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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第11章 洗冤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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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怎就这般心急,即便今早我告知你这字是父亲辛苦得来,但若知妹妹喜欢,我也可以求父亲赠与你啊。哎!”又是一声叹息,贾南风佯做哀痛地看了一眼卫澜,可眉宇间却有着隐不住的诡异。

“怨我,怨我,我今早怎就没看出妹妹竟这样中意这字,若是早知,说什么也要来求父亲啊。”说罢,贾南风向着父亲望了望。

贾充冷笑着摇了摇头,满面的无奈。

其实他也很矛盾,一方面他不是很相信卫澜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可事实摆在这里,也容不得他不信,即便想为她辩白几句,也找不到可以开口的话由。

若是换了旁人,他定会加以惩治,就算惩治不得也要让他颜面尽失,毕竟偷窃一行确实让人不齿。

不过如今正是紧要时刻,他还要拉拢卫瓘为自己效力,所以断不可让卫澜下不来台,本来卫瓘就态度不明,若是张扬开来惹怒了他,岂不是白费心机了。倒不如把事化小,了了结之,挽了卫家颜面的同时,也握着卫瓘的把柄,让他对自己怀有愧疚之心,自然会向这侧靠拢。

如此一想,这倒也不是件坏事啊。

贾充扫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一对女儿,两人正屏息地等着自己发话,一脸期待的神情,贾充恍然又觉得这事却有蹊跷,想起女儿的性子,莫不是这两人……不过事已至此,于己也是件有利的事,也只得顺水推舟,没的也要当做有的了。

“卫家小姐既然喜欢这钟繇的字,那便送与她了,什么窃与不窃,只当是个误会罢了。”

贾充一语,姐妹二人吃了一惊,同声道:

“父亲!”

“卫澜谢过贾公,不过这字我不能收,若是收了,岂不果真成我盗的了么。”

卫澜终于开口了,云儿抹了把泪看着她。她轻轻拍了拍云儿的手示意她安心,便上前一步,对着面前尴尬的贾充和夫人,含笑地揖了一揖,甚是端庄娴静。

“许是有何误会吧,我家云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更是不会指示她去窃字幅。”

“哼,证据于此,有何误会!”贾南风冷言道。

“只凭一手帕便称云儿是贼,怕是武断了些吧。”

卫澜面颊红润,双眸奕奕,不带半丝愠色的看着贾南风道。一旁的云儿听到小姐终于为自己申辩了一句,也止住了啜泣,满面泪痕地望着她。

“姐姐,从你遣云儿去送这幅字到她回来,可曾还记得有多久?”卫澜走到贾南风身边,微笑着问道。

“不记得!”贾南风不耐烦地甩了甩衣袖。

“我倒是记得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对吧!”卫澜继续问道,然贾南风不语,仔细想来,确实也就那么些时间了。

“这书房在姐姐闺房的西侧,那回廊在这前庭的东侧,且这前庭与闺房一前一后,先到书房再绕过前庭去回廊藏这字幅,最后再返回闺房,怕是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够用吧。”

“谁知道她是不是拿着字幅直接就奔着回廊去了。”

贾午一脸不满地瞥了卫澜一眼,然卫澜却是笑意更浓,微微抬了抬下颌向贾午身后望了望。循着她的目光,贾午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那个自称看到云儿进了书房的扫院婢女,一时窘的通红着脸,赶紧收回目光。

“今日来得甚是早,辰时一刻便到了,云儿送了字幅,便随我和姐姐去了园林,入了秋的早晚寒气逼人,草木带了露水,殷得地面都冰冷潮湿。”

卫澜说着缓缓绕到了那仍跪于庭中的老仆身边,盯着他手中的字幅。

“就算我家云儿有这能耐,手脚麻利得很,半柱香便将这字藏在了秋兰丛中。可算来,到发现这字已有两个多时辰了,怕这字早就被露水殷得墨迹都化开了吧。”

卫澜这一言,便将目光都引到了那字幅上。这卷起的字幅,边角确实有沾了水的痕迹,不过若是藏了两个多时辰,可就不应该这般完好了。

贾南风姐妹一时窘促得说不出话来,贾充夫妇也乱了心思。

“即便是我家云儿藏匿得妥当,但从回廊踏入到秋兰丛,要经过一片湿草泥地,这鞋袜及曳地裙踞怎不见丝毫污迹水痕?”

说罢,满庭人的目光又从老奴手里的字幅转向了云儿的脚下,云儿丝毫未惊,竟一脸自信貌似不经意地摇了摇裙,裙下的鞋袜若隐若现,虽只那几下,也看得出是干爽洁净。

正在大家都望向云儿时,卫澜却瞟到贾南风身后的婢女香儿惶恐地向后退了退。卫澜在心中暗自冷笑。

“这手帕……”卫澜捡起了老奴手中的巾帕,“这两小朵祥云的确是云儿绣的,她还曾拿给我看过,我还说她绣得小气。云儿,你今日带手帕来了么?”

