可怕!”这又是我心底的感叹,可哪里敢喊出来呢。

接着,她用刀刃刮了刮树的横截面,把那两朵雪莲放在上面,又从地上拣起一把同样的刀。好嘛,双刀!再接着,那两把大刀上下翻飞,寒光频闪,晃得我头很晕。几秒中后,那美丽的雪莲已化为“雪泥”。这是要干嘛?做“雪莲饺子”?只是素馅吗?配的肉馅会不会是……我费力地抬了抬头,看看自己那披风下的肉体……呃,我真的是食物吗?给一个食物盖披风干嘛?怕我冻死了,肉就不新鲜了?对了,我肩上深深插进的箭已经没有了,应该不是我坠落时脱掉的,难道是她帮我取下的?她救了我?

马上,更震撼的画面出现!只见这姑娘一只手高高举起刀。那刀随着她的手臂轻轻地从那半截树桩上飘过。这个优美的“舞姿”过后,看似一切都没有变化,雪莲泥和树桩都是原样,然后,她把刀挟在她那……呃,“比基尼短裤”上……,双手轻轻捧起一片圆圆的木片。我得天哪,这是变戏法呢!原来,那木桩被她片下来薄薄的一片。那薄薄的“树桩横截面”就变成了一个圆盘,正好盛着那些“雪莲泥”,真是绝技啊!

她端着那个圆盘向我走过来,啊!这是……

我敢紧把眼闭上,只好通过迷着的眼缝继续观望。

她蹲了下来,似要掀我的遮盖物。

这时,让我再继续偷看她,我都不敢了。这么瞇着眼睛看人,并且是看这般女子,实在是高难度啊,容易被她察觉出来啊,其他,不说了吧,您懂的啊……

我彻底闭上了眼睛。

上身一阵凉意,她把披风掀开了。再接着,一种能让人速冻的冰冷突然粘在我伤口上,顿时,穿心的巨痛让我心脏里的血几乎都凝固了。

“啊,啊……!!!!”

我无法自制疼得狂喊了一阵。当然,也不得不瞪开了眼睛,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用嘲弄神情看着我……我便晕死过去……

我再次醒来时,感觉有一只手用着什么东西在擦我的鼻子,一个声音叽哩咕噜地自言自语。

她说的是乌孙语,在匈奴时,我学过一些。刚刚这一句还能听懂。将她的话译成现代汉语的意思好像是:“靠,怎么还流上鼻血了,难道是脑子也坏了?”

我心里想:“小妞儿,你这么折磨老子,老子能不流鼻血嘛!”

算了,爱咋咋地吧,又不是我让她穿成这样的,我一狠心,又把眼眼睁开了。

见我睁开眼睛,她又嘲弄地向我笑了笑。既然,她救了我的命,嘲弄就嘲弄吧。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我费力地说道。

“遇见我,算你走运……哼……”她用生硬的汉语答道。会说汉语的乌孙人,估计也有点来头。这个时代,西域各国都以接受汉文化教育为荣,即便是不喜欢大汉文明,为了外交和经商也得重视。各国贵族所学的最重要外语就是汉语。一个能说汉语的西域人,非富即贵。

“看我作甚?!”她又拿过一块破布向我脸上胡了过来,“怎么又流上鼻血了?看来你跳下来时真是伤到了脑子……”

“请姑娘把衣服穿上吧,此处,低温……呃……”我还能说其他什么吗?

“切!你以为我想这样啊!我只有一身衣裳,还不是救你救的,全湿了!还划破了几个洞,你得赔我……”她随手指了下不远处的灌木。

那些树枝上搭着我们的衣物。其中,有一条白色的长裙。这条裙子,我是熟悉的,在墨玉城谷地的“传说”中,在我放羊的“幻境”里……原来,她就是那位神秘的白衣女子……

第二节

雪莲的确是疗伤圣品。我肩头的伤已经不那么疼了,血也不再渗出。

又昏睡了半日,黄昏时分,我便又醒来。我的救命恩人已经点起了篝火,正煮着什么东西。看来,这是一位野外生存高手,走到哪儿都能弄个厨房出来。

她见我醒了,便从那火上的小钵里盛出了一小碗什么东西,端了过来。

“别动!”她把一个马鞍垫在我头下面,开始一勺一勺地喂我吃东西。食为何物以及食之何味,自不用提了,既然能活命,我每咽下一口便全是感激了。

“敢问姑娘芳名?”

