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严润生的艳遇
经过那次车废轴承座的挫折,严润生安生了几个月,上班时跟着师傅老老实实地学着,不敢再分心。罗祥林也希望他这个徒弟从此能好好地学技术,走上正道。
可严润生并没能如师傅所愿,最近一段时间里,罗祥林彷彿又觉得,这孩子又开始不带劲了。上班经常迟到,迟到的时间有时竟达一个小时。干活的时候又老是没精打采,常走神儿,罗祥林忍不住问道:“润生,这一向怎么了?”
“啊,没怎么。昨晚没睡好。”他总是这样的随心地敷衍着。
徒弟的回答让罗祥林觉得不正常,虽说像他这个年龄的年青人,正是贪睡的时候,可总不能天天没睡好吧,干活时也总不能老是没精打采,心不在焉吧。
这一向,还有个情况也叫秦明刚很是烦他。他老是隔三差五地遞病假条,病假条上又老是这么写着:上呼吸道感染,建议全休三天。要不就是:急性肠炎,建议全休三天。遞假条的时候,他用手按着腹部,一付的无精打采的样子,满脸的痛苦状。秦明刚明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是故意装出来的,很是烦他,却又拿他没办法。他总是有能耐让医师给他开病假条。有假条在手,秦明刚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听之任之,让他休息。每次接过他的假条之后,秦明刚总是在心里嘀咕着:“这小子,这么好逸恶劳!太没出息了!”
严润生交了病假条,过了关口,走出车间,便扬长而去。
让谁也没想到的是,几个月后,一条罕见的传闻在向阳厂不径而走:一个二十岁的男孩,竟跟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搞上了,这一罕见的新闻,让听到的人们大感稀奇,都在好奇的打听着。
不久,这一传闻逐渐的明朗化,这位男孩就是五连车工班的学徒严润生,女人则是一个寡居的理发员。理发员因不能生育,上几年与丈夫离婚了。
五连的车工班出了这件稀罕事,严润生成为厂里的新闻人物,五连成了新闻的聚焦点,这让连长刘明汉和班长秦明刚,脸上无光了好一阵子。
严润生能干出这样的事,谁也没有想到。不过细思起来,倒也有它的必然性:严润生有着其貌不杨的外表,加之懒堕成性,不思进取。厂里年青的女孩都看不上他,没谁愿意搭理他,更别说是谈恋爱了,这使他与异性之间的交往,出现了严重的空缺;可这时他却在厂外遇上了这么一位虽已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的中年寡妇,正好填补上了他的这项空缺。
他们是在理发店理发时,作为主顾关系相识的,由于彼此间的那种引力,数次理发之后,两人很快地了解了对方的情况,成为老熟人了。这位被严润生亲切地称为“阿姨”的妇人,已成了他理发、修脸、洗头的老主顾,常来理发店接受她的抚爱;这个身体壮实,涉世未深的大男孩,也引起了妇人的极大兴趣,对他更为上心。在理发的当儿,“阿姨”的语音百般温存,动作更是千般体贴,严润生很自然地沉湎于这成熟妇人的柔情之中。之后,严润生频频地,隔三差五的来“阿姨”这儿修脸洗头,享受着那一份温存。每当这位壮实男孩地到来,也让这位“阿姨”满心喜欢,格外的容光焕发。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在一次为严润生修脸的时候,“阿姨”特别柔情地看着润生,温软细腻的手,抚模着他的脸颊,让他十分的舒适,修完脸后,“阿姨”浅笑着轻声在他耳旁说:“今晚来阿姨家,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听说有好吃的,正合了润生的胃口,加之浸润于耳畔的让他消魂的暖暖的气息,他那里还拒绝得了,当即就爽快地答应了。
这晚夜色降临的时候,严润生如约而至,来到“阿姨”家。“阿姨”已做好了一大碗老母鸡炖墨鱼,还特地备有一瓶白酒招待他,俩人美美的共进了晚餐。餐后,润生与“阿姨”共度了让他俩消魂的一夜。
这以后,严润生一发不可收拾,成了“阿姨”家的常客,常来常往,乐此不疲。那些从医生那开来的,放在秦明刚那儿的病假条,也就都被他当成了成日整夜地,放心大胆地,在这个“安乐窝”里逍遥快活的遮风的帪蓬。
