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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留痕a》第十九章 玉嫽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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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嫽因为精神上不正常,进入监舍后没有像一些犯人那样绝望。不哭也不闹,吃饭也正常。

她被安排在上辅,下辅都被老犯人占据了。

开始还觉得挺好玩,经常在上面摇晃。睡下辅的孙招娣休息不好,开始破口大骂。

“你个逼养的小骚货有多动症啊!再动我把你‘毫’下来,扔你地上睡!”。

玉嫽不知就里,看到孙招娣凶巴巴的样子,不敢再动。

到上辅要踏着中间的阶梯,可玉嫽年轻力壮,总喜欢直接踏着下辅的床,两手一撑就上去了,这样势必在下辅的床上留下脚印。为这个经常和下辅的孙招娣吵。

有时玉嫽干活累了,回来后就干脆趟在了下辅。气得孙招娣揪起她的头发向外拽。这玉嫽也不服气,竟和她动起手来。

孙招娣个子虽然没有玉嫽高,可身子胖,长的结实。每次争执,吃亏的都是玉嫽。

“咱换换床吧!你睡我这儿,我和她一张床。”见两个人经常争执,田彬和孙招娣换了位置。

“别再闹了,上下两个辅你想睡那儿就睡那儿。”田彬对玉嫽说。

玉嫽虽然脑子不好,却知道田彬年岁大,不好意思让她爬上辅。只不过偶尔躺在下辅睡觉,田彬也不怪她。

“田姐以前认识她?”王秀玉见田彬平日子里对玉嫽很照顾,问了一句。

“不认识,一个局里的,总有点亲近感。”田彬说。

在工厂干活的时候,田彬总是让玉嫽跟在自己身旁,手把手的教她,多处维护。

玉嫽以前在家跟妈妈学过针线,对做衣服上手很快。

慢慢的,玉嫽不像刚来时那样傻乎乎的。除了对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外,其它方面都很正常。而且工作积极性很高,争强好盛,完成任务总是比别人快。

一件突发事件让玉嫽清醒。

一天在车间干活,玉嫽要如厕。经管教同意后,一个人进了厕所。

刚要解开衣服,突然发现厕所角落的水管上吊着一个人。舌头伸出来老长,眼睛鼓鼓的。

吓得她连衣服都没有顾得提,一边喊“死人了!”一边向外跑。刚跑到厕所门口,被裤子绊倒在地,头重重的摔在水泥地上,鲜血直流。

干警和几个犯人急忙跟了过来,扶起了她。

有人到厕所一看,发现有人自杀了。

事情清楚了。女监里有位犯人,婚后有两个孩子。丈夫有外遇,她失手重伤了“小三”,被判入狱五年,再有两年就出狱了。不料突然接到丈夫的离婚申请,要与别的女人结婚。她觉得出狱后生活无望,一时想不开趁上厕所之机,从车间带了根布条子,挂在管道上吊死了。

监狱犯人自杀是大事故。轻则要向上检讨,重则中队长以上干部必须调离或受处分。

玉嫽被干警送到了医务室,经过检查没有大碍。包扎后回到监舍,主管干警交待田彬负责照料一下。

虽然伤的不重,却天天喊头痛。双眼紧闭,嘴里胡言乱语,手在空中乱抓。狱医认为,她本来精神就不正常,经过摔倒,有失心疯的可能。

主管干警向中队为她申请了三天假,让田彬不用上班,留在屋里陪护。

两天后的上午,玉嫽突然睁开了眼。

“这是那儿?”玉嫽望着田彬问。

“你醒了。狱医说你伤的不重,现在回到宿舍了。昏迷了两天,你是受到惊吓,头又撞到了地上。先喝口水,慢慢就恢复了。”田彬关心的说。

“狱医?我病了?”