“噢,你是问我叫什么吧?我叫安吉塔娜。我知道是你是汉使张骞!”

“呃……就算是吧!”我心想,你从于阗跟我到匈奴,还偷了那么多只羊,再不知道我叫啥,那就是没文化。

她又是那一副嘲弄的表情:“你是不是喜欢我?”

“呃?!!!”

我认识你是谁呀我,你偷我羊,我没吱声就是喜欢你啊?!

“在下并不认得姑娘!”

“那你留着我的耳环做甚?跟你说啊,你喜欢我可以,我可不喜欢你的啊!人家有心上人了!”她的脸很平静。

我心想,可能在乌孙耳环也不是一般的东西,估计留着一个姑娘的耳环是有什么特别含义的。还好,她理解为“我喜欢她”而不是“要娶她”。在古代,风险真是好多啊!

“耳环是在下兄弟拾得的,在下原想着要物归原主的。现在才得知是姑娘的,那便是正好归还姑娘了。”

“噢,是这样啊,那就好。嗨,你别总姑娘,姑娘的,叫我名字好了。问过了名字,又不叫,作甚?”

“好吧,塔娜!”

“是安吉塔娜!”

“呃,安吉……塔娜!”

安姑娘平静地在我不远的地方穿好裙子,坐到我跟前,梳起了她的乱篷篷的红头发,梳理得差不多后,又带上她那硕大的耳环。在这对超大饰品的映衬下,她的脸显得格外的小巧,眼睛格外的大。她用她这双大眼又瞪了我一下,道:“你又看我!”

我心想,你就这么坐这儿给我看,我还不看?

“在下是在欣赏!此时,姑娘的美在天地间,今目力之限,无可能及,若不欣赏便是暴殄天物,能得见,乃至幸!”

“你说了这么多,都是夸我的?嗯,谢谢,哈哈哈,你们汉人的话就是复杂!”她得意的笑着。她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子。

“安吉塔娜,你是乌孙人吧,缘何一直跟着我们?你怎么会在崖下面?在崖上面时,除了跳下去,我没有发现下去的路啊!我们现在是在哪儿?这里既像我跳下来的地方,又有些不像……这是怎么回事?”

“切!这么重的伤还能说这么多话!我当然是乌孙人,比匈奴人长得好看吧!”她向我萌萌地眨了眨眼睛。估计乌孙人都很自恋吧,她接着道:“我怎么下来的,也跳下来的呗!还不是那个女人,就是你护送的那个公主……哼!”

她又拿过自己的靴子,在火上烘了烘,穿在脚上。这双脚很小巧,皮肤也白白的,只是在乱石上也划了些口子。

“嗨,索性都跟你讲讲,我对你很了解,你对我却一无所知。这样不好相处。接下来,我还有求于你呢。”

她真的很了解我吗?乌孙姑娘很特别嘛!她的汉语说得还算流利,只是语调也很特别,可能是因为她觉得有些词不好说,就自己给简化了,经她简化后,倒是非常像现代汉语了,我听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她接着道:“我来自乌孙贵族,我的姨母是现在的乌孙女王。本来在我们乌孙,王室的传统也是男子优先继承王位。我外祖父是前任乌孙国王。他去世后,本应该由我的一个舅舅继承王位。可是他喜欢炼铁,不喜欢当国王,常年在外面漂泊寻找铁矿。乌孙宗族就推他的儿子,我的表哥,安吉唐格当国王,可是他也不肯,他更喜欢养马,总是在寻找新的马种,并不断地培育、驯养,总不在乌孙。”

“这父子俩都是技术型人才嘛!”

她迷茫的看了看了我,接首道:“没有啊,他们不爱‘计数’,爱炼铁和养马啦!你听懂了吗?!”

