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圣女，我便又坐回我那靠背椅，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瑟儿。”只叹这屁股还没坐热，身后就传来了娘亲的叫唤，我战战兢兢的起了身，深吸一口气，转身露出了一个春风拂面般的笑容。

“你是不是又自作主张在那银两数上添了几笔，骗了圣女？”娘亲对我这讨好的笑容不给予任何好脸色，相反对我呵斥道。

“这……这!”被拆穿的有些窘迫，那笑容立马垮了下来，尴尬道，“这生意买卖，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说是骗呢？”

“还敢嘴贫。”娘亲脸色愈加铁青，不脸上虽带着不悦，但细看还能见到几分宠溺，“我们是医者，不是商人。”

“我知道错了，下不为例嘛。”我鼓起来腮帮子，试图撒娇，笑得一脸灿烂，“明天我去县城采药的时候，买点好东西孝敬您老，就莫要生气了。”

娘亲并无我想象中的那般喜悦，甚至是一丝欣慰的表情也没有。与之相反，倒是有几分忧郁。

我又说错了什么吗？我不禁想到。

过了会，娘亲笑了笑，捏了捏我的脸，念道，“那娘亲，就等着你来孝敬我啦。”

—

入梦，我一眼望去，便能见到那一抹如约而至的身影，不知何处来的寂寥，让我觉得那背影，不再像之前那般无暇，而是一道苍白无力的颜色。

随着那背影一点点变得模糊，胸口处的绞痛也愈发强烈，我不禁拍了拍胸口，企图让这疼痛得到缓解。

“瑟儿？”直到他念着我的名字，我那疼痛才减轻了几分，继而我抬头看向他，见到他清澈的双眸里多了一些疑惑，过了一瞬，便变回以往的神情。

“小鱼鲜干。”我朝他一笑，也不等他走来，便一路小跑到他身侧，“你那日回去后，可问了你娘亲是何时生下的你”

“生辰没问，倒是与……”小鱼鲜干眼神一顿，接着淡淡一笑，似晚风一般无力，继而看向了那深不见底的池子，幽幽道，“生母提及了儿时的一些事情。”

小鱼鲜干小时候的事情？我颇有些兴趣般笑了笑，朝他问道，“小鱼鲜干这般的正人君子，小时候可有调皮捣蛋的一面？”

“怕是要瑟儿失望了。”他淡淡说着，好似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一般，“我自幼体态狰狞，被称为不祥之物，无人喜欢，自然不会有与他人欢声笑语的时刻。”

“我很少见到娘亲对我笑……她大多数时间都坐在书案旁，一坐，便是一整日。”

“我终日被囚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半响，他低头对我一笑，“不过……那时有幸结识一位友人，她常常同我讲这黑暗之外的世界，让我那冰冷如雪的岁月，不再那么孤寂。”

须臾间，我好像觉得自己生在他的回忆之中，直到他轻轻将我一望，我才回过神来，正色道，“想必那位友人一定是你们那村唯一一位有眼睛的吧？”

小鱼鲜干一脸茫然的样子，我开口解释道，“怎么就体态狰狞，无人喜欢了呢？小鱼鲜干生得这般好看，锦瑟见了，心中自然是欢喜的要紧的。”

“你且听好了。”我装模作样伸出手数了数，“你那位友人，加上我，和你娘亲，就有三个人喜欢你了，你便再也不是无人喜欢了。”

他身形一顿，眼里似有有成千上万种情绪流淌过，让我一时之间不知他是喜是悲，我这话说的对还是不对。

过了许久，直到晨露亲吻他眉梢，他那一直紧皱的眉头才有些舒展，随之生出一抹和风细雨的笑容，淡道，“定铭记于心。”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见小鱼鲜干向我伸出了手，凝神一变，那掌心便多了一支簪子，那簪子通体白暇，只有顶端一抹幽蓝，我竟觉得有些眼熟。

“这簪子，名为水龙吟。今日赠予你，还望瑟儿日后日日戴着它。”

“水龙吟？小鱼鲜干怕不是撞名了”我有些吃惊道，“听闻有一簪子也叫水龙吟，好像一有名的富商送给了她妻子，小鱼鲜干还是莫要撞这个名好，怕引杀身之祸。”

小鱼鲜干颇有些无奈的笑了。

—

第二日清早，娘亲唤我起身之时，我只觉这梦做的有点长，有些头疼，继而晃了晃脑袋，挠了挠头，欲想甩掉这头疼。

却不料有什么东西穿过我那蓬松的发间，掉落在床下，发出了响声，娘亲弯腰拾起了那东西，我睁眼一看，竟是那簪子。

这梦里来，梦里去的，还真能化为实物了？

“这簪子从何而来？”娘亲突然严肃道，被她这样的语气问道，我也有些清醒了。

“一位德高望重的朋友送的。”我如实回答道，也不忘夸赞小鱼鲜干。

“男的？”我点了点头，娘亲不知为何有些欢喜，又着急问道，“姓甚名谁家中几口？人家住何方，有几亩地？”

这一大清早的，被问的我是头晕眼花，娘亲收敛了一下脸上的喜色，带着些小心翼翼问道，“你可知，你已过十五，已成年？”

这我自己的事能不知吗？

“那你可知，这簪子所谓何意？”

“何意啊？不就是一簪子嘛，隔壁春花不也戴着。”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娘亲一大把年纪了，怎还为一簪子大惊小怪。

“隔壁春花是因明年要嫁给二狗方才戴的发簪。”紧接着，娘亲拿着那簪子往我脑袋上就是一敲，带着些怪我不争气的语气说道，“十有五年而笄，女子许嫁，笄而礼之。”

“你可知，女子年满十五，头戴簪子以示成年及身有所属？”

“诶……不就是……”只道那一瞬间娘亲似乎是把我脑袋敲晕了，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仿佛五雷轰顶，把我烤的外焦里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