严润生毫无节制的纵欲及恣无忌禅的放荡,使他的秘密,不久便已不成其为秘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那位“阿姨”家的附近,也住着一位向阳厂的年青女工,严润生平时在厂里比较地张杨,颇有些“知名度”,让这位女孩早就认识于他,知道他是五连的一位不着调的车工,可严润生却根本不认识这位极不显眼的普通女孩。
他频繁的旁若无人地出入“阿姨”家,时间长了,便为这位女孩察觉,起初,女孩还没往这方面想,以为只是和“阿姨”相识或者是熟人,两人是正常的往来。后来女孩注意到,这位男同事竟是频繁进出于“阿姨”家,而且经常是在晚上进来,次日早上又见他在“阿姨”家门口的阳台上刷牙漱口,并与“阿姨”共进早餐后,才大大冽冽地从“阿姨”家出来,到厂里去上班。这一切,无疑地让女孩意识到这位男同事,是常在这位寡居的“阿姨”家过夜,俨然成了这家的男主人了。
女孩大为惊奇:“竟有这样的事呀?太不可思议了!”忍不住把她的发现当作新闻,悄悄地跟她的同伴说了。这种事情,哪怕是只要对一个人说了,不出几天,就会全厂皆知的。
严润生与这位“阿姨”的畸形恋,只维持了三个多月,便大白于天下。
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在当时所产生的影响是可想而知的,严润生成了厂里甚至县城里的新闻人物,他的艳遇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他眼中遇到的是人们轻蔑而不屑的眼神,耳朵里听到的也是讥讽嘲笑的言词,就连秦明刚和罗祥林也只能对他摇头叹息,邢春元更是对他侧目相视,嗤之以鼻。他只能承受着这一切,无颜面对周围的人,成天里低着头独个儿呆着。
与之前的陈少星相比,前者道德败坏,让人郫视憎恶,而他的这一畸形恋情,却是被人嘲笑,嗤之以鼻,让他也无地自容。同样的,严润生也与陈少星一样,也让《五连》又一次出名了。
严润生的艳事,最不能接受的自然是他的父、母亲。事发不久,他父亲就从厂里的一位同乡那儿得知了。父亲听了儿子的事,气的脸都发青了,这让他颜面扫尽。这事对于他老严家,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决不能容忍,他们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丢尽面子的丑事延续下去,也决无可能去接纳一个四十多岁的,是他们儿子年龄两倍的,且不能生育的寡妇做儿媳妇。
严润生父母来到厂里,对这事强行干预,径直找到《厂革委》的领导,不由分说地,果断地替严润生办理了离职手续。他宁可儿子不要这份工作,也不能再让他给老严家丢人现眼了。他认为再不这样做,儿子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严润生在厂里本也就无立足之地,也没有勇气和理由来对抗父命。只得由了父母,狼狈地离开了工厂。
离开那天,严润生背着行李,低着头,无声地跟在父母的后面走着。迎面正遇着秦明刚走来,见了秦明刚,他尴尬地挤出一丝笑意,羞赧地说:“秦师傅,我走了。”
秦明刚也知道他离职的事,目睹此情,竟也无言以对,只是在喉中不自觉的发出“啊。走了。”的应声。
迎面走过之后,秦明刚的心中也觉凄然,生出些隐恻之情,不由地转身回头,住足看着:严家一行三人,儿子背着捆着的被子,父亲为他提着箱子,母亲为他提着装有其它用品的袋子,沿着公路向汽车站走去,一家人蹒跚地向前走着,走着,越走越远,身影越来越小。秦明刚默默地看着,心里充塞了说不出的嗞味。
严润生跟着他爹走了,他与那位寡居的“阿姨”持续了数月的畸形恋,已经划上了句号。工厂里关于这事的议论,也逐渐地趋于平息。严润生去了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谁也无从知道。
那位寡居的“阿姨”呢,在清淡的生活中,遇到这个年青后生,让她又一次获得了身心的欢娱,这欢娱仅维持了数月,就遇上了传统观念地强行干预,很快地就消逝了,再也无法留住了。这一对单身男女间两相情愿的情事,就因为他们在年龄上不符合常规,有些儿畸形,有些儿另类,被无情地拆散了。处于当时的环境里,这女人是无助的,孱弱的,只能默默地承受着,留给她的,唯有那无尽的回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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