“呃,听懂了……”

“去年,我表哥安吉唐格提出要去匈奴学习养马术,遭到整个宗室反对,可是也没人拦得住他。他放弃了王位,一无反顾地去了。乌孙的王位只好由我的一个姨母代承。姨母身明大义,不并贪恋权力,表示等我表哥学习得差不多了,回来了,就把王位还给他。这也不失为权宜之计。可是,去年夏天,他在跟匈奴的马贩去边境交易马匹时,被汉军给抓走了。我几经打听,原来,他被送到长安,去给大汉皇帝养马去了,变成了马奴。在大汉,谁知他是乌孙王子啊?两国也没有外交关系,连个交涉的人都没有。我姨母急了,王室也有别有用心的人要动作,我姨母在勉强维持,局势朝不保夕。后来,听说我们邻国于阗来了位大汉和亲的公主,随行还有汉使团。我原想着,于阗离我们很近,我们可以过去跟汉使团接触一下,请其帮忙引荐,我们就可以跟大汉皇帝接触,找回表哥,保护他安全。谁料想,于阗又出了事,国王死了,靡尼邪这个疯子居然变成女人了。他从小就跟我关系不好,以前,于阗的王子们都很喜欢我的,唯独他不,总是跟我们姐妹作对。这下,我也没必要去于阗了。”

我心想,估计凡是女的,米妮女王都不会喜欢吧!

“我只好跟着你们,心想跟着汉使总是没错的吧。可是几个月下来,你们也没有回归大汉。后来,你们从于阗逃走,去了匈奴。我想着,跟你们去一下匈奴也好,他们新单于的母亲,乌孙阏氏也是我的一位姨母,正好找她引荐汉使。可是,刚到王庭,我就被你们的公主发现了,我本想着我们之间也可以好好谈谈。可是她一听我的想法,便处处不容我了,我根本无法跟姨母见面,也见不着单于乌曼。不仅如此,她还派人追杀我,还好,我还有些身手,逃命还不成问题。可是,我又不想离开,离开就没法见到汉使了。为了生存,我只好在王庭四处躲藏。不好意思,还偷了你那么多羊。后来,乌曼表哥又死了。一天,我偷偷去见姨母,发现她也病死了。你们公主的人看见我,就追我到那个崖上。我走投无路,为了不让乱箭射死我,只好从崖上跳下。还好,落入湖中没有受伤,我水性还不错,从湖里游上岸,拣了一条命回来。我在湖边寻了多日都没有找到出路。这里除了湖水,就是树林,一点方向感都没有,不知要向哪个里走才能离开此地。我们乌孙人以骑猎为生,我自幼就熟悉山森原野,便是没有路,我都能寻得出来,断不会迷失方向。可是,这次也不知为何,竟走不出这湖地了!我只好在崖下待了几日,你便落了下来,我就把你救了上来了呗。我怕崖上会有人看见我们,就让安福驮着你,穿过树林,来到这儿。这里也是喀纳斯,湖是长条形的,包着这块林地的,透过这树林,可以看见那个悬崖……”她用手指了远方。

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只觉天昏地暗,能看见的也就只有她这个人了。

她轻轻掀开包扎我伤口的破布,又看了看我的伤势,接着道:“放心,上面的人万万是不会看到我们的。我自小学过医,你这伤我还能治。对了,我把那箭头也取了出来,射箭的人挺狠毒,已经伤到你的骨头了。”

……

第三节

她一边讲述着,手里也没闲着,拿着刀一边削着一根树枝,讲到这儿,这根长树枝已被削得非常的尖锐,可以当作梭标用了。

“这匹马也是跟你一起跳下来的?”我撇眼瞧了瞧不远处那个毛皮光亮,神气十实的上等骏马。

那马见我瞧了它,居然还瞪了我一眼,打了个响鼻儿,踏了几下前蹄儿。切!跟你的主人一样,连神情都很像,就看你一眼,你激动个啥?

她笑着看看她的伙伴道:“噢,你是说安福?这马儿可是神马,是我表哥培育出来的,极通人性,蹄脚灵活,能自己识途。”

“也能跳水?”

