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要等谁。”南烟挖了一大勺烧仙草送进嘴里。
含含糊糊地对着李朝生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有个穿黑道袍的老头让我今晚一定要来酒吧门口等着!”
所以她就来了。
李朝生看了眼手表,再过两个小时酒吧就关门了。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两人只能暂时跑到不远处的破船屋里避雨。
凄厉的冷风穿过缝隙吹进屋里,呜呜的响,像是野兽在哀嚎,又像是一群厉鬼在哭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酒吧门口依然没什么动静。
撑不住的李朝生靠在墙角假寐,南烟倚着门框向外张望,心想再等几分钟,如果还是没动静就回家。
就在这时,她突然像只受惊的野兽般站起来,黑亮的瞳孔忽然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紧接着整个人像风一样追上了一辆从酒吧门口经过的红色跑车。
开车的是一个穿着暴露,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
一脸大浓妆,惨白的锥子脸上带着微醺的笑意。
她左耳带着蓝牙耳机,好像正在跟谁打电话。
而她旁边,副驾驶座上竟然坐着一个裸体的女鬼!
那女鬼正目露凶光地盯着方向盘。
南烟预感事情可能不妙。
果然!
车子在驶入跨海大桥以后突然不受控制地向护栏冲去……
女司机惊恐地尖叫着,拼命地踩刹车,却丝毫不起作用。
眼看就要连车带人一起掉进海里——
情急之下南烟奋起一跳飞到汽车前面,一面用身体拼命抵挡降低车速,一面用尽全力狠狠地朝引擎盖砸着!
“咣!咣!咣……”接连几下铁锤般的暴击后,汽车终于老老实实的趴在了栏杆边上。
劫后余生的南烟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
女司机早就被吓晕了。
只剩下行凶失败的女鬼愤恨地坐在里面瞪着南烟。
她从车里出来,看了眼已经变形的引擎盖。
她打量着南烟心里直犯嘀咕:
这女娃看起来比自己小很多,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
一张白皙精致的鹅蛋脸,鼻子又挺又直,虽然那双漂亮的杏眼不知生了什么病,红的有些瘆人。
但细皮嫩肉的怎么看也是住在城里的娇娇女。
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虽说你是只鬼,但毕竟是个女孩,为什么不穿衣服呀?”南烟从小到大见过无数的鬼,却从来没见过这么放得开的!
这女鬼长着一张窝瓜脸,塌鼻子,眼睛细得跟虾线一样,混在人堆里绝对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
“你能看到我?”女鬼不敢相信的问。
南烟得意地努努嘴,反问道:“你说呢?”
女鬼好奇地想用手去碰触她,却反被绑住了手腕。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儿的,别怪我!”南烟毫不留情的用红绳一圈圈地捆住女鬼的手腕。
“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这红绳是我奶奶求神仙开过光,专门用来镇鬼压邪的!”
女鬼放弃挣扎,悻悻地看着她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多管闲事?”
“我吗?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不过从小就爱多管闲事。碰上我算你倒霉咯!”
南烟撩起女鬼的头发,掏出手机耍俏地说:“你可是我捉到的第一只鬼!咱们合影纪念一下呗!”
谁知在她即将按下拍摄的那一刻,有股无形的力量袭击了她,然后她就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了。
女鬼眼睁睁地看着南烟像中枪一样栽在地上。
她忐忑不安的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青衣男人,暗自揣度对方是敌是友?
男人身上罩了件素雅的缎面袍子,低垂着头,只露出一双目光凌厉的凤眼和英气逼人的剑眉。
“周凤?”他抬起头看着女鬼问,说话的语气冷得没有一丝人味儿。
周凤十分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周凤说这些话时带着明显的颤音,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从男人的穿着打扮和出场方式看,他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不,他不是人!
这下她抖得更加厉害了。
男人摊开右手,宽大的掌心忽然多了本亡灵册,左手执一只朱红色的大毛笔。
“宋玉。”他悠悠地开口道。
周凤听完大惊失色,转身想逃。
宋玉的手在空中轻轻一划,像是做了间牢房,轻而易举地就困住了她。
“看来你知道我的身份。”他冷冷的盯着她,严肃地问:“你还未曾入过黄泉,怎么会知晓我的身份?”
心慌意乱的周凤无辜地摇头辩解:“我不知道你是谁,就是觉得你很厉害,太害怕才想逃的!”
宋玉觑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嘲讽。
他翻开亡灵册找到她的名字,像是念诏罪书一样罗列出她数日来的罪过:
“私自逗留人间!”
“打伤鬼差逃避追捕!”
“妄图加害于人!”
“这些都是你做的?”
周凤知道自己今晚已是在劫难逃,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对!都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你该入十八层地狱!”
“呵!”周凤哂笑着,眼中渐渐泛起泪光。
“我小时候常听我奶给我讲故事。她说阴间有十八层地狱,没想到是真的。
可是地狱不是专门用来收拾坏人的吗?
我不敢说自己是个多么好的人,可扪心自问这辈子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坏事!“
宋玉手中的大红笔顿住沉吟道:”可惜!前世因果在阴界没有轮回,你在人界的往生即是阴界的新生。“
死亡如果都没有让你重获新生,放下执念,那你在阴界从出生便注定就是恶的!
周凤听完崩溃的大声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老老实实的做了一辈子好人,死后竟然要下地狱?
地狱!
十八层地狱!
哈哈哈——
周凤疯癫的笑声戛然而止,她阴恻恻地盯着车里的女司机,不知道借了什么力量,竟一下冲破了宋玉的禁锢。
像闪电一样向车子撞去,“如果我要下地狱,那也要拉她垫背!”
“冥顽不灵!”宋玉松开左手。
只见那只朱红色的大笔瞬间化为一条赤红色的锁链,像条毒蛇般紧紧地缠住了周凤,慢慢地越来越紧,越来越细,越来越小……
最后化成一缕红光‘嗖’一下钻进了亡灵册里。
宋玉收起册子,眼神不再像方才那样冰冷。
他望着南烟有些动容,想用冥力将她送回家。
没想到偏偏这时李朝生赶来了。
李朝生扑到南烟身边,担心地叫着她的名字。
他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抱进怀里,静心为她诊脉,知道她只是昏倒而不是被车撞,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周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没有报警。
已是深夜,周围死一般静寂,找不到出租车,也不能叫救护车。
李朝生只好认命地背起南烟,举步维艰的向城北走去。
宋玉静立在原地目送他们一点一点消失在这浓稠的夜里。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凡时,地君问他在黄泉多少年了?
两千多年……
他以为时间可以磨蚀掉记忆,却没想到那些刻意的遗忘已经腐烂成泥,悄悄在心底生出朵靡丽的花儿来。
这不祥的“冥界之花”——
既因他而生,理应由他结束。
但……她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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