“是病了,那个东西是自己寻死,正巧被你看到了。吓着了。”

“谁寻死?我啥也没有看到。”

“看来你还是糊涂的。你在车间上厕所,看到有个犯人上吊自杀。”

“犯人?什么犯人?我为什么在这儿?这不是我的宿舍。”玉嫽转头看了看屋子。

“这是监狱,你在这儿服刑,想不起来?”

“监狱?我为什么要服刑?我不是在上班吗?啥时候来这儿了?”

“厂里?你想起厂里的事了?难道以前的事你记起来了?”田彬孟然醒悟,玉嫽很可能经过这次惊吓,恢复了意识。

“什么叫想起厂里了,我是洁净厂的,你又是谁?”玉嫽满腹疑虑的瞪着田彬。

“我是田彬。如果你清醒的话应当知道这个名字,以前也是轻工局的。现在别管我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冯玉嫽呀!怎么了?”

“家是那儿的?干什么工作?家里都有谁?”

“我家是翰林庄的,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儿子。我在洁净厂技术科上班。”

“我的老天呀!你记起来了,恢复意识了。太好了!”田彬激动的抱起床上的玉嫽。

“难道我以前失去了记忆?”玉嫽是聪明人,马上明白了。

“是的,你失忆一年多了,啥都记不起来。现在好了,你很快会恢复正常。”

“你是说我以前啥都记不起来?那现在我在那里?”

“你现在是在监狱,是服刑犯人。这里是女监,这个屋子住的8个人都是犯人。”

“我是犯人?我犯了什么法?”玉嫽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先别问这些,等完全恢复了我慢慢告诉你。”田彬怕她刚好受不了,想让她再躺下。

“不!快告诉我。我为什么在这儿,怎么成了犯人?快点告诉我。”玉嫽拉着田彬的手,用劲的摇着。

“那好吧,我们慢慢的说。还记得你们厂的书记李天池吗?”

“记得,他是我们厂常委书记”

“不知道什么原因,死在办公室。”

“你等等!那天我接到李书记的传呼,要我到办公室一趟,我去了。后来……?后来……?噢!记起来了,好像我被什么东西打晕了。再后……?好像看到了血,其它的记不得了。”

“李书记死了,当时屋里只有你们俩个人。”

“你好好想想,刚进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别人?”

“没有,肯定没有!我一进门就啥也不知道了,后面的事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我!”

“后来你晕了,醒来后是你喊的人。公安局来后把你带走了,你一直处于疯颠状态。公安局在房间里发现李书记身上有被你抓的痕迹,你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李天池是被写字台的玻璃插进了太阳穴死亡的,公安局判断是被你推的,认为是你失手把她推倒了,造成了他的死亡。最后法院以过失致人死亡罪判了你六年徒刑”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刚进屋脑袋翁的一下啥都不知道。醒来后看到一个混身是血的人,好像是我喊的人。”

“你真的没有与李天池发生争执?”

“肯定没有!李书记是个好人,平时打交道不多。对了,厂里配方泄密的事他曾找过我。这次呼我,我第一个念头还是为那件事,所以就去了。”

“据说李天池手里还攒着你写的一张原料清单,那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上次找我谈话时,他要我开个产品原料清单。是我写的,不是当天写的。他在手里攒着?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好好想!,你进去以后李天池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你们之间有没有言语争执?还有就是你们之间有没有身体接触?他有没有想对你做什么?”

“没有!肯定没有!我醒过来看到浑身是血的人都想起来了,进门后如果发生什么事肯定不会忘记。你说的李书记想对我做什么指的是什么?李书记这个人你还是不了解,他这人绝对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我了解李天池,他确实不是那种人。只不过现场的证据有这方面的怀疑,难道是人为布置的?”田彬若有所思的说。

“他们冤枉了我,凭什么判我的刑!我得去找,要还我清白!”玉嫽边说边掀掉被子,从床上下了地。

“先别急!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再说进了这里想翻案比较复杂,要先向监狱申请,由驻狱检察室决定是否立案审查。”田彬急忙阻止。