“切!它当然不是崖上跳下来的啦。我在湖边待了几天,有一天,安福它一下子就从湖中间冒了出来,高兴地找到了我。我也觉得奇怪!它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它既能找到你,便记得自己怎么来的,为何不让他带你离开这儿?”

“它一个劲儿地把我往水里拉,估计,他是从湖里的什么水道过来的吧,喀纳斯湖本就是活水。具体从哪儿流向哪儿,我不太清楚,但总有源头吧。我想山崖或是陆地下可能有水道!我下入湖中多次,一直没有找到水道的入口,安福能去的深度,我根本就去不了。”

“你是说,你的马会潜水?”

“‘潜水’?何为‘潜水’”

“安福这本事就是潜水……”

我嘴巴里回答着,眼睛又细仔地瞧了瞧她和她的马,我得判断一下她和马都正不正常,她讲的故事是真的嘛!?

不过,我们的故事讲到这儿,真不真实重要吗?几千年我都能穿越,此刻,我几乎在跟一个会玩双刀的古代乌孙名嫒在这儿赤膊相谈,一匹马能不能潜水,还有必要研究吗?。

“安吉唐格是你未婚夫?”

“嗯!”她平静地点点头,“你缘何知道?”。

“这还用问吗?若不是心上的人,你缘何如此千辛万苦的寻找?并且,我看得出来,你们乌孙王室对他事情是放任的,根本不想管。有的人肯定还怕这位唐格王子回来呢!”

“嗯……”她点了点头。

她笑着脸瞬间沉了下来,大眼里顿时像碎了的花朵,随风吹打,苦苦滴落。

她双手捧着脸,开始哭起来,“你缘何知道的?呜呜呜……”

我心想,“这还用‘缘何’吗?古今中外,哪国的宫廷不是这么玩的!?切!”

“你缘何知道的?呜呜呜……他们就是这样的,巴不得他死了……呜呜……”。

“说不定,还是你们内部人窜通了汉军的人干的这事!”

“呜呜呜……”她越哭越伤心,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嚎啕起来。

我那刚刚见回头的伤口,崩溃般地暴疼起来,我的两眼再次发黑。

“疼,疼,啊……啊,我快死了……啊!”

她哭着,我喊着,不远处的那个叫安福的马也跟着嘶叫起来……

……

她还在哭,而我觉得自己似乎太累了,又要死过去似的。想着,再跟她说一句安慰的话,让她高兴一下。省得我昏睡时,或是再没醒来的机会,便没法跟她说了。

“别哭了……等我好些了,便带你回大汉,我跟大汉皇帝很熟,一定跟他说,找到唐格,把他送到你面前……扶持他当国王,汉乌联合……谁也不敢欺负你们……”

“啊!真的?谢谢你!那我们怎么离开这儿呢?”

“你若泳游得好,我可以教你潜水。我有朋友教过我,你肯定也学得会。到时,你找到水道,从那潜出去……”

“真的?”

“真的!不过,那得等我好起来。可现在……我快死了……”我慢慢地闭上眼睛。

“不会吧!你不再流血了,伤势都回头了,怎么会死呢?”她拼命摇着我,摇得我马上想死。

“我快饿死了……就那几口汤,我没吃饱……”

“噢,好,马上,请你吃大餐!”

她指了指不远的湖面,道:“看!”

但见,湖面上鳞鳞闪烁,似有鱼儿在水上翻跃。

只见她飞身一纵,轻轻落在数米远外的地方,整个人身体后倾,轮起手中那个长而尖的梭标……那梭标“嗖!”地飞了出去,正叉在水面上。

梭标摇浮,将倒未倒之时,她已飞到跟前,脚尖轻点了一下水面,伸手一把提起标竿,接着,翻了个跟头落在岸边。

她回身向我挥舞着梭标,一条硕大的红鱼正穿在那梭尖上。

看到这里,我便又晕了过去……

第四节

我的伤一天天好起来,手臂很快就能动了,只是还不怎么灵活。每天,都会有两朵无比纯洁的喀纳斯雪莲被安吉塔娜剁成泥敷在我伤口上,不知道这是否也应叫做“暴殄天物”。

跟安吉塔娜在一起的时光也很快乐,这更有助于养伤。她非常希望我的伤能快点好,可以教她潜水,每日都细心地照顾我,尽可能地让我舒服一些。她开朗建谈,精力充沛,每天都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什么捕鱼了、狩猎了、捉条蛇吓唬伤员了等等,当然,在我的要求下,我们还相互学习了乌孙语和汉语。她每做着一件事情时,都是在想着她表哥安吉唐格,她念给我的乌孙语小诗,字字句句都是思念和深情,听得我都恨不得马上好起来,并和她离开这里。