“带了,带了。”云儿赶忙从袖中抽出一条手帕上前递给了卫澜。

卫澜接了手帕,一手一只,端详了片刻。

“果然是一模一样,还真是你的。”卫澜对着云儿盈盈笑道。“上一次你说丢掉的,便是这一只吧。”

“狡辩!难不成还要说这贼人竟捡到了她的手帕,包了这字画,怎有这巧合!”贾南风怒斥道,看来她是按捺不住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若是有人故意用云儿手帕裹这幅字,让人以为这字是她窃走的,那便不是巧合了。”

卫澜柔声细语,笑意不减,可任谁都听得出这话中的森森寒意,包括对面的贾充和郭槐。这二人心中早就有了定数了。

“云儿这手帕的淡淡香气是咱家的兰蕙草香吧。”卫澜托起云儿递过来的手帕轻嗅了嗅,然后看向云儿,云儿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不过这只手帕的香气,我就说不准了。香儿鼻子向来灵,请她帮我辨一辨吧。”说罢把拿着另一只巾帕的手伸了出去。

香儿猛然听到卫澜唤自己的名字,甚是一惊,吓得目瞪口呆愣了住。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她将目光投向了自家小姐,然贾南风怒目瞪视着她却也没给个确定的指示,便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缩缩瑟瑟伸手去接那手帕,还未待她触到便听得卫澜言了一句:

“我嗅着倒是很像龙脑香呢。”

这一言不但把香儿吓了一跳,也让贾充吃了一惊。这龙脑香香药源于西域,作为贡品奉于陛下,而皇帝又赐予自己的。

贾南风说她喜爱这浓郁醒神的香气,贾充便给她留了些。仅这一件便让整件事都不言而明了,本还要偏袒卫澜的贾充,现在不得不想办法怎样为女儿化解了。

如今怕丢的不是卫家的颜面,而是自家的了。

香儿伸出去的手还未接到手帕,卫澜便撒了手,这手帕翩然落在了香儿的脚下。

“哎,这么这般不小心。”卫澜自嘲地笑言道,便要低头去拾起那手帕,可刚要弯下身子便停了下来,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卫澜欲言又止。

众人瞧见这一幕,便循着卫澜的目光望去,只见香儿的裙摆潮润殷着水渍,贴近地面的地方还沾了些点点暗色的泥迹。

不用再说什么,真相于此,昭然若揭。云儿终于扬眉吐气地对着卫澜笑了。

如今面红耳赤,莹莹含泪的便是香儿了,她像被施了咒一般定在了那。庭内静寂一片,谁也不敢大声喘一口气,生怕出了声音便把这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还不跪下!”只听贾南风大喝了一声,有如惊雷一般,香儿吓得连想都未想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贼人竟出自自家,害我差点怨了卫家妹妹!”贾南风指着香儿怒吼道。

“居然还用云儿的手帕包裹赃物,事发便可推委给她人是吧!没想到你竟有这细密的心思,怎就不见你把这心思用在伺候主子上,到寻思起旁门左道!枉我待你这般好,同食同住,连着熏香也合着你一起用。你太让我寒心了!”

卫澜不得不承认,贾南风的确是顶聪明的一个人,事到如此都能逆转过来,把责任撇的是一干二净。不过正如她自己所言,这聪明没用到它该用的地方。

一旁的贾午会了意,便也开始附和着姐姐训起香儿来。

香儿满腹冤屈,明明是这姐妹俩计划了这一切,自己不过是按她们的吩咐,待她们离开后,把字幅和之前捡到的云儿的手帕一同藏了起来,然后引着老奴寻到那字。此时伎俩被揭穿,却把这罪过都归到了自己头上。

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反驳吗?若是认下了,许她贾南风还能替自己言上几句,若是把真相道了出来,怕是明个天气是阴是晴她都无从知晓了。

“我错了,小姐我错了,饶了我吧,我错了……”香儿泪如雨倾喃喃道。

这一幕贾充自然看得出来,悬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虽刚刚还惶恐地想着要怎样为女儿开脱才好,此时见女儿自己收了场,把罪责推得干干净净,倒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管她卫澜信与不信,都不至于让我贾府太过失了颜面。即便追究起来,也只是婢女管教不严,打发去了便是了。

贾充阴沉着脸,向身旁的郭槐看了看,郭槐受意点了点头,悠然起身,面无任何表情地喝了一句:

“拉出去,杖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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