“‘5368’醒了?还以为这丫头得睡个十天半月的。”孙招娣她们下班回来,看到玉嫽站在地上说。

“以为都像你,小病也当大病养。要是你的话,估计七八天还会哼哼,不用干活嘛!”说话的是王秀玉。

“你叫谁‘5348’?”玉嫽问。

“你呀!又忘身份了。这可是咱吃饭的资格,没有这个号连食堂都进不去。”孙招娣说。

“军队为了保密都用代号,咱们犯人也属于保密人物。叫时间长了连名字都忘了。”王秀玉跟着调侃。

“我不是犯人,我没有犯法!我是冤枉的!”玉嫽瞪了王秀玉一眼说。

“这样说也对。咱这儿的人都说自己没有犯法,都是冤枉的。连招娣大姐明明偷割了电缆线,却偏要说只是捡了根铜线。”王秀玉忘不了刺一下孙招娣。

“你个小蹄子又编排老娘了,我偷再多的东西也没有杀人。你可是杀人犯,判你那么几年算是轻饶了你!”孙招娣反唇相讥。

“杀人犯怎么了?都是杀人犯,判我十年,判她六年,太不公平了!”王秀玉指着玉嫽说。

“我不是杀人犯!我真的是被冤枉的!”玉嫽急忙说。

“不杀人你怎么进来的?你没有看到墙上的标语吗?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王秀玉说。

“我怎么觉得这丫头今天说话不正常,脑子又摔坏了吧!”孙招娣突然问。

“还真是。平常说她是杀人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今天是咋了?”王秀玉也惊奇的问。

“好了,都别问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许多事以后再说。”田彬说。

玉嫽真的恢复了记忆。

晚饭后,监舍里的人围在玉嫽身旁,听她讲自己的故事。

她把自小到大所有的事都讲了一遍。讲翰林庄的来历,讲父母亲对自己的培养。讲到儿子时,眼里充满了母爱的温情。

她讲到参加工作后的经历,讲遇到了好朋友鼓明骏。只是在讲到厂里配方泄密时,边讲边思索,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

“被冤枉了,一定是被冤枉的!”玉嫽说完,孙招娣第一个说话。

“法院要的是证据。光这样说不行,必须提出新的证据才有可能重新审理。”有位犯人说。

“听她说的意思好像是被人栽赃陷害的,那得找到真正的凶手才行。”有人说。

“没有用的!案子都结了,谁还会当回事儿。”还有人说。

“现在冤案多了去了。男监那儿许多是前几年”严打”时进来的,谈个恋爱在街头聚众打架都判几年。到那儿说理去!”有人说。

“真要是像她说的情况,确实是冤枉了。”大部分人都持这种观点。

“现在说冤枉为时尚早。根据人的生理特点,经过大变故的人往往会忽略一些关键的东西,故意忘记对自己不利或者最疼苦的事。医学上有一种病叫全盘性失忆症。与局部性失忆症和选择性失忆症不同的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的生活背景。她过去就属于这个。现在虽然恢复了,却可能存在记忆的选择性,故间封闭了一些场景。这种解离性失忆症对一般资讯的记忆则是完整的,却具有两种人格,两个人格有各自的记忆、情绪、行为模式。那些不愉快的事会让她不舒服,故意排除在意识之外。所以,仅凭她现在的回忆说法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我只是从科学道理上讲,并不是否定她说的全是真的。”王秀玉终究是大学生,对这方面有一定的研究。

“我现在清醒的很,绝对没有说假话。这是冤案!我要上诉,争取重新调查。要为自己,也为李书记要个公道!”说完了自己的故事,玉嫽显得平静了许多。

“这样吧,今天就到这里。明天还不去干活,我和玉嫽再认真琢磨一下。先找主管警官把事情说一下,然后写个上诉状。看监狱检察室给不给立案。”田彬基本有了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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