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和雪花,怎能混为一谈呢?”我深思了一会,开口道,“雪,是从天上落下来的。霜,是在地面上结出来的。”
继而我将他深深一望,大有一种年纪轻轻怎么就傻了的神情。
“锦瑟姑娘所言极是,是元锡不才。”被我这么轻蔑一望,他倒是不怒反笑,“锦瑟姑娘此行去往平城,想必是为了药材一事吧?正好我在平城结识了一位药铺老板,若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或许能为锦瑟姑娘剩下不少银两。”
“当真?”一听到这个消息,我便再也藏不住脸上的笑意,若是保证药材的前提下能节约出一些小钱,那就能给娘亲多添几件新衣了。
见他财大气粗的样子,想必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不知为何每月都来我家那么偏僻的医馆问诊。
“当真!”他咧嘴一笑,在得知他是一笔稳赚不赔买卖后,那两颗外露的小虎牙都显得有些俏皮可爱。
“不可。”小鱼鲜干双眉微蹙,眸中生出几分厉色,忽然开口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只是区区数日之交。”
语毕,元锡那原本和善的笑容一塌,讽刺般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她仅仅只是数日之交?”
可分明就是数日之交啊?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他朝我一笑,开口道,“初见锦瑟姑娘时,一见如故,不知锦瑟姑娘可有此感?”
我会意般点了点头,便感到一道扎心地视线,有些心虚般开口道,“哦……我是说,春花他爹跟你长得一个样,怪不得那么眼熟。”
“竟和一人父长得像,那我可得加把劲了。不若就从称呼开始吧?锦瑟姑娘与元锡公子颇有些生疏,既你娘亲和这位公子都称你一声瑟儿,那我便寻你要个特别的称呼,叫阿瑟可好?”
“不可!”这声倒是比上句不可来的大声了点,紧接着,小鱼鲜干侧身一挡,好似在我和元锡之间建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墙一般。
半响,我安静了一会,似是在等他的为何不可,可他此时偏偏就没了下文,我颇有些不耐烦地从他身后探出了个脑袋看了看他。
只见他脸色有些苍白,微蹙的双眉好似从遇见元锡起便从未有过舒展的时候。我不由得有些困惑,他……这是在生气吗?
“簪子戴上了便可摘下,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还请这位公子莫要盖棺定论。”元锡见我一副疑惑样,继而话锋一转,问道,“阿瑟以为呢?”
只见他轻而易举地就把这烫手芋头给了我,我继而瞧瞧小鱼鲜干的脸色,战战兢兢地开口道,“人死不能复生,盖棺就别掀了吧。”
“阿瑟果然有趣的很。”他轻轻一笑,倒是没了那些嘲讽与轻蔑,继而将视线掠过小鱼鲜干,放在我身上,淡道,“可惜元锡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与阿瑟嘘寒问暖了,还望……来日方长。”
接着,他露出了一副不舍的样子,摆了摆衣袖,便扬长而去了。
这声来日方长倒是耳熟得很。
“那药材的事……是黄了吗。”我有些可惜地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着。
—
只道这去平城的一路上并不太平,小鱼鲜干一副若有所思闷闷不乐的样子,着实是让我难受了一番。
每当我去说些什么,他都是在那一瞬间回到如初笑靥款款的样子,对我说几句,似是敷衍一般,便又别过脸去,也不再与我搭话。
这才确定,他是真的在生气。
可谁惹他生气了?有什么好气的?还需要好好深究一番。
“八角、桂皮、白芷、甘草、母丁香……各来五两。”我拿起娘亲给我记得账单,对着药铺店长念了起来,继而我偷瞄了一旁的小鱼鲜干,诚然清了清嗓,试探性地问道,“这元锡真不靠谱,明明是他说给我介绍药铺老板省钱的,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人,害我白高兴一场。”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小鱼鲜干的左眉稍微挑了挑,看来,此因出于元锡无疑。
那便只剩下,为何生气。
娘亲常说,生气为百病之源。若像小鱼鲜干这般憋在心里,恐怕会积郁成疾,酿成大病。所谓医者仁心,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人会因不合心意从而发怒,那小鱼鲜干又是看元锡哪里不合心意呢?
