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非和董长悦双双瞠目，舌挢不下。

过了一会，董长悦才说：“难怪你方才有所顾忌。除了大非小非，你怀疑谁？”

“洪大叔。”王家文道。

“山伯？为什么？”大非攒眉。

董长悦也跟着问道：“洪齐山是镖局元老了。一直像个老大哥一般，文荣也多受他照顾，怎会……”

“就目前的线索来看，确是不足以指向洪大叔。其实真正嫌疑最大的是……”王家文说着向大非拱了拱手，带着歉意继续道，“大非，我并无歹意，只是……”

大非打断他，说道：“王大哥，没事，你继续说。”

“好。你们看，镖师俱亡，镖物尽失，活下来的却非功夫最好的。正常来说遗孤嫌疑便是最大的，毕竟不论大非小非如何解释，都是死无对证。”王家文话锋一转，“再说到洪大叔，我们得到的线索越来越多，但都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非巧合……当然，我们还需要更多线索来作证我的推测。”

“家文，你可知大非这风障隔音可是何意？”董长悦说着向大非点了点头。

大非又将镖物取了出来，解释过由来后，接着道：“诚如王大哥所言，我也确实没办法证明这个镖物就是真的。”

“不，只要拿出来就是证明了。”王家文否认大非，“别忘了下镖人和收镖人。”

说罢，他熟思审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你说。”董长悦道。

“镖物尚在，所以追杀的杀手和凶手便同属一方；

“再来大非你们遇到的没有杀意的劫匪、毒还有洪大叔的‘跑’，这三者联系起来，便都说得通了——

“洪大叔透露地点；帮凶前往埋伏，而毒可能是洪大叔挖来的不知名蘑菇或者一路上吃的所有东西；接着凶手逞凶；洪大叔醒后发现惨剧让两人离开；最后凶手追杀。

“细节上可能有些出入，但事情的脉络大抵如此。”

董长悦微微颔首，认可王家文的推断。接着拍了拍镖物问道：“家文，这个你看如何处置？”

王家文五指轻扣桌面，说：“既然镖物还在，我们不防来个暗渡陈仓。”

“怎么说。”

“劫匪没有拿到镖，必然会派暗哨盯着大非小非甚至是我们镖局。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在吃饭时候说‘这趟镖失败了，要赶紧回去处理后事’，然后又表示‘要派人去给收镖人赔礼’。

“如此一来兵分两路。一路以处理后事为由，顺藤摸瓜，找出凶手；另一路假赔礼真送镖。”

董长悦听着频频颔首：“家文你这般计策不错，可送镖这一路该派谁去呢？”

“董嫂，还是我去罢。”大非出声道。

“你才刚刚死里逃生，又去冒险？”董长悦不同意。

“董嫂，那不是拉着车嘛。巽卦的轻功，不差的。”

王家文同意大非的说法：“大非所言不错，天下轻功，巽卦为最。若是一心要逃，杀手确实难追上。”

“好罢。”董长悦扶额，“那你弟呢？他可是个新奇的主，会跟着我们回去吗？”

大非讪讪一笑，道：“我轻功倒是能多带一人，小非轻功也不赖，他若去便去罢。”

“这么一来又是你们两个往送镖方向赶，很容易让凶手警觉，莫不是危机重重？”

王家文：“董嫂，如此反其道而行，或可迷惑凶手。而且此次两人大可走官道过城镇，不必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此行就是去赔礼的，镖物就是赔的礼。”

大非：“王大哥说得对，董嫂你就放心罢。”

“行罢行罢，家文需要准备的你给准备一下。大非，来，我给你看看伤口。”

*****

峰顶，私院。

“曹师兄，你醒啦？”

曹卫清开口，喉咙嘶哑，听不清说了什么。

“来，先喝点水。”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曹卫清喝了好几碗水，问道。

“已经是八月廿五日申时了，师兄你昏迷了快两日了。幸好师傅给你运功化药，不然还得躺两天。”

“王师弟，姚师兄、黄师弟呢？都没事吧？”曹卫清道。

“都没事，师兄你昏迷后，便来了信号。黄师兄收了阵，我们便离开了。”这位王师弟便是两日前，牵制住大非的火行黑衣人。

他继续道：“姚师兄和黄师兄应该回门派了，过几日九月初一是烈炎顶少掌门大婚之日，听说新娘子姿色动人倾城倾国呢。师兄他们都去准备贺礼了罢，师傅也好几天没见到人了。”

曹卫清听后，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王师弟便自顾自地说着：“没想到那天的两个小子下手这么重，还骗我们是猎户。师兄你知道吗，那天回来后，师傅生了老大的气，怪我们没灭口呢。”

他说着将碗放回桌上，拉开抽屉，取来一小片野山参递给曹卫清：“曹师兄，你含着，滋补养身，晚些时候再吃饭。说起来那个震卦小子真可恶，听黄师兄说，他和姚师兄去追那小子的时候，那小子居然喊了一声‘雷爆’便跑了，结果姚师兄和黄师兄等了半天啥都没发生。黄师兄说的时候气得直咬牙呢。”

姚师兄和黄师兄都是被小非吓住的两个黑衣人。姚师兄手持长剑，黄师兄使的是软剑。

“曹师兄，你知道吗？那个巽卦小子也是厉害得紧，我五行相生还被他压着打，差点也受伤。”王师弟继续念叨着，“对了，曹师兄，你知道给我们留记号的人是谁吗？那天师傅叫我们黑衣蒙面去接应，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咳咳——”

“曹师兄，你怎么了？内伤又发作了吗？”

“没，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师兄你先休息，等晚饭了我再来喊你。”

待到王师弟离开屋子带上房门，曹卫清终于松了口气——终于安静了，他心里憋屈着：“我岂会不知道那俩小子厉害得紧，看看我这一身内伤！”

曹卫清又吐了口气，他也想不通师傅让他们过去接应又设计毒阵寓意何为——一队镖师罢了，能有什么高深功夫？他这么想着，脑海却突然浮现大非小非的身影，猛然一惊——若是这些个镖师都如此实力，哪天算上门来，可要遭。念头一转，他又想到：跟这帮镖师打斗的人，是谁？

*****

到了晚餐时分，董长悦将王家文的计划一说，小非果然嚷着要与大非共往扬波府。

董长悦无奈，只好放行，嘱咐道：“你们此去赔礼，恐有刺客再袭，万事小心。这是二十两银子，给你们当做盘缠，明早出发各自找治军要一匹好马，出发后走官道，切记逢林莫入。”

“董嫂，我这还有十五两银子，多是从荣叔身上取来的。”大非说着将褡裢里的银两倒了出来，“一共有三十余两，另外的十几两买了草车和马匹了。”

大非说罢，正欲将银两推向董嫂。

“你都拿着罢，一路当心。”

翌日，卯时。

大非和小非看着王家文等人将尸体搬入张治军乘来的马车，远远使去，消失在林樾里头。两人便也调转马头，冲进林樾赶往杨波。

马踏飞燕送，曦微草露开。

昨日千里来，今朝万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