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采薇如约而至为方生诊治,方生的气色好了很多,能在不用人搀扶的情况下行走自如,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方生躺在屋子里的软塌上,何采薇打开药箱,将银针取出来,依次扎入主穴大椎、内关、曲池和三阴交,再入针安眠、足三里和印堂三穴。
很快方生的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半个时辰后,何采薇取出银针,“方公子郁结疏散,渐渐有好转的迹象,只要坚持用针、吃药,疏通郁脉,不出三年就能大好,只是这心结种的太深,想要彻底痊愈还得找出根源所在。”
“多谢小姐出手相助。”小厮拿来紫色缠枝迎枕,方生坐起身来半倚着,“方家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的确蹊跷,我查了这么多年却是没能查出半点儿蛛丝马迹,从前方家的老家人不知为何一个也没留下,我总觉得是和那场大火有关系,周围的人都说我的父母是走船出的事,可那个梦境又是如此的真实,就像我亲眼见到他们葬身火海一般,叔叔这些年为了我的病费了不少心思,我不能再因为我的事而叨扰他。”
何采薇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会不会方伯母和方伯父并非走船出的事?”
方生闻言整个人愣在那里,何采薇回过头道:“其实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所以让自己一直处在一个自责的愧疚中。”
方生不敢看何采薇的眼睛,侧过了头去。
“因为,只要你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么你身边的人一直都在欺骗你。”何采薇语气平静,言语直白地道。
方生一直不敢面对现实,她要做的就是让方生直视自己的内心。
“不要说了。”方生气息有了变化,捏紧了拳头,声音不大,听起来却让人感到压抑。
叔叔是不会骗他的,不会......
就算是骗他,也是为了他好。
何采薇走上前一步,“方公子,只有你承认了这个事实,你才能继续查下去,或许你叔叔隐瞒真相并没有恶意,只是不想你伤心罢了,你那时还小,有些事你叔叔不告诉你,也许有他自己的道理。”
方生闻言抬起头来,若不是这样的呢?他该怎么办?
“若不是这样,你也得接受事实,你不能改变别人,但你能改变你自己。”何采薇看着方生的眼睛。
方生捏紧的手一下松了开,整个人紧绷的情绪豁然放松了下来,他靠在银枕里,闭了闭眼。
“你说的对,我可以改变自己。”这样他的病才能好起来。
这么多年,他受够了被病痛缠身,受够了终日郁郁寡欢,天下的美食他吃不了,大齐的江山他看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死了。
既然想活,就要振作起来,改变自己。
方生看着何采薇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像是一盏为他指明前路的明灯。
她与旁的女子是不一样的。
从她身上,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信念和活的希望。
......
方生离开后,何采薇便去了米铺见母亲,米铺的生意刚刚恢复有许多事要忙,何采薇就在房中等着,这时莲香悄悄地溜进房里,压着声音说道:“二老爷过来了。”
父亲?
何采薇有些惊讶,父亲怎么会来陶氏米铺?倘若被祖母知晓,不知要怎么大闹一场。
何采薇不能出面只能再房中来回踱步,半个时辰后,陶氏送走何蔚礼,来到何采薇的房间。
“母亲,父亲走了吗?”何采薇上前挽住陶氏的手,牵着坐在椅子上。
陶氏点了点头,何采薇将头依在陶氏的怀里,“父亲是不是想接母亲回去?”
陶氏闻言愕然,“别胡说,你祖母哪里肯。”
何采薇嘟着嘴道:“父亲肯就行了,祖母有些事拎不清。”
“哪有孙女腹诽祖母的,以后这话别在提了。”
“那父亲来这儿是为什么的?”何采薇有些好奇。
陶氏眼神有些闪躲,何采薇坐起身来,“是不是为了女儿的婚事?”
陶氏惊讶,半晌点点头道:“你父亲的确是为了你的婚事,他来问问我的意见。”
何采薇笑道:“看来在父亲心里,母亲的分量不轻。”
陶氏嗔道:“不许打趣,你父亲想将你说与县令方家。”
“那母亲怎么说?”何采薇笑着弯起眼睛。
陶氏说道:“方家与你来说的确是个好人家,方老爷的官职比你父亲高一阶,方小少爷又是个出类拔萃的......”
“那母亲是同意了?”何采薇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
陶氏笑道:“我打算将城北的那家铺面当作你的嫁妆。”
这么说来母亲是应下了这桩婚事。所有的事都按照前世轨迹发展着。
难怪前些日子倪湛想买下米铺,母亲的态度如此坚决,原来是想将铺面作为她的嫁妆。
“米铺的事,是父亲向你提的?”何采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陶氏摇了摇头,“是方家,我想着方家那样的好人家,我得出一份好嫁妆才能让你不丢脸面,方家既然提了,也是看的起我们陶家,就算方家不说,我也是打算将米铺作为你的嫁妆的。”
原来真是为了米铺!
方家娶了她,虽然只得城北的一间铺面,但方家与陶家成了亲家,以后大可徐徐图之。
若是方生的梦境是真的,方家便并非表面看起的那般简单。方家二房先与她订亲,然后再害她坠落山坡,一夜未归,何家不得不与方家取消亲事,最后再让体弱多病的方生娶她为妻,方生过世后,方家大房的家业和她的嫁妆全都落入二房的手中。
前世她醉心医术,后来周家遭遇祸事,她终日浑浑噩噩,以至于方家大房的家业和她的嫁妆都是托付给了二房。
何采薇沉下眼来,她以为方家二房照顾方生,她该回报这份恩德,方生过世后,二房又不遗余力的照顾她,没有对她这个坡子嫌弃,她很是感激,若是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什么又是真的呢?方泽又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样的人该是有多可怕。
一步步算计,一扣环一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让她做了一辈子的坡子。
这样的人是没有情义可言的,眼中只有算计。
还好她重生一世,让她看清前世的种种。
这辈子她不会再嫁进方家,还要将害她的人一个个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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