我拿起一旁的药材,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
若说是元锡有的,小鱼鲜干没有,所以小鱼鲜干见了就不高兴呢?我望那药材越想越入神,仿佛都好像要透过这药材回到昨晚一般。
“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哟,别哭了,娘亲带你去买糖葫芦吃可好?”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一孩童拿着一好似被人踩踏过的孔明锁,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却在听到有吃的下一瞬间,收回了那泪水,眨巴眨巴眼地看了看手中的孔明锁。
仿佛下了一个重大的抉择一般,将那孔明锁一丢,便扑入了女人的怀里。
我顺着她们走去的方向,见一小贩挑着一架子,架子上插满了许许多多地葫芦串,个个都看起来晶莹剔透得,十分诱人。
我对小鱼鲜干笑了笑,便在他诧异得目光下放下了手中的药材,朝那小贩走去。
“这葫芦串多少钱一串呀。”我问向那小贩,便将那最大的一串拿了下来。
他见到我顿时眉开眼笑道,“十文一串,两串十五文,三串二十文,姑娘要是喜欢,我这全部加起来……”
“一串就好,一串就好!”我连忙打断他的话,将十文钱放入他掌心,转身对不远处的小鱼鲜干挥了挥手中的葫芦串,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人群拥挤,或许是因为距离还是有些遥远,以至于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轻轻笑了一下。
我朝他走去,将那葫芦串递给了他,笑着说道,“小时候娘亲带我来平城,我对这些个新鲜玩意都很好奇,但是这好奇心都被娘亲一一驳回了,此行你跟了我,算是你的福气啦。”
他接过了那串糖葫芦,须臾间,嘴角微微勾起。算是这一路上走来,见到他唯一一个称得上是笑的笑了。
只道这糖葫芦大概是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吧,不说那孩童,就连小鱼鲜干这仙也被收复了。
“瑟儿不吃吗?”半响,他问向我,冬日暖阳牵起他眸中那涓涓温柔,晃得我心神不宁。
“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了,娘亲每次见我失望的样子,便会给我买糖葫芦吃,不过那时候的糖葫芦不是这样串起来的,而是一个个包好的。”我努力抑制着心里的躁动,笑着有些勉强地回道。
我也没提什么好笑的事,可是他的眉眼却弯了弯,仿佛比那糖葫芦还要甜,还要腻人。他微微低下了头,咬了一口那糖葫芦,一瞬间我仿佛听见裹糖咯嘣脆的声音。
他笑得真好看啊,我不禁想道。
小鱼鲜干是个爱笑的人,为何我事到如今才觉得好看呢?明明我以前也觉得小鱼鲜干长得好看,为何现在觉得,他并非只是长得好看,而是长得太好看了。
“有水吗?”我问向一旁收拾店内的小二,好似心中有什么东西正欲破茧而出,挠得我心痒痒,“我想要凉的。”
“稍等啊。”小二听到了我的话,眼底里露出几丝不解,便立刻转身走到里处。
药铺老板正背对着我清点着我方才要的药材,正巧是午日,旁边的饭馆倒是热闹的很。想必到了晚上,对面的酒馆会更热闹吧。
只道好像等了很久,等到我都怀疑这小二是不是被刺客突击了,怎还不端茶送水来。
这大冷天的,仿佛却只有我一个人感到燥热,感到口干舌燥一般。
半响,我有些颓唐的低了低头,继而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企图想用这种方式,来平静自己聒噪的内心。
忽然,嘴里感到一甜,有什么冰冷却带着点温暖的东西拂过我的双唇,却未来得及闭齿,就从那甜中尝得了酸味。
我微微睁开了眼睛,便见那被咬了一口的冰糖葫芦。
原来,只不过是他咬了一口糖葫芦的时间,仅仅只是在这一须臾的时间,却仿佛感到了春暖花开。
忽然,我脑子忽然想起一件不搭边的事。
元锡有的小鱼鲜干没有的,不就是……夜间服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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