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染一时无聊可是把百里山庄折腾的鸡犬不宁,这日她在花园中悠哉的躺在锦鲤池边喂着锦鲤,忽然听到丫鬟们说山下集市的灯节开始了,想必热闹非凡。
百里染微微一笑,她想,是时候了。
吃过了午饭百里染就来到了秦园居。
慕易之正在品茶,手里地茶盏在他瓷白的手指间婉转了几圈,最终留下一圈清透的茶渍。他微微抬眸,便看见百里染大摇大摆地朝他走来。
“慕易之,我们去山下的集市上转一圈怎么样?”百里染虽然是在征求着他的意见,口气却完全不是。
“你知道我素来不喜欢去那种嘈杂的地方。”慕易之放下茶盏清冷的说道。
“今日你不去也得去。”百里染说着就拉起慕易之往外走。
慕易之无奈,没有想到她会来横的,感觉到手中她青葱玉指绵软细滑,心中顿时一阵慌乱。
慕易之看着只顾前行的百里染,脸上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这条路若是没有尽头该有多好……
他就可以地老天荒的拉着这只手一直走下去。
集市上人头攒动,百姓们摩肩接踵,刚刚开的集市,人们好奇又闲暇无事出来热闹热闹。
百里染看着集市上各式各样的小贩售卖着商品,妇孺小贩,酒肆肉铺,人们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百里染早年步入军队征战沙场,这一世又一直在山上鲜少下山,这种寻常集市相对于她而言,遥远又佞人怀念。
慕易之一直小心地走在百里染护在身边,行走之中,一直注意着不让拥挤的行人碰到她。
“花灯,久违了。”
百里染望着一家卖着姻缘花灯的树下车摊,微微愣神,随即扬起一笑。“师父,咱们去玩玩那个?”
宋祁出了皇宫,看着四通八达的官道一时间有种迷茫的感觉——
梦中那人不过是一个影像,要找到简直难于登天,普天之下芸芸众生,他却执意于一个梦中连相貌都看不清的影像,这不形同流离之人筑梦,庄周寻蝶般虚妄么?
可……
说不清心里有着什么东西在牵引,他一直奔着一个方向前行,再往前,就是几年前来过的方向了,百里山庄。
而那里,似乎有个人曾经告诉他……要他来娶她。
夜色无疆,白天的人若是觉得已经够多了,那么在看看晚上,就能够体会到什么叫做摩肩接踵,无立足之地了。
或许慕易之意识到了什么,今日跟百里染跟的特别的紧。
百里染撒谎说了句自己要吃桂花糕,边走依旧故我的走着看着,慕易之目光四下寻找之际,再转眼,百里染却已经不见踪影。
慕易之呆滞地怔在原地,心里的空洞来得那么习惯又那么突然。
他想习惯……却为何苦苦不得法。
“老先生,这附近,是否有这么一座桥?”
今日的宋祁一身墨色衣袍,仅以玉带束在腰间,墨发一丝不苟的在头顶梳成一个发髻,配以玉冠,一双眼眸似千年的深潭深邃带着冷芒,薄唇紧抿,更显贵气。
身边小厮正在拉着以为卖花灯的老者问路,宋祁便立身站在一旁。
远远看去,丰神俊朗如修竹之姿,就好似从画中走出之人,完美的令人叹息,一身的贵气更是令人自甘臣服。
如此公子,自然是引得不少的少女侧目观望,大胆的女子更是接着人多拥挤往他的身上挤,可是每每要碰上他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好似不经意间的躲开。
花灯会有个很特别的节目,这个日子,男女手中都有花灯,若是心仪何人,便将花灯增雨他人,那人若是接下,便是接受这个人。
如此,便是个买卖姻缘的好日子,小厮问老者,老者笑笑也不马上答话,笑着送上一柄花灯,便是请贵公子顺便照拂生意之意。
宋祁一时兴起,微微颔首,小厮便递了几钱银子过去,宋祁顺手也就接过了一盏花灯。
“姐姐,买个花灯吧,若是在灯会上遇到心仪的哥哥,就送给她,没赚还能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呢。”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拿出一个精致的花灯追着百里染。
百里染听了小姑娘的话,不禁心中冷笑。美好姻缘恐怕是与她无缘了,有的只是一份她要寻仇的孽缘而已。
百里染看着小姑娘瘦弱的样子,从荷包中拿出一两银子就给了她,也不看拿了个什么色儿,随手提着花灯就走了。
“姐姐,我还没有找您碎银呢,一个花灯要不了这么多钱的。”小女孩儿大声的喊着百里染。
百里染这辈子什么都不缺,可是看着小女孩儿受伤大大小小的伤口,想必是做花灯的时候被竹条伤到的,想到上一世那个刚刚在自己肚子中孕育的那个孩子,她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做那样辛苦的事情……
反正不过是一两银子的事情,在她看来不叫事儿,可是却是平凡人家掉馅饼的大喜事。
百里染恍若未闻,瞬息也就在人群中隐没了身影。
适逢一个穿着华贵,脸上几颗大痣,脸冒油光的公子瞧见了她和她手上的花灯,眼前一亮,便是遇见了自己有缘人的闪亮眼神!