而我也终于在古代有了一位女朋友,真正的朋友。不夹杂情与爱,没有离别与虐心,没有阴谋与悲伤,也没有身份的倾轧,没有什么人的影子,更无关同情与怜惜,只需如阳光和湖水一般的相处便好。

我的伤并没有完全好,但安吉塔娜的潜水学习必须得开始了。我们本想找一个其他的方法出去,可是,果然如她所说,这里的地型非常奇怪。我们常走着走着,便走回原地,这里的一切景物都是重复的,很难让人辨清方向,常常错觉地认为找对出路,一味走去,可是偏偏就回到原地。虽然,每次都有安福驮着我们,但是一次次地失败让我们从精神到体力都着实疲累。所以,潜水的事,还是要早点着手为好。

得先让她适应一下,不过,我真不知道她有什么不适应,在低温的喀纳斯山区,她说跳下冷水湖就跳下去,没有半点犹豫,更不觉如何不适。

我记得朋友跟我说过,想学潜水,必须得学蝶泳。蝶泳中有一个动作叫蝶打腿,这个动作最有助人体冲破水的浮力和阻力,会使人像鱼雷一样将自己下降到一定深度,两条不停打动的腿就如鱼雷推进器。我的伤根本没法陪她下水,只好讲好动作让她自己去练。近一个月过去了,她一下水便像是一个核动力鱼雷所向披靡,真是个伶俐的学生。

一天,她高兴地跳了过来道:“怎么样?我很厉害吧!但是用你这方法,我还下不到更深的地方啊!安福能去的地方,我都去不了!”

“傻丫头,你这是基础动作,根本就没开始潜水呢!”

她一听,便气坏了,似乎要伸手拿起一块大石头要打我。

我顿时一头冷汗道:“慢着,你别着急啊,你水性很好,但是为了让你能够学会‘自由潜’,并且达到最佳的状态,完成我们找水道的任务,你必须先学会这些基础技能!”

她把手里的大石放下来,道:“‘自由潜’?还有不自由的‘潜’吗?”

“呃……就是不带‘气瓶’,靠人自己调节自己的呼吸,再配合动作,下到水深处的一种潜水方式!”

“气瓶?何为‘气瓶’?气还能装到瓶里?是你们汉人的先进玩意?”

“呃……既然,没有气瓶,那我们先不提吧!你就先自由潜好了。专心学这个,不要理其他!”

“好吧!”

“首先,你要练习屏住呼吸。一个人能使自己的屏息时间至少在三分钟以上,才能在水中持续下潜并游出一定的距离。你先练深吸一口气,并且保证这口气是你所能吞下的最大一口,接下来,你还能把它完整地再吐出去,不断地这样做,才能学会调气!”

她迷茫地点了点头,道:“什么叫作‘分钟’?”

“呃……这……”

我想了想接着道:“这样吧,你到湖边寻一些很细很细沙来,再把你的快刀借我!”

她用我的外套包了很多细沙带了回来,我已用她的快刀削了一段木头,并做好了一个沙漏。

我把沙子装进沙漏,对她说:“这些沙子漏完,大概是一分钟……”

“我当是什么呢,一分钟就是一斛沙子啊!好了,我开始练了……”

“人的鼻腔最下方至咽喉处有一个软骨,你要用气力能调整到此骨能自由开合,那时,便会找到要领,开始吧!”

她倒是很听话,非常认真地练习起来。为了估计自己能一口吸下多少气,她居然搞了一条大鱼的鱼鳔,像吹气球一样,不停地将气吹起,吞下,吐出,周而往复。

常常看着她的样子,就很想笑。她道:“又看什么?很傻的好哇!”,这句话说的特别像现代汉语。

我道:“你们乌孙人都是技术型人才啊,喜欢走专业路线嘛!”

“哼,又来了,这跟‘计数’有什么关系啊!我们还不知道出去的路线呢,你别得意太早了!”

“……”

基本功夫做得差不多了,我们得开始实地演练了。

一日,我们来到湖边。安吉塔娜一到便望着那深蓝的湖水,双手握拳,似乎时刻都要跳下去。我则一下子坐了下来,也招呼她坐下,道:“你可还记得,安福是当时是从湖面的哪处钻上来的?”

她用手指了指湖中心一处水面。

我道:“我觉得你应该向从湖中心向对面崖壁的这一条路线去寻找水道。”

她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你说说你的想法!”

“来,看一下,此处水面距我们这边的树林有多远?距对面的山崖有多远?依我的了解,一个女性潜水爱好者的憋气时间可以有三分半钟,她在这三分半钟可以下潜到水下35处米并游出1500米的距离,这些数据更接近从湖心那处水面到对面的山崖的距离,而那个出水点到我们这边的很显然已经超过了2000米,这位普通潜水者便无法达到。当然,那天,潜水来找你的不是人类,是一匹马,用它的肺活量、技能、体力跟一位女性比,好像不太合适,但是我相信,它再怎么厉害,也不如一个人类有智慧和能力,它能做到的指标绝不会比一个人类强,所以,我认为安福也没有能力游出超过1500米的距离。并且,从地貌上断判,那座山崖是喀斯特石灰岩地貌,这种地质状况更容易形成空洞,所以更容易有出口。而森林这一带,我们走过多次,没有出口,都是土质结构,便是被湖水侵蚀而出现洞穴,也会被泥土填满,根本不会有出路。综上,安福是从悬崖那边找到的水道,我们的唯一出路就在悬崖底部!”

“嗯,你说的我只能听懂大概,但是我觉得你说的肯定是对的。当时,我想试着游出去,安福就多次把我向那个方向拉,可是我根本无法跟它下去。”

“那好,方向就对了!”

“我现在就游过去看看!”

“停,我们现在还不能去实践,还得再准备两天!”

……

我们又花了两天的时间,用可找到的材料做了木伐和多条长绳。

一个阳光温暖的上午,安吉塔娜开始了她正式的实战演练。

我坐在木伐上晒太阳,手里牵着长绳,绳子另一端系在她腰上,得意如像教练一般。我在绳上打了很多节,每一节约计一米长度,她第一次跳下去后,绳结有19个浸入水中。说明她第一“潜”便下了近20米。她上来时非常激动,高喊着“呜拉”,打着口哨,这是我认识她以来,见她最开心的一次。

就这样,她每日下潜,我每日在木伐上晒太阳,养伤。我手中的长绳入水的部分越来越多,她下潜的深度也进步,每天从会从不同的水域带会一些标志性物种,以证明她的业绩。

这天,她带回来的是一些蚌类。从外观上看这种蚌很像辽东的东珠蚌,很大,很饱满,估计里面肉质也很肥厚。我相信在现代,这个物种肯定已经灭绝了。

“咱们把它们吃了吧!湖里面好多啊,看着就好想吃啊……”她顽皮地笑着。

“呵呵,随你吧,只要你吃得下!”我心想,还好这里没有国家保护动物这一说法,也没有‘濒危’和‘灭绝’这样的概念,估计吃什么都不太会有罪恶感。

“走吧,咱们点火去!”

……

傍晚,我们又点起篝火,用石头堆起一个炉灶,里面的空档升起火,上面放着安吉塔娜唯一的小钵,小钵里的水正待沸腾。

她从头上拨出根发簪,一只只地将那些蚌壳撬开,放进小钵。

突然,她带着一声惊叹,跳到我身旁边,摊开手送到我面前,道:“送你吧,感谢你教会我潜水!”

我低头一看,在她白晳的掌心里,夕阳和篝火的光辉中,有一颗蓝色的珍珠……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1作女,作zuo,读第一声,上海、江南一带的方言,作女是指爱折腾,不讲理,常惹事端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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