当即提起柏子树纹藤的脚摆,大步朝她走过来。一看,便是示爱而来。
百里染将手里的花灯一瞧,咂舌。
自己手上的豪猪花灯,可不是正好和他手上的一对儿?
虽然从这一世开始相信冥冥之力,相信上天星象注定,然而提着花灯遇见姻缘这件事,是万万当不得真的。
再上下通篇观察一番那个公子獐眉鼠目的长相,百里染咽了一口唾沫,暗自觉得逃跑这件事没得商量,于是行为上,也脚下一抹油,转身,飞也似地逃跑了。
“哎哎,姑娘!姑娘你别跑啊——在下便是你的天命啊,姑娘——”
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有缘分的极品女子,身后的公子发了疯似地穷追不舍。
“千万别怨我看人下菜碟儿,只是仁兄你这品貌……是连我师父的百分之一都不及,我宁愿遇上一只黑头樟脑的花狐狸,也断不能和你佳偶天成凑一凑的。”
百里染因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急于飞奔,人群密集,她跌跌撞撞之间忙于拨开人群,孰不料手前一空,倏尔,便撞入了一片无人之地——
这里出现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多为男子,市井小民,围着一颗百年的老樟下指指点点。
“这是谁家的公子,怎引得江北小县的女子这般痴迷?”
“外地的来的旅者吧怕是,咱们江北城小,出不来这么俊俏贵气的公子哥儿,你看他皮相上都比咱们这边的人白上一圈儿……”
夏染闻声望去,恍惚间,便心脏微颤。
因为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即便是个背影,她也能够确定那个人就是宋祁,如从前那般玉立,如从前那般修长。
所以今生……是在这里相遇了么?
此时的宋祁正被一大群的姑娘围着,争相的要送他花灯以示爱意,推搡之间,他身边的小厮都被凶悍的姑娘们拨到了一边。
百里染挑起一个笑容,那笑容带着几分诡异带着几分森然,更带着一抹无所比拟的自信,素手倏然一翻转,手心里,便出现了一个小巧的纸包。
——自前世葬身起始于迷神的毒药,百里染这辈子,便多添了一项学习的内容:学医。
医者之药,被她学做用毒。
毕竟以毒攻毒,浑如善恶,总在人的一念之别。
百里染打开纸包,纸包里带着浅绿色的粉末便呈现眼前,她眯起慵懒的眼睛辨识了一下风向,随之,在某一刻的时候,张开樱唇,将纸包里的粉末,全数吹了出去。
……
粉末融入空气,犹如水滴入水,了然无痕。无边的夜色里,就连空气里氤氲着的花朵馨香,都没有被惊动扰乱。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异样的空档里……宋祁,却突然批开手里的折扇。
……后来回想,那真是个历史性的瞬间。
因为就在宋祁剖开手里折扇,遮于自己鼻翼前方,姿态恍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江上绝色游女艺妓之际——他身边的姑娘们,突然全数呈现眩晕状地倒地。
因此关于宋祁的绝世容颜,玉树临风的天人之姿,后书有载:
昌平宋帝者祈,其能,有经天纬地之才;其貌,有覆城灭世之美。宋帝登基后有余年,偶微服私访,恰逢花灯庆,因其貌绝,为众女子所困,挥手执扇之际,艳厥女子数十名。
……
宋祁自是不知其中缘故,因为风中有异,当时只道是寻常。
然而他的周身顿时一片黑压压的倒地姑娘,视线瞬间空旷起来,他才侧眸,便于万千人之中,看到了朝着自己走来的百里染。
当时场景晦暗不明,百年老樟下落叶零星。花灯四海,集市灯火趋向阑珊,一个容貌清魅的女子身着湖蓝的芙蓉裙,手执一颗透红的灯笼,朝他清亮的声音问:
“宋祁,你接不接我的灯笼?”
……
没有惊艳,没有震撼是说不通的,那比从前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媚态的声音,清透依旧,充满着自信的张力。她望着自己,一对山溪般的瞳仁澄澈无比。
他深知这样一个心思缜密敢将帝王皇子作为棋子的女人,突然对自己示好,必然是事出有因。
夜风维扬,吹乱了百里染的发丝,头顶的步摇叮咚作响,灯火太美,眼前的百里染眼中闪烁着流光溢彩叫宋祁有些难以移开眼。
宋祁打量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灯笼,灯笼的素色灯罩上,正是一只狐狸。
他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不曾移开,手里却把玩着灯笼,似不经意地问:
“你,知我要来?”
百里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即淡漠的说道:“不知。”
“然而我一直在等你。”她又说。
宋祁听后不禁感觉愕然,遂问道。
“为何?”
“我说过,会等你来娶我。”
百里染认真的说道,可是宋祁却在她的眼中,除了执意,却看不到一丝半点的爱慕。
而她说的那句我一直在